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对着镜子,四爷还是满意的。
瘦下来了,一八六的身高标准体重是七十五公斤到八十一公斤。昨儿在药店门口上称了,八十公斤整!
这会子刚洗了澡,穿着背心短裤,站在镜子前面吹头发。头发长了,得理发!
正吹着呢,门被敲响了。
四爷抬手打开了门,董小建进来了,上下打量了一眼,直接去了卫生间。
董家装修的时候考虑到家中有女儿、儿子,又是继母。所以,除了主卧里独立的卫生间之外,另外一个卫生间挺大,但做成了两部分。进来是盥洗室,再朝里面走,分两个门。儿子一个,女儿一个。虽然都是窄窄的一溜,但放个马桶,腾出个空地一人安装一个淋浴的空间是有的。
而今住进来,得跟董小健合用卫生间,外面的盥洗室是三人共用。
本来就是四室的房子,倒是也给原主收拾了一间卧室,该有的也都有。
董小建从卫生间出来,站过去洗手,然后用湿手扒拉了扒拉头发,什么称呼都没有的问了一句:“去不去理发?”
四爷:“……”年前是该理发!头发也确实是长了。过了年得等到二月二之后才能再理。小孩子别别扭扭的,想试着相处,他也就点头:“去!”
董小建心里舒了一口气,筛着手上的水先往出走,“我去换衣服。”
“马上来。”
于是,都晚上九点半了,两人换了衣服一起出门。
董小建不言语,只走!
四爷过去敲了主卧的门,“妈,董叔,我俩出去理个发,一会子就回来。”
啊?
董小建已经出去了,站在外面等着。等万宁追出来,大门都关上了。她急匆匆的开门,喊着问:“带钱了吗?”坐的电梯,没听见,也没人回答她。
她又赶紧关上门,跑到卧室问老董:“你说……不能打起来吧。”
瞎操心!男孩哪有那么多事?那心思多简单的!一块撒尿,一块打个球,一块去喝个啤酒……这不就认识了吗?你就是给放到一个屋里,处两天也熟了。
“你管他们干什么?俩大小伙子出门,谁还打劫他们?就是他们自己打一架,能怎么着呀?彼此看不惯,那就多打两架……啥毛病都没了。”老董摆手,“小子到了这个份上,不学坏就不用管。”
“小建那成绩……老师打电话……”
老董就笑:“你替他着急,他知道你为他好!但这事不强求。他总归是把身体锻炼好了,也没有学坏!”跟你这个后妈别别扭扭的,但也知道你对他不差。
这总是路没偏吧!那就行了。成绩这个东西,就这样吧。
“话不是那么说的!”万宁就说:“小镇这成绩,那妥妥的能考上大学吧!国内的大学随便挑,只要理工科的,你就说我们单位还是你们单位,能不能随便进?其实我更倾向于叫小镇将来进石油部门……”
老董‘嗯嗯嗯’的点头:“只要想,那肯定能!这不用你说,我知道怎么安排。”
“小建呢,只在体育上强项,咱就说搞这个的……只要上个大学,哪怕是民办的,将来有个学历……”说着,声音就小下来了,“考公务员,是不是需要这个学历?”单位内部难安置,咱跟谁家换着安置,未必不是个办法。
这事关孩子一辈子的大事!
“我觉得你今年年前,得带点东西,跟小建回他舅家,小建他舅妈有个哥哥,高升了,在东城区当了个什么来着……”
这是说叫自己带着孩子回亲舅舅家,其实一直走动着的!每年都去拜年。万宁的意思是,以后要用人家,没有娃他妈在中间联络感情,难免生疏!现在先走动起来,将来用人家的时候好开口。
“行!听你的。”
“也别带贵重的!我弟弟前儿送来的那些土特产,给分一半带过去……”走孩子的亲舅舅家,拿别的显的生分。
“行!你安排。”
万宁就拾掇着安排去了,到了厨房一边忙活,一边不时隔着窗户看楼下。然后偷偷的擦了眼泪:反正是当妈没当好呗。
这边收拾完,去俩儿子房间收脏衣服。
小建的房间还是老样子,被窝永远摊开在床上,给他铺好,一会子就乱了。衣服乱扔,他给挂好,一天就乱了。脏袜子,穿过的内裤全在篓子里放着。
她都给收了,哪些要放洗衣机,哪些要手洗,都得分开。
孩子多就是这样,洗衣服用的盆都不能混了。阳台上一摞子,各是各的。
可等拿着新买的天蓝色的盆子去儿子卧室收衣服的时候才发现,一件脏衣服都没有。床铺干干净净的,主桌一尘不染,衣柜里整整齐齐。这孩子的生活习惯好到,找不出一点需要人照顾的迹象。
再去阳台上,这才发现他的衣服他已经手洗过了,晾在晾衣区。
这是好的——可这一瞬间,她不由的往下一蹲,把脸埋在膝盖上哭了出来。
董小康从厨房偷拿了炸带鱼打算回卧室偷吃,结果看见自家妈一个人在阳台上哭:这又怎么了?
