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倒霉,本来坎雷萨德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只可口的蠕虫,正打算用绿色的火焰烤一烤,就着冰霜融化而成的水吃下去,但是忽然一阵冻得他耳朵疼的极地寒风猛地而来,还伴随着一阵凶猛的狼嚎。
坎雷萨德侧身回望,把手上好不容易凝结而成邪能火焰朝着狼群的方向射去,惊得的这些野狼连连后退。术士不再理会它们,却也没有再耗费法力去凝结下一道邪火,而是直接把蠕虫和着雪吞进肚里。
野狼尾随着他走了好几里路,但或许是出于对强大施法者的恐惧,它们一直保持在坎雷萨德的法术射程之外。或许,这些狼只是想等他在这诺森德的冰原上耗尽最后一丝体力和法力,然后白白捡到一具可以食用的尸体。
坎雷萨德回身冷笑,又朝它们施放了几个火焰和诅咒法术。
虽然这些法术照例没有命中,不过谢天谢地,狼群咆哮了一阵,然后耷拉着耳朵跑开了。
向北眺望,他已经可以分辨出远处那阴冷荒僻的山顶,这让无路可归的术士油然升出一种胜利在望的感觉。
这里是冰冠冰川,很少有冒险者会不惧死亡来到冰川地带,甚至连嚎风峡湾的雪橇狗也无法坚持到这里,而没有人能活着回去叙说自己的经历。但是他,坎雷萨德,已经独力登上了极地之峰,俯瞰着苍茫大地,一种“我主沉浮”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同样由于人迹罕至,坎雷萨德没有找到任何一张关于这块寒冷北地的地图,他所能找到的资料就和他随身携带的食物和法力药水一样稀少。
由于对目的地茫然无知,他也无法计算坐标并使用传送术。
但是这些困难并不足以遏制住坎雷萨德追求真相的决心。究竟走了多远,他已经全无概念。尽管披着厚实的毛皮斗篷,可他还是冻得战战兢兢。双腿仿佛就像是两根僵直的石柱一样呆滞笨拙,而身体则早已是麻木不堪。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容身之处,唯一等待坎雷萨德的,就只有死亡。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他终于看到了一束闪烁的光芒:两尊雕刻着符文的方尖石碑屹立在前方,它们拱卫这一座简陋的城堡。
在希望的鼓舞下,坎雷萨德加快脚步向城堡走去,发现城堡的入口处由两只古怪的生物把守着。
它们的下半身看起来像是巨大的蜘蛛,身体由六条细腿支撑着。另外两肢显得很短,与其说是腿,倒不如说是手臂。
它们的身体上伤痕密布,受伤最严重的部分已经被粗略地包扎好了。其中一名守卫的手臂以一个奇特的角度弯曲着,布满了脓水一样的液体——它就像是死了一般。
坎雷萨德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细细观察。他甚至怀疑,这两只死去的蜘蛛守卫已经被冻成了冰雕,所以才维持着目前的状态。
但令人惊讶的是,它们让开了一条路让他过去。
它们是居然活的!但坎雷萨德没有功夫来细细思索这其中的奥妙,他现在只想赶紧找一个暖和的地方,避一避外面的寒风。
大厅内安放着一些神奇的黑曜石雕像。他伸出手去抚摸,惊讶地发现这上面有一股神奇的暗影魔法能量来涌动。
在大厅的右侧,有若干地狱火和地狱犬并排站立。毫无疑问,能召唤出这些生物需要极高的邪能法术造诣,这个神秘巫师的水平远在他之上。
在大厅的尽头,一个巨大的生物笨拙地走入他的视线:一个兼有甲虫与蜘蛛特征的古怪混种。它慢慢走向他,术士注意到它庞大的躯体上遍布伤痕与绷带。
毫无疑问,和门口的守卫一样,它也应该是“死”的,但它现在却能活动自如。
阿努巴拉克用一种低沉嗓音向他问候,声音在体内回响振荡。虽然它说的话平常易懂,可这种声音还是令他不寒而栗。在它的话中潜藏着古怪的嗡嗡声:”主人正盼着您的莅临,术士,我是地穴领主阿努巴拉克。他将会为你提供一个容身之所。我想,你或许会对这些十胜石雕像、恶魔造物感兴趣。”
“没错,我想见一见他。”坎雷萨德平静地回答,“还有,他承诺过,会告诉我我的伯父和堂妹是怎么被污蔑成反贼的!”
