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就是普里西拉·艾什凡的手下往自由镇走私的东西。”洛蕾娜·布莱克伍德将一口袋炮弹轻轻地放到了吉安娜的面前。“她打算雇佣海盗舰队,给他们全副武装,并派他们来摧毁戴琳之门,进而威胁到伯拉勒斯港,攻打自己的国民。”
吉安娜担忧地皱起了眉头。“我们必须阻止她!”
“根据可靠的情报,”洛蕾娜当然不会费事告诉小姐这情报是从哪里来的。“今晚十点艾什凡、斯托颂会和一帮海盗头子们聚在汇帆市场附近一起密谋袭击戴琳之门的具体事宜。”
这是伯拉勒斯工会收养的一个叫做弗林·法温德的勇敢孤儿躲藏在烟囱里偷听到的。当时是晚上十点,武器生产厂已经停工,那帮恶毒的监工们以为工厂已经没人了,才敢随心所欲地抱怨起女老板普里西拉来,同时在不经意间泄露一些不那么重要的情报。
“海盗头子?”吉安娜皱起了眉头,有些感慨地说:“那些海盗不是盘踞在自由镇吗?以前他们永远都只会夹着尾巴做人,现在却居然敢.......如果他们是坐船来的话,我或许可以在他们的船上施加一个标记以便追踪。”
“那么我就从兵营里临时抽调一支守备队,从西面去伏击他们。”洛蕾娜中校说,“我相信,只要士兵们亲眼见证了艾什凡和斯托颂的密谋,知道了他们背叛国家的企图,绝大多数人就肯定不会站在他们那一边。至于‘极个别’人员,他们也一定没有时间去通风报信。”
吉安娜点了点头,对中校的决定表示认可。
当天晚些时候,正如洛蕾娜所言,吉安娜发现那帮阴谋家果然来了。
“这样做真的能成功吗?”拉乌尔船长小心翼翼地问,“就算我们的舰队真的成功地摧毁了戴琳之门,打通了前往伯拉勒斯的海路,就真的足以威胁到这个港口城市吗?”
“就连海军上将戴琳自己都已经被干掉了,你们究竟还在担心什么?”一旁的黑袍巫师说,“我只用了一根冰刺,就迅速地削弱了普罗德摩尔的战斗力,以便让他顺利地被那位强大的兽人战士杀死。”
父亲——
一股火焰在吉安娜的心中骤然升腾,她恨不得把那个杂种变成一只绵羊再吊到联合广场上示众,但最终她还是很好地克制了这一点。
“我的人会继续为你们提供更多的船只。”科尔姆·斯托颂话音刚落,敢于雇佣童工、善于激发工人劳动积极性的优秀企业家普里西拉夫人便接过了他的话头。“艾什凡家族则会为你们提供更多的军火。我最近在要求那些猪猡们加班加点地成产,他们绝对不敢不听我的话。更不用说,到时候我还会指使我的人在普罗德摩尔兵营里面制造混乱,让海军部的秩序崩溃,难以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考虑到库尔提拉斯的海军前不久在卡利姆多打了一场败仗,这或许的确可行。”乔里船长说,“但另一方面,吉安娜·普罗德摩尔以及洛丹伦——”
为了帮助他们消除顾虑,黑袍巫师继续打气道:“在她父亲的葬礼结束以后,那个女法师马上就离开了库尔提拉斯。我认为,只要我们能在第一时间迅速炸掉那个通往达拉然的蓝色漩涡门,就不必担心达拉然的威胁。”
吉安娜隐着身,在码头堆积如山的货箱中无声地冷笑着。你们这些卑鄙的叛徒,没想到吧,我根本就没有离开!