她把炸带鱼偷偷的放回去,跑进卧室叫爸爸:“……我妈又哭了。”
老董:“……”
理发了,再次见到的四爷就真的是个英俊帅气的少年了。
桐桐就笑,把小背包往身上一背,这就能走人了。不成年,连牵手都不必。就是手插兜,在街上转呗。
花不是自己的钱总归是有些障碍的,这叫两人无法尽兴。真就是买了两身衣裳,然后就回四爷自己的住处,在家里单独呆着,也是一件挺舒服的事。
在周围的超市买菜,回家自己做饭。真就是简简单单的一碗炸酱面,是两人这半年吃的最舒服的饭。
熬吧!再熬半年就好了。
紧跟着是春节,春节……别说原本的俩孩子了,四爷和桐桐都想逃。
于是,两人就都逃了,只说忙着呢,今年情况特殊,就不跟着走亲戚,也不留在家里招待亲朋。
不用去试都知道,像是这种父母离异的,过年不可避免的遇到这种情况:
父系的亲戚会问:你妈嫁了?听说比你妈小的多?你后爸对你好不好?你平时去,她那边的婆婆给不给你脸色看?你后妈对你好不好?训你
缒咣
不训?跟你爸吵不吵架?你后妈跟你妈见过吗?你爸见过你后爸吗?
母系的亲戚会说:你爸娶的那个是二十几?给了多少彩礼?你妈跟你爸的时候啥都没得着,你爸真是把良心给丧了。人家那么年轻,图你爸啥?可得把自己的东西看紧,要不然你将来咋办?我跟你说,上大学就得在本地,就留在家里,想把你随便打发出去,那可不行。
而后还会自以为的背着你:这娃可怜的,以后咋弄呀?
然后嘀嘀咕咕的,用他们自以为的猜测估摸着你的日子,发出各种或是同情的,或是幸灾乐祸的感叹,而后再给你人生建议,怎么能不被两边的家庭边缘化。就是生事,也得彰显你的存在感。
明知道会这样,自家也真不是那俩孩子,很不必去那样的场合。等明年吧,明年你有成绩了,你的前程看好了,你有自己的未来了,所有的声音都会消失的。
桐桐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她把两边亲戚会说的话都先说完了,这才说:“……孩子之所以是麻烦,那是因为孩子真的很麻烦!和睦的家庭里,父母都被孩子弄的筋疲力尽的,这一分开,父母另外有了别的麻烦,才显得孩子这个原本就麻烦的麻烦变的更麻烦。”
林九州:“……”
“所以,等我能解决自身的问题,对你跟我妈来说,不需要解决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再跟你们去应酬。那时候我是有价值的!我有了价值,靠近我不再是麻烦,那就不会有那么多咸淡话了。”
林九州:“……”你倒是也不用活的这么明白!况且,“我跟你妈从没觉得你麻烦。”
可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你们各自奔向幸福生活的麻烦。我又不是回避你们,是回避必然会面对的情况而已。
她说:“我去图书馆看书去了,熬完这半年,我就刀枪不入了。”说着,背包一挎,走人:“等着我胜利的消息。”
林九州:“…………”顿时没了好好过年的心情。
两口子带着孩子在过年演绎恩爱的时候,大家一片和谐,除了两口子心里别扭,啥都不别扭。
两口子一离婚,其实我们都还过的不差,家里也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水火不容的时候,好像周围的一下子就不和谐了。
见到缝隙就在里面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过啥年呀过年!不过了。
年还是要过的!什么图书馆不图书馆,咱自己过年去。
炸丸子,包饺子,去看电影,这个寒假除了晚上回去睡觉,两人就在四爷这边的房子猫着呢。
然后林九州被问:咋不带桐桐出来?你媳妇不叫带?咋能这样呢?可不能这么对孩子!你们这是干啥呀?
老董跟董家人一起团年的时候,还被董家人说:你媳妇对小建不差,人家孩子也就住那么两年,咋不带来呢?红包都准备了,回去给孩子捎上。这事办的不地道!
白清几乎被所有的亲朋围攻:孩子平时跟着他妈就算了,这过年了,你好歹把孩子接回来呀!哪有你这样给人当后妈的?你这就是不讲道理。
好似这天下的公道人,在过年期间全冒出来了。
白清就觉得:只要这个孩子在这个世上,不管他在不在家,这个麻烦就一直在!这辈子都摆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