“冷静一点,术士。在你见他之前,我需要先带你参观一下这座堡垒,纳克萨玛斯。”
坎雷萨德连连点头。
阿努巴拉克带着他穿过一条条隧道,穿越走廊,来到一个区域。
这里平静地生活着无数的男男女女。从他们身上的手织衣物能看得出,是普通的村民。
但是,这些男人和女人全都有些不对劲:他们的皮
肤全都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灰绿色,头发全都乱糟糟的,皮肤下的血管也充斥着暗色,全身上下充满了痉挛的症状。
他们旁若无人地劳作着,在这里打造着各式各样的盾牌和符文剑,有的还在搬运箱子。有一个头发苍白的年轻女人扛着一大堆武器经过,而且喘都不喘。
坎雷萨德倒吸一口冷气,这些人太诡异了。他们的肤色,他们的头发......还有他们的力气。
这里难道就没有正常人吗?
这时,一阵孩童的哭闹声从后面传来,接着便有一个年幼的孩子冲了出来,冲进了一位妇女的怀抱。
他长着一头金发,在一片苍白中,就像阳光一般刺眼。他的皮肤在白中隐隐透出一丝淡黄,这是正常的肤色,身体竟然还带着一点婴儿肥,在极地尤为可贵。
要知道,在这严酷的寒冬,这里的人被冻死、饿死是家常便饭。
“妈妈,我怕怕。”
妇女简短地抱了小男孩一下,接着把他放回了地上,继续忙着手中的工作。
“儿子,别哭,回去和小伙伴们继续玩。爸爸妈妈还得继续为主人工作呢,这样我们才能让你吃得饱饱的。”
“这是怎么回事?”坎雷萨德越来越困惑了。他只是想知道夜色镇谋反案的真相,并找到一个能安然研究邪恶法术的地方而已,但这些怪异的成年人类却在这座军工厂中不分昼夜地生产各式各样的武器——
“这些人类原本生活在嚎风峡湾,是洛丹伦王国的子民。”阿努巴拉克说,“诺森德的土地远不如东部王国那样肥沃,这里的光照条件也并不充分。近些年来,他们的日子越过越艰难了。国王的新税政策会让东部王国的农夫变得贫穷,但对他们却意味着灭顶之灾。”
坎雷萨德连连点头,这一路上他已经见得够多了。
“于是主人为他们提供了另一种选择。”
地穴领主抬起爪子指着那些村民,“他们经历了主人的暗影魔法的洗礼,从而获得了永不枯竭的力气。于是,这些从前需要休息、需要睡觉、每天只能工作十二个小时的凡人,如今可以昼夜不息地劳动,从而让自己的孩子填饱肚子。”
“劳动换取食物,”坎雷萨德若有所思,“这很公平。”
“而且他们自己也不再需要吃饭了。”阿努巴拉克接着补充道,“这些人能把所有的口粮全都节约下来,通通留给自己的孩子。你瞧,那个金发的小男孩甚至长胖了。”
“这是父母对子女的爱。”坎雷萨德说完便又想起了艾尔罗公爵。
他自己的父母都死的很早,这位伯父完全将他视如己出,可是他却蒙受不白之冤,被昏庸无道的暴风城国王关押在监牢中。
“但是为什么这些父母不让自己的子女也接受暗影法术的洗礼呢?”从回忆中醒过来术士突然问,“听上去这种法术有百利而无一害。”
“它当然是有缺点的,那就是会让人的身体机能失去活性。”阿努巴拉克隆隆地说,“这样,他们的身躯将永远不会老去,但也永远不会成长。同时,这种暗影法术将会使人失去生育的能力。”
“所以在他们成年并拥有孩子以前,他们不能被转化。”坎雷萨德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突然变得兴奋了起来:“而且,这种办法岂不是可以让人获得永生了?”