其他人当然不知道吉安娜此时正在几百米外利用鹰眼术监视着他们,但黑袍巫师自己却对这一点无比了然。他故意说:“还有洛丹伦。洛丹伦的王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愣头青,居然敢孤身一人走巨龙沼泽。我巧妙地玩弄了一些小把戏,直接将那小子给废了。那是一种神奇的魔法,只有我才知道该如何破解——”
什么?阿尔萨斯变成那样,居然也是被他给——真该死——吉安娜突然间发现两团火球早已在她两手之间凝结成形,似乎下一秒就要朝着那群混蛋们的头顶砸过去。
但她依然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不行,洛蕾娜还未赶到,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吉安娜很清楚,她必须要让士兵们也亲耳听到艾什凡和斯托颂的阴谋。
现在必须继续等待。
“——最近洛丹伦王国也正处于多事之秋,坏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雅各宾派成天都在想着怎么造反,安多哈尔、洛丹伦和斯坦索姆的街头也不时会发生某些群体性事件,泰瑞纳斯国王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这时候如果伯拉勒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我想洛丹伦是绝对顾不过来的——”
“小姐。”吉安娜一转头,发现洛蕾娜和她临时调来的士兵们已经在此汇集,而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感到极度的困扰与惊讶:困扰于这么晚了中校让他们集合到这里来干什么,惊讶于普罗德摩尔小姐居然还没离开伯拉勒斯。
而那些士兵当中的“极个别人员”,也就是艾什凡夫人的内应,此刻则有了大事不妙的预感。
吉安娜张开十指,一道亮蓝色的光球便在两手掌中间凝结成形,接着化作一幅清晰展开的画面。士兵们屏息凝神,注视着这道亮蓝色光幕所展示给他们的一切。
“这么说来,现在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一身标准海盗打扮的拉乌尔船长说,“况且,我们也并不需要完全击溃海军部。”
“正是如此。”艾什凡夫人冷笑道,“只要攻克了戴琳之门,并对伯拉勒斯造成重创就足够了。到了那时,人民一定会愤怒于普罗德摩尔家族的无能,惊慌失措的凯瑟琳则会求着我们来替她想办法。这时,我就可以作为中间人,而你们则提出举行一场谈判,然后借着这个机会来把凯瑟琳和坦德雷给一网——”
洛蕾娜中校早有预料,她并没有和其他士兵一样被艾什凡夫人这些狂妄的言论所惊呆。实际上,她抬起头,很快就被士兵们当中一闪即逝的火光吸引了注意。
一位军官对于战争的直觉让她本能地试图将吉安娜小姐护在身后,但还没等她喊出什么,一团骤然亮起的火光就在码头区爆发开。
“轰!”
十几桶堆放在码头上的炸药被一次性点燃,加了料的爆炸物掀起了可怕的爆炸,炸断了汇帆市场木制栈桥的同时,将十几名猝不及防的士兵也掀飞了出去。吉安娜本人也被巨大的气浪震翻在地,失去了法力维持的视界也迅速地崩塌,碎裂,最终湮灭。
这些士兵他妈的当中果然有内应,企图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为他们的主子通风报信,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这是洛蕾娜中校的第一反应。于是,中校立刻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果决地朝着士兵们大喊道:“抓住他们!抓住艾什凡!抓住这帮勾结海盗的叛徒!”
“冲啊!”
“为了库尔提拉斯!”
中校猛地一回头,便注意了两三个目光闪烁、举止动摇的坏份子,他们没有像其他战友一样充满为国而战的激情,没有像战友一样积极踊跃地向前冲锋,没有对阴谋家的仇恨,这几个人即便被人群裹挟却依然踌躇不前,毫无疑问他们就是被艾什凡所收买的内应。
明天再来收拾你们,洛蕾娜想到。接着,披坚执锐的中校便带领着上百名士兵向阴谋家们集会的地点猛扑过去,一时间气势磅礴,摄人心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科尔姆·斯托颂一时间惊慌失措,几百米外的另一处码头突然发生了爆炸,紧接着便有海军部的士兵从那里冲了过来。
尽管乔里船长安排的十来个海盗仍然在拼死地抵抗,但那些杂七杂八的海盗显然不是训练有素的海军部士兵的对手。
“我们的计划已经.......败露了?”普里西拉·艾什凡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没想到自家的码头居然会埋伏着这样一支军队。但这时,她猛然注意到了手持法杖,冷若冰霜的吉安娜·普罗德摩尔。
“是你,吉安娜!”艾什凡夫人惊叫道。“你没走!”
“你这个坏蛋。”吉安娜的火束顿时爆裂开来,一个一人高的巨大火球向艾什凡夫人飞去,但却在即将砸中她的一瞬间被一闪而过的某道墨绿色护盾所挡下。
“一切还没完呢。”旁边那个黑袍巫师挥了挥手,显然那道反魔法护盾就是他的杰作。“快,快上船!”
