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8章 一分多钟的记忆空白
易白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虞南栀说的。
虞南栀看上去好像是被刚才的那一幕给刺激到了。
她的情况不太对。
可下午郁赦被老姜总送过来的那一幅画刺激出来后,到现在还没有和霍祁年换回来……
虞南栀听见易白这么说,心里清楚是易白想要第一时间帮自己做心理疏导。
但是她也担心自己会不会在做心理疏导的时候,出现一些状况。
毕竟还在直播中。
所以她勉强的扬起一个微笑,看着镜头。
“各位,我现在有点累了,就先下线了。”
闻言,易白也是对着她微微颔首。
他知道虞南栀的顾虑。
反正虞南栀下了直播后,听他在直播间做心理疏导也是一样的。
大不了,他一会下了播,再去虞南栀那里一趟,再给她做一些心理治疗,顺便再看看郁赦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虞南栀这里刚关了手机,郁赦就从楼上下来。
灰蓝色的拖鞋,一步一步的踩在楼梯上,光是听脚步声,就能够听得出来这双脚的主人有多烦躁。
虞南栀心里有点紧张,抿了抿唇,转头看了过去。
她第一眼,就看到郁赦脚上穿着的那双蓝灰色拖鞋。
家里的生活用品,都是虞南栀和霍祁年一起置办购买的,付钱的是霍祁年,决定买的是虞南栀。
门口的鞋柜里放了挺多的拖鞋的,虞南栀穿的是淡紫色的,霍祁年穿的是深蓝色的,其他颜色的都是虞南栀专门买来给客人穿的。
换做霍祁年自己去采买的话,估计只会买两双,一双虞南栀的,一双他自己的。
在他的意识里,他的家里,只需要他自己跟虞南栀两个人就够了,至于其他人,在他眼里,那都是多余的存在。
所以当虞南栀看到郁赦穿的是客人穿的拖鞋的时候,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意外。
因为郁赦的分寸感。
郁赦只是脾气不好,但人其实挺好的。
虞南栀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心里就松懈了一点下来。
郁赦从酒柜里给自己拿了一瓶葡萄酒出来,用开瓶器打开之后,就直接坐到了虞南栀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虞南栀看着他仰头就给自己灌了小半瓶的葡萄酒。
其实在一个小时前,郁赦就已经给自己灌了三瓶白酒了。
因为按照之前的惯例,郁赦喝醉了,就能把霍祁年的人格换回来。
只是这个办法用得多了,郁赦的酒量也渐长。
从一开始的,他只能喝一瓶红酒就倒,到现在三瓶白酒都醉不倒他了。
郁赦把只剩下半瓶酒的酒瓶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一抬眼就对上了虞南栀的视线。
他微微挑眉,“你有事?”
虞南栀单手撑着下巴,杏眸弯弯。
“没事,就是对你有点好奇。”
世界上另外一个霍祁年……
她只见过郁赦三次,恩……这是第三次。
郁赦被她盯得有些不大自然。
他烦闷的拧紧了剑眉。
“你上一次失忆的时候,比现在要可爱一点。”
因为上一次她是完全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她自己。
那个时候……她胆子比较小,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恐惧,只信任霍祁年,所以整个人都比较听话,很乖顺。
现在的虞南栀,失去了这几年的记忆,性格就恢复以前的那个娇蛮又喜欢作弄人的样子。
郁赦心里发毛。
“你想干什么?直接说吧.”
虞南栀摇摇头,唇角弯起几分弧度。
“不想干什么。我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郁赦闻言,有些放松下来。
只是问问题啊?
“说罢,你想知道什么。”
虞南栀凑近了他,竖起一个手指。
“第一个,如果我接下来问你的问题,会激怒你,我要怎么自保?”
“……”
郁赦一下子没了表情。
“你可以不问。”
“不行,我要问。”
虞南栀坚持着,继续问她。
“你还没有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在你的手里自保、”
郁赦嗤笑了一声,懒懒地靠坐在沙发上。
“当我想刀你的时候,你只能保佑霍祁年能跳出来控制这副身体来解决我。”
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他。
除非,那个人是他的主人格。
副人格再不受控,也会受主人格的控制。
尤其是现在他跟霍祁年关系很不错。
出于副人格的天性释然,在和主人格达成和睦相处的情况下,他是完全听主人格的命令的。
郁赦是他自己,但又不完全是他自己。
虞南栀抿了抿唇,思索了一会,道,“这样啊,也行吧,万一惹毛了你,说不定能把霍祁年
喊出来,也行,反正我也不会亏。”
郁赦听着她的话,眉心突突地跳着。
总感觉……不太妙。
虞南栀又望着他,一双杏眸明亮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那我问你的问题,你都会跟我说实话吗?”