“你很聪明,术士。”阿努巴拉克硕大而笨重的头颅点了几下,“我的族人也是这样的。人类生活的区域只是这座城堡的一部分,现在,我就带你去参观一下其他地方。”
第二部分里全是坎雷萨德喜欢的东西:魔法神器、禁忌魔法实验器具和其它一些高档货。这宽阔的大厅内能装得非常多的助手,甚至足以开一个术士培训班。
这里同样有各式各样的亡灵生物在四处活动,调制着五花八门的药剂。
“这里是主人为你和你的人准备的,术士。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还将在这里迎来一批极具天赋、志同道合的同事。”
第三部分的建筑和前面完全不同,它不是人类的风格。从它的结构和框架可以看的出,这座建筑出自半蛛生物之手。
阿努巴拉克指给他看的第一个房间里住满了亡灵生物。真正的活蜘蛛也住在这里,它们飞快地在亡灵生物之间爬来爬去,忙于织网和下蛋,一切就和人类一样:生育期的个体负责下蛋,幼年的蜘蛛负责成长,而其他的蛛魔则被禁忌魔法转为了亡灵生物。
坎雷萨德伸出手指向其中一个亡灵蛛魔,问道:“你和它们有些相似,你们是从同一物种衍生
出来的吗?”
“蜘蛛王国,没错。主人出现的时候,他的影响无远弗届。那时我还很愚蠢,率领着我的子民与主人进行了一场战争,愚蠢地以为我们还有胜算。结果许多同胞被杀,然后变成了亡灵生物。我活着的时候是一位国王,而今天我乃是一位地穴领主。”
“你获得了不朽永生,所以你同意为他效忠。”坎雷萨德大声说道。
“正是如此,”阿努巴拉克表示赞同,“侍奉主人才能让我和我的主人变得更好。”
“那么这位巫师有什么目的呢?”这是坎雷萨德最关心的问题之一,“他经营着一家军工厂,生产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装备。”
“这纯粹是出于自卫的目的,术士。”阿努巴拉克的下颚一张一合,“主人在进行一场伟大的社会实践。你也知道,东部王国的联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实验,尤其是肯瑞托。如果他们得知了这个消息,或许意味着一场战争。”
肯瑞托!
听到这个名词就让坎雷萨德怒不可遏。
“那帮自诩科班的法师都是混蛋。”他大骂道,“真可怜,他们什么也不懂,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而且还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坏别人的好事,干涉我们的自由!”
“那些愚蠢的人类、精灵巫师独断专行地以为只有他们的魔法才能世人带来福利,但这些高贵的法师们却对嚎风峡湾饥饿的村民视而不见。目前主人的所有行动都保持着低调。”
坎雷萨德不能更赞同了。骄傲自大的法师目空一切,粗暴地禁止了所有其他法术的研究,把术士这样的人全部打成异端。可他们自己怎么样呢,他们能让贫穷的村民免受饥饿之苦吗?
“这很明智,否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对眼前的大甲壳虫口中的主人越来越好奇了,“现在你能让我见你的主人一面了吗?”
阿努巴拉克不经意地笑了一下。他的笑容非常瘆人,以至于旁人根本判断不出这是在笑。
果然,英明的主人又一次被证明是对的。
巫妖王耐奥祖知道和他打交道的人想要什么,而他则为用这些东西来换取眼前之人的效忠——就像是黑手党的教父。
这个术士急于证明邪能、暗影、通灵等禁忌魔法也能为人类带来好处,那么巫妖王就给他制造这样一个幻觉。
“这些阴影会带你去见他的。”阿努巴拉克抬了抬爪子,接着便有一阵阴风袭来,一群阴魂出现在他面前。它们由透明的云状物质构成,若隐若现。
除非环境光线特别暗,或者本身是强大的施法者,掌握了高超的暗影魔法技巧,否则根本不可能发觉它们的存在。
“很好,带我去见他吧。”
在坎雷萨德离开之后,地穴领主在精神之海中再次接到了巫妖王的讯息。
“你做得很好,阿努巴拉克。我的心灵控制对活着的蛛魔毫无办法,所以只能先杀死你们,再强迫你们效忠。对强大的人类个体,也只能采取欺骗和说服的办法。而你完全没有让那些活着的蛛魔在术士面前露馅。”
“为您效忠是我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