“是你!”吉安娜惊叫起来,“父亲!还有阿尔萨斯!他们——”
“没错,都是我干的。你的父亲只能静静地躺在他那矮矮的坟冢中,就和你那蠢哥哥一样!”黑袍巫师冷笑一声,“至于那个洛丹伦小子,他现在不过是一头胆怯轻浮,每天只会吃喝玩乐,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猪罢了!”
“父亲,阿尔萨斯——”一道紫色的光从吉安娜金黄色的头发旁边划过,膝盖之间飘过一股轻风,将蓝色的斗篷吹得鼓了起来。接着,那股轻风开始变成翻腾的狂风,无穷无尽的法力以肉眼可见的形式,在她周围翻滚着。
接着,一道火焰汇聚而成的闪电从她的指尖上划过,黑袍巫师立即伸出手,旁边的一个小海盗便被他隔空抓起,然后挡住了这次袭击,那海盗很快便惨叫一声,最终跌落到地面,一缕黑烟从他的身上冉冉飘出。
黑袍巫师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解释,他只是头也不回地跳到了那艘停靠在码头边的船上。事到如今,尽管那些贵族和海盗船长对黑袍巫师表现出来的残忍和果决心生敬畏,但他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艾什凡、斯托颂、乔里、拉乌尔纷纷紧随着黑袍巫师的步伐,慌不择路地挤上了那条贼船,惟愿能够逃脱海军部的抓捕。很快,这条船便迅速地驶离了码头,朝着东边那一望无际的大海深处前行。
“我的工厂!我的公司!”站在甲板上的普里西拉夫人哀嚎道。
但无论如何,有一点是很清楚的,那就是艾什凡家族的产业大概率是彻底完了,即便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詹姆斯·艾什凡参与或知晓了此事——这就是娶妻不贤的下场,艾什凡勋爵如今也只能满腔悲愤地说“我感到非常气愤”了。
“我们得赶紧回到自由镇!我得赶紧让兄弟们做好暂时逃跑的准备,库尔提拉斯海军部肯定又要来扫荡了——”乔里船长焦急地说,同时指责道:“艾什凡夫人,你答应给我们的船和军备还有很多都没送到!”
“你说你要去哪里?”巫师在黑袍下露出了半张脸,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当然是自由镇——呃啊!”随着海盗船长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巫师背后的黑袍也迅速地被撑破了。他的身形迅速地发生了伟大的变革,越来越高,越来越大,直到最终变成一个两三层楼高的巨大生物。
“你、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我是伟大的纳斯雷兹姆,凡人。”安纳塞隆说,“你们需要侍奉于我,作为回报,你们所能得到的力量将远远超越你们的野心。”
“不,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我以为——”艾什凡夫人刚刚吼出了一半,接着便感受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她的双手战栗不已,呼吸也变得急促低沉。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只是想要更多的财富和更多的人类作为实验材料?”安纳塞隆大笑起来,这笑声在他自己那奇形怪状的喉咙里引起了幽远低沉的自回声。
恐惧魔王的手掌上出现了一个越来越亮的绿色光球,随即便随手抓起一个看上去比较矮小的海盗,并将绿色的光球缓缓地推入了他的身体。那海盗的身躯上迅速地浮现出无数绿色的裂纹。
那些绿色的裂纹迅速地生长着,越来越粗,越来越亮,直到海盗本人崩解成了一大堆邪能的瓦砾,而船上的众人都能清楚地听到他那最后的惨叫声。
如果沃克帕廷先生在这的话,他一定能看出来这就是正典中瓦里安·乌瑞恩国王的死法。
“这是我给你们的第一课。我并不关爱你们或者你们的部下。正相反,我要对这个世界上的人类进行一次大清洗。毫无疑问,我能做得到。”安纳塞隆隆隆地说,“我也能读你们的心,这比翻一本书还要简单。”
恐惧魔王全身泛着幽幽的光泽,压迫感十足,这迫使艾什凡夫人垂头弯腰。没过多久,她就只能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斯托颂勋爵似乎想要跳海逃生,但他很快便被那种排山倒海般的强大恐惧与憎恨所遏制,无法再前进一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力量把他按倒在地,把他的侧脸压到甲板之上。
“求求你,”斯托颂勋爵奄奄一息地说,“求求你。”
压力骤然之间便舒缓了,但聪明的科尔姆·斯托颂知道自己最好还是别从这甲板上站起来。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并不安宁的海平面上,如怒的波涛依旧在翻滚,承载着这艘不起眼的航船向北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