“……我是人,虞小姐,你觉得人都会说实话吗?”
不可能的。
虞南栀沉凝了一会,竖起三根手指。
“第三个问题,你认识姜江吗?”
“……”
其实,这才是虞南栀真正要问的问题之一。
前面两个,一个是她在给自己找安全措施,另一个是在审视他的态度。
这才多久不见,霍祁年就已经把一个在商场上什么手段都不记得了的人,调教成了能跟自己谈判的对象了。
有点意思。
所有人都觉得,霍祁年养虞南栀,就跟娇养着一只金丝雀一样。
这只金丝雀只需要在他给的安全牢笼里吃喝玩乐就可以了,牢笼之外的那些风险,霍祁年自己扛着。
但其实不是,霍祁年只是换了个更隐蔽的教导虞南栀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方法而已。
他把虞南栀时刻带在身边,让她潜默移化的学自己的那一套。
久而久之,再傻的人,看得多了,也都该学会了点皮毛的。
虞南栀伸手在郁赦的眼前晃了晃。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郁赦挑了一下眉,“见过。”
他说的是见过,并不是认识。
虞南栀眨了眨眼睛。
果然,郁赦出现的比他们所有人都以为的要早很多。
霍祁年发病的太早,因为那个时候年纪小,他父母都没有注意到……
“接触过吗?”
郁赦微微颔首。
“因为她妈妈,我妈的脸……”
郁赦语调一顿,改了话,"霍祁年妈妈的脸被毁容了,姜江那个时候也吓坏了,找霍祁年求安慰,把我当成了霍祁年。"
郁赦和霍祁年一样,都不喜欢姜江和她妈妈,所以说起来的时候,那股咬牙切齿的恨意非常的明显。
不过虞南栀其实能理解姜江。
那个时候姜江才多大?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看到满脸都是血的女人,当然会害怕啊。
“我没对她客气。”
郁赦顿了顿,倏地又道,“我对所有人的态度,其实都是霍祁年的态度,霍祁年跟她……算个屁的青梅竹马。”
虞南栀脑袋歪了歪,看了看郁赦。
想了一会,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这么说。
噗嗤一声,她就笑了出来。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吃姜江的醋吧?”
怎么可能?
霍祁年对姜江厌恶的情绪丝毫没有掩饰过。
郁赦一愣,看了她一会,反问道,“不是吗?我还以为你很介意这个女人。”
一个出现在霍祁年身边,比虞南栀还要早的女人。
并且还是在两小无猜的年纪里,两家人共同居住过一段时间的。
这样的关系,其实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他们关系匪浅。
这也就是为什么先前姜江在巴黎用自己和霍祁年关系好来维系一些名门圈子非常成功的原因。
“是你觉得我应该介意,还是……霍祁年希望我介意?”
郁赦刚才也说过了,他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其实是霍祁年的态度。
只不过霍祁年喜怒不形于色,而郁赦又过于的把情绪都摆在了明面上。
所以才让人觉得,他们两个人的性情天差地别。
但其实……他们两个人本质上真的没有多大的区别。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郁赦无语的摇摇头。
"你和其他女人一样啊,明明心里已经有答案的事情,还要不断地向男人求证,有意思吗?"
“……这个,是你自己的想法。”
只因为虞南栀的这一句话,郁赦当场愣在了那里,久久没有反应。
他……还是霍祁年……
郁赦其实从一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就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见不得光的霍祁年。
所有霍祁年不能说的话,不能做的事情,都是他来代劳的。
他以为,他就是霍祁年的影子……
甚至在治疗的时候,易白想过要把他们两个人的意识融合在一起。
这话说的好听,但其实就是要牺牲他,把他的意识融合进霍祁年的意识里。
但是虞南栀现在跟他说,这个……是他自己的想法。
不是霍祁年,而是他郁赦。
郁赦很快的回过神来,眯起黑眸看向虞南栀。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他黑了脸色,倏地起身,朝着虞南栀就伸出手臂。
倏地,他的手僵在虞南栀的脖子前。
“虞南栀,你清楚你在干什么吗
?”
