两人鼻尖几乎相抵,麴义浑浊的瞳孔里燃烧着恨铁不成钢的怒火,呼出的气息带着战场上的肃杀。
“瞧瞧你这副鬼样子!”
“不过是一时失意,就瘫在地上当烂泥?”
他的怒吼震得营帐簌簌作响,周围卫兵下意识屏息。
“我们修炼之人,寿元漫长如星河,这点挫折不过是沧海一粟!”
“你竟为这点事自暴自弃?”
“仲远将你视作肱骨,同僚敬你是智囊,你就拿这副德行回报他们?”
庞统一时间语塞,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别过脸去掩饰眼底的慌乱。
麴义见他这副模样,手上力道陡然加重,直接将他的脸扳正。
四目相撞的瞬间,老将的声音低沉如暮鼓。
“看着我的眼睛!”
“你这般自甘堕落,对得起我当年在万军丛中将你救下的苦心?”
“对得起自己一身惊世才华?”
“庞士元啊庞士元……”
话音戛然而止,却似重锤砸在庞统心头。
有感动,又觉得可笑!
他没想到,最关心自己的,竟然是这位狗脸麴义!
只是,这货的脑子,有些问题!
庞统浑身肌肉猛地紧绷,脖颈青筋微凸,猛地一甩头,额前碎发如墨羽般飞扬。
拼尽全力,一把挣开麴义那双布满深浅交错的老茧、粗糙得如同砂纸,此刻却如铁钳般桎梏住他的大手。
而后,他垂眸敛目,指尖轻捻着衣摆褶皱,慢条斯理地整理一番自己的衣着!
这才斜睨着眼,眼尾微微上挑,眸中盛满轻蔑与不屑。
有些不屑地看了一眼麴义,随即微微挺直如青松般的脊背。
脖颈优雅地扬起,下颌微抬,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一脸傲然地说道。
“谁告诉你,我被诸葛孔明打败了?”
“谁告诉你,我庞士元堂堂凤雏,智谋冠绝天下,就如此脆弱!”
“不过是将自己困于那方狭小的书房,日夜伏于案前,沉浸在浩瀚的学术海洋中,苦心孤诣地研究出,如何快速理解高纬空间!”
“更何况,还是在陛下亲自点拨,那字字珠玑、如醍醐灌顶般的悉心指导之下,才能有所突破!”
“就这点功绩,至于让我庞统崩溃吗?”
“哼!公节,你还是太小瞧我庞统广阔如海、包容万象,足以容纳星辰大海的胸襟!”
看着庞统那鼻孔朝天,下巴几乎要扬到天际,满脸写着倨傲与不羁的模样。
麴义撇了撇嘴,浓眉紧紧拧成一个“川”字,黑眸中翻滚着不满的怒焰,心中的烦躁如同被搅动的沸水般剧烈翻涌!
从大军远征开始,他二人就一起搭班子!
庞统这小混蛋,确实有着令人惊叹的才华,常常能在众人山穷水尽时,以奇谋妙计打开新局面!
但有时候,人学不会接受失败,摔得会更惨!
若非,这小混蛋多次在战场的生死关头,凭借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帮自己一些忙!
他麴义,还真的懒得给他解围!
眼下,给他台阶,这小子竟然还端着!
一想到这,麴义更是气得面色涨红如猪肝,青筋在太阳穴处突突直跳,胸膛剧烈起伏。
“庞士元,现在不单单只有你我二人,要知道,陛下也在这里!”
麴义压低声音,语气中裹挟着寒冰般的警告。
向前一步,身上裹挟着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肃杀之气。
“你说你,都这个时候,还嘴硬!”
“人家孔明,已经焚膏继晷,日夜钻研,不知耗费多少心血,呕心沥血地找到快速突破的办法!”
“你要学会恭喜别人,而不是嫉妒,或者自暴自弃!”
“更重要的,不要推翻他人的功绩,要懂得欣赏他人!!”
他死死盯着庞统的双眼,目光如炬,仿佛要将对方的倔强与固执看穿。
“只有这样,你才能不断进步!”
麴义摩挲着腰间佩剑,喉结上下滚动,眼神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还准备继续说教一番庞统!
毕竟,这样能名正言顺教训这小狐狸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
想想这些年跟这小子在一起,自己粗人一个,只能依靠耍横,勉强在言语交锋中不吃亏!
眼下,终于有机会将积压多年的憋屈,像倒豆子般一股脑倾泻而出,怎可能区区几句话就结束!
他搓了搓手,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可让他意外的,还没说上几句,又被庞统打断!
“够了!”
庞统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桌上的茶盏叮当作响,墨砚中的残墨都溅出些许。
“麴公节,你不要用你那榆木脑袋里的浅薄见识,衡量我庞统!”
“哼!”
他甩了甩衣袖,眼中燃烧着被误解的怒火。
“你只看到,孔明想出的策略,能够快速提升远征军的实力!”
“但你没想过,如果真按照他的策略,急功近利地快速实施,所隐藏的足以颠覆整个战局的危机!”
“眼下,我已经殚精竭虑、熬红了双眼,想出了更好的方法,快速理解高纬度空间理论!”
“所以,我才有些失态,让你误解!”
一听庞统这话,麴义嗤笑一声,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呵呵!”
“我就知道,你小子嫉妒孔明!”
“还潜藏的危机,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怕是连你自己都不信?”
他上前半步,语重心长却又带着几分揶揄。
“士元,听老哥哥一句劝,不要死扛着了!”
“有的时候,丢点面子,无所谓!”
“你想想,人家法孝直那小子,不也是眼高于顶、傲气冲天!”
“但人家,看诸葛亮的策略不错,不仅连夜奋笔疾书,亲自给仲远发电报!”
“还希望陛下,将诸葛亮调入总基地,接受仲远的培训!”
“你看看人家的胸襟,再看看自己的!”
“哎!”
他重重叹了口气,摇头晃脑,满脸恨铁不成钢。
“你让老哥哥,如何说你啊!”
听着麴义的数落,庞统太阳穴突突直跳,眼角轻轻抽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心里把麴义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个遍,暗暗腹诽。
若不是打不过这莽夫,真想照着他那张聒噪的嘴,狠狠踹上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