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三声叩门不紧不慢地响起,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老爷,陈成回来了。”
原本已经闭上的双眼瞬间睁开,掀开被子的一角,迅速起身,披上外衣,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的小厮躬身退到一旁,一脸恭敬。
“他人呢?”
“在偏厅候着,说是有要事要向老爷您当面禀报……”
话还未说完,苏远已经抬脚离开了。
小厮看了一眼苏远远去的身影,只能将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偏厅内,陈成垂首而立。
见到苏远,立刻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老爷!”
苏远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目光紧紧地盯着陈成。
“起来说话,事情办得如何?”
陈成起身时,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
苏远抬手接过竹简,解开简绳,将其展开。
随着竹简的展开,“远侄亲览”四个字迹,映入了他的眼帘 。
【竹简正文】
远侄如晤:
族中近日祸事频仍,如舟临激湍,险象环生。
廷吏耳目布于闾巷,举族惴惴,举步维艰。
吾忝居宗长之位,岂忍见族中子弟身陷囹圄?每念及汝一家之厄,常于夜半痛心泣血。
今家族势微,门客星散,财货殆尽。
吾虽怀营救之心,然力不从心,愧疚难安。
纵山川阻遏,血脉之情岂为所断?
汝遣人送来之物资,经族中合议,已尽皆收纳。
吾亦遣谋士子轩往助于汝。
此人博通经史,精晋律、善御射之术,才具卓异,乃可托生死之贤士。
族中所能助力者,唯此而已。
汝于外行事,务须审慎,如履薄冰。
祖宗所创之基业,来之不易,切莫使之毁于一旦。
切记!
宗长 聿谦 书
苏远将那卷竹简逐字读完,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指尖落在‘廷吏耳目’之上,微微发颤。
陛下这是还没有打算放过陈家吗?
盯着手中的竹简,目光沉凝如深潭,表面波澜不惊,深处却暗潮翻涌,半晌未发一言。
偏厅内烛火摇曳,映得他面容明灭不定。
陈成垂首静立,不敢打扰。
苏远缓缓合上竹简,指尖在简身上轻轻擦过,仿佛能透过冰冷的竹片触到族中风雨飘摇的境况。
宗长的信,字字如刀,句句见血。
——族中祸事频仍,举步维艰。
——廷吏耳目遍布,子弟身陷囹圄。
——财货殆尽,门客星散。
苏远闭了闭眼,胸口如压了一块寒铁,沉冷而窒闷。
本以为,他们这一脉被抄斩,已是族中最大的劫难,足以平息帝王的怒火。
可如今看来,那场血洗非但未能平息风波,反而让整个陈氏一族彻底沦为鱼肉,任人宰割。
皇族的刀,从未真正收鞘。
陈家自顾不暇,安业镇的局势只能靠自已来解了。
此时,偏厅内的烛火被一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微风撩拨着,火苗左右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跳动。
烛火的光芒映照在苏远的脸上,忽明忽暗,给他冷峻的面容增添了几分莫测的色彩。
良久,苏远将竹简收入袖中,微微抬头,沉声开口:“子轩先生何时能到?”
“回老爷,子轩先生此次是与我一同归来的。
这一路长途跋涉,舟车劳顿,着实疲倦不堪。
我想着先生必定需要好好休息一番,便自作主张,让人在宅中的幽静之处安排了厢房,让先生先去安顿下来了。
此刻想必先生已经在厢房之中,正卸下行囊,稍作休整。
老爷若是要见先生,我现在就去将先生请来。”
苏远微微摆手,“不急,路途劳顿,让先生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话落,抬眼看向陈成,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此次你前去归云镇,可有被人盯上?”
感受到苏远目光中的压迫感,陈成立刻挺直了身子,声音沉稳:
“老爷放心,此次前往归云,一路上丝毫不敢懈怠,神经时刻紧绷着,警惕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
从出发到抵达归云镇,整个行程还算平静,并未出现任何异常状况。
回来的时候,小人特意挑选了几条鲜有人走的隐秘小道,辗转迂回,确定无人跟踪,这才敢回来向您复命。
一路上绝对没有被人盯上,您尽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