他面无表情的死死盯着眼前看着人畜无害的女人。
刚才她刻意把自己和霍祁年区分开来,看着好像是站在了他这一边,在为他考虑。
但实际上,他是在影响他的人格融合进霍祁年的意识里。
她在妨碍治疗。
郁赦为虞南栀想过理由的。
就比如……她就是想激怒自己,逼迫自己伤害她,这样就能把霍祁年喊出来。
可是……就算是这样,那也应该是在她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才会激怒自己,而不是现在。
她应该不只是想问自己关于他和姜江的事情。
虞南栀蓦地大脑一片空白,呆愣的望着郁赦。
"我……我怎么了?"
郁赦眯起几分黑眸,复杂晦暗的打量着虞南栀。
“你刚才说了什么,记得吗?”
虞南栀茫然的摇摇头,“我说什么了?”
她不记得了?
虞南栀神色困惑,“我们聊姜江,也能激怒你?”
他被激怒的底线也太低了吧?
跟个白磷一样容易自燃。
“……你上一句,说的是什么?”
男人湛湛黑眸中闪过一丝震惊。
“上一句?我说我不介意姜江的存在啊。”
霍祁年因为她不介意所以犯病生气,她能理解。
但是郁赦……
就算是他的情绪是被霍祁年左右的,但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虞南栀眉头紧蹙的看着僵停在自己脖子前的那只宽厚修长的手。
这是……要掐她吗?
虞南栀默默地身子往后仰了一些,拉开了自己的脖子和郁赦的那只手的距离。
“我不问姜江了,你别激动……”
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郁赦呢,就这么把他激怒了,换霍祁年出来,就有点可惜了。
郁赦神色古怪的看着虞南栀。
她忘了?
刚才一分钟不到的事情,她居然忘了?
“你还要问什么?”
郁赦生硬的问着她。
虞南栀抬起手,把碎发别到了耳后。
“你先把手放下,坐回去,我们好好聊行不行?”
他这个架势,太吓人了。
就仿佛是她一个字没有说对,下一秒就会被他立刻掐住脖子……
郁赦神色一僵,迟疑的落了下手,转身坐回了沙发上。
"你继续。"
虞南栀觑了一眼他的神色。
“那个……”
她微微拧起眉头,一时间竟是有些想不起来要问什么。
明明她早就在心里想好了那些问题的。
“你可以慢慢问,不着急。”
郁赦也看出了她的问题,缓下语气。
几秒钟的死寂。
“哦我想起来了。”
虞南栀想到了什么,眉目舒展了开来。
"那幅画……你能跟我说说吗?"
她从来都不知道霍祁年妈妈还有个遗作的事情。
而且看霍祁年和郁赦的反应,那幅画应该还有更多的故事才对。
“你问霍祁年不就好了?”
按照霍祁年的性格,就算是他再怎么不愿意说,还是会把那幅画的事情,全部告诉虞南栀的。
“那幅画让他太痛苦了。”
所以她才会选择问郁赦的。
“……”
霍祁年痛苦,但其实郁赦跟他是感同身受的。
因为……那也是他的妈妈。
郁赦眉头紧蹙了起来。
现在这个虞南栀说这个话,恰好能证明,刚才她真的不太对劲。
虞南栀看他神色不对,双手合十,声音娇软着撒娇。
“拜托拜托,我知道回忆那幅画的事情对你来说,也很痛苦,可是……”
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有郁赦知道那些她不知道的霍祁年的事情。
面对虞南栀,霍祁年没有办法,郁赦自然也是没有办法的。
“那幅画……”
郁赦握紧了拳头,用最简洁的话,把关于那个画的故事说给了虞南栀听。
“但其实,你跟霍祁年都很在乎那幅画吧?”
按照郁赦说的,霍祁年早就知道了那幅画在哪里,只是他从来没有再去看过,也没有买回来。
可如果不在乎,又怎么会去特意查那幅画的下落。
霍祁年只是还没有办法面对那幅画,面对他的过去。
“可能吧,我踢坏了那幅画,倒不是对那幅画有多大的厌恶,只是我厌恶被人威胁。”
霍祁年同样也是。
踢坏那幅画,其实是霍祁年想做的事情。
可是霍祁年舍不得。
这幅画毁了的话……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他母亲的作品了。
也就再也……没有他妈妈所说的希望了。
郁赦因霍祁年的愤怒出现。
他抢夺了身体的控
制权,做主并且付出行动,破坏了那幅画。
虞南栀抿了抿唇,转头看了一眼被她放在靠墙那边的那副破旧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