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村长已经带着儿子谢文忠踏上了前往苏家的路。
谢文忠肩上挑着扁担,前后挂着两个竹篓,里面装着新酿的米酒、晒干的野山菌和自家腌的腊肉等物。
“爹,您慢些走。”
谢文忠望着老村长的背影,赶忙出声喊道。
“时辰还早。”
老村长头也不回,只是低声应了一下,可脚下的步子不但没有放慢,反而加快了几分。
他今早特意换上了那件靛青色的长衫,花白的头发也用布巾束得一丝不苟,连胡子都精心修剪过。
二人拐过村口的岔路,踏进柏鹤村地界。
没走多远,苏家的青砖大院就赫然闯入眼帘。
“哟,这不是谢老村长吗?”
左边那位身着整齐制服的门房,眼尖地认出了老村长,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敬重。
“今儿个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门房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走上前,眼神还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眼前二人。
“是我啊,你这小伙子,还在这守着门,精神头可真好!最近咋样啊?”
老村长走上前,笑着点头回应。
“托您老的福,我一切都好。
您老呢,身体还硬朗吧?”
“硬朗着呢!每天在村里走走转转,权当锻炼身体了。”
老村长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拍了拍自已的腿,发出“啪啪”的声响。
门房顺着老村长的动作看去,视线在老村长的腿上停留了一瞬,随后脸上的笑意更浓。
“大爷,您就是心态好!您看您这天天为村里的事儿操心,村子在您的带领下越来越好啦。
我们这些小辈,都打心眼里佩服您!
要是我们村子,能有您这样一位长辈坐镇,那这日子啊,肯定越过越顺溜。”
门房一脸憧憬地模样。
老村长摆了摆手,谦虚地说: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村子里的每个人都出了力,我也就是尽了点该尽的责任。”
门房脸上笑意不减,忙不迭地点头称是:“那也是您领导有方!”
忽然,话锋一转,微微歪着头,轻声询问道:“大爷,您今天来苏家,是有什么事儿吧?”老村长略一沉吟,眉头微蹙,随即舒展开来,温声道。
"确实有些要紧事。
村里近来出了些新情况,想找姜管家讨个主意,劳烦小哥通报一声。
"
说话间,手指已从怀中摸出三枚铜钱,在掌心排成一线。
门房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殷勤,双手推拒得干脆利落。
"使不得使不得!您老的东西,我哪敢收啊!这不是折煞小的吗?
要是让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打断我的腿。
您在这稍等会儿,我这就去通报。”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疾走,青布鞋底在青石板上蹭出
"刺啦
"一声响。
老村长望着那仓促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了然的笑,铜钱在指间转了个圈,又悄无声息地滑回衣襟内袋。
另一名门房虽仍杵在原地,眼珠子却不停的往这边转。
他打量着这对父子——能让陈三有这铁公鸡连铜钱都不敢收,怕是和苏家有些渊源。
谢文忠将身上的担子放下,垂手而立,像棵沉默的杉树,陪着老村长等待。
约莫半炷香后,门房匆匆折返,额角渗着细汗,脸上堆着勉强的笑容:
“谢老村长,实在对不住,姜管家说...说他手头事忙,请您改日再来。”
话音未落,眼神已飘向别处。
老村长花白的眉毛倏地一颤。
这
"谢老村长
"的称呼,比方才生分了不少。
于是,缓缓弯下腰,从谢文忠挑来的竹篓里,取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油纸包。
在揭开油纸的瞬间,那泛着诱人光泽的腊肉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与此同时,山花椒独特的香气猛地窜了出来,在空气中肆意弥漫,直往人的心坎里钻。
“这是自家精心腌制的腊肉,不值什么大钱,就是想给兄弟们尝个鲜。”
老村长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双手将腊肉往前一递。
“劳烦小兄弟再辛苦跑一趟,去通报一下苏夫人,就说我诚心求见,盼苏夫人能抽空赏脸一见。”
门房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块肥瘦相间的腊肉,眼中明显露出一丝挣扎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