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祁年抱着她,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里脊在碗里,随后端起碗,递到了虞南栀的面前。
这一看就是霍祁年亲自做的。
虞南栀靠在他怀里,不满的看着他。
“你怎么又……唔”
酸甜的里脊肉被霍祁年用筷子送到了她的嘴巴里。
虞南栀嘴巴里含着吃的,说不了话,只要嚼嚼嚼,咽下去。
“你腿还没好呢,谁让你去后厨做东西的?”
他虽然现在能走路了,但是走得多了,站得久了,腿还是会疼。
易白说,他之前腿伤得严重,要细细的养上个半年才能恢复如初。
当然,这个半年期限的前提是,霍祁年有谨遵医嘱。
反正易白是盯不了他,也管不了他的,这个事情只能让虞南栀来干。
“这里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我就只能亲自下厨了。”
虞南栀刚想张口反驳,就被霍祁年又喂进一块虾肉。
虞南栀闭眼,认命的嚼嚼嚼。
霍祁年耐心的等她咽下去,听他说话。
“我是真的吃不下了,霍祁年,我没胃口。”
她拧着眉头,腮帮子鼓了鼓,作势就要起身。
男人宽厚有力的手按在她的腰间,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我给你做了十道菜,再怎么样,你每道菜也都得吃上一口吧?”
虞南栀蹙眉垂首,看着男人夹过来的一块鱼肉。
她用力的抿紧了嘴巴,冲着霍祁年摇了摇头。
霍祁年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下巴,但是没舍得用力,所以没有多大的作用。
虞南栀大概是真的有恃无恐,冲着他抬高下巴,娇嗔地哼了一声。
见她一副妥妥的你能把我怎么样的神色。
清贵英俊的男人眼眸眯起几分,放下筷子和碗。
虞南栀以为是他妥协了,高兴的直接起身,却没有想到男人按在她腰间的手竟是轻轻的挠着。
她这个人最怕痒了。
一挠就受不住。
“不要,霍祁年!你敢这么对我……唔”
毫无意外的,刚才那块鱼肉被霍祁年再次喂进了她的嘴巴里。
虞南栀睁大了眼睛,瞪着他,咬牙切齿地嚼嚼嚼,最后用力咽下去。
“霍祁年,你最近厨艺变差了,做的东西还不如后厨做的,我不要吃,你让后厨给我做吧。”
她是想着,能逃掉一顿饭是一顿饭。
再说了,她也不是不吃,只是吃的比较少而已。
不过也多亏了她吃的少,易白检测出来的结果里,她体内的药量只有一点点。
虞南栀担心霍祁年会去后厨做饭,所以这几天一直盯着他,甚至还拿出了轮椅,非得让他坐着。
“你还是好好静养吧,不准跑去后厨做饭!”
虞南栀警告了霍祁年之后,又跑出去吩咐了那些守在门口的保镖。
“你们盯紧了霍先生,不准他出去。”
反正每天早晨和傍晚,她都会陪霍祁年在花园里溜达。
那点运动量对于现在的霍祁年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下午三点左右,虞南栀刚完成了一幅画,累得直接趴在了床上睡着了。
霍祁年下楼,才走出小院大门,就被他自己的黑衣保镖给拦了下来。
“抱歉霍先生,太太不让你出门。”
霍祁年,“……”
他沉下脸色,语调暗哑,透着几分的不悦,“你们管我?”
保镖推了推墨镜,低下头。
“是太太管你。”
他们只是听命行事。
而且,霍祁年很早之前就强调过很多次,太太才是他们的老板,他不是。
霍祁年磨了磨后槽牙,“我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
他迈出长腿,才跨出一步,两三个保镖就并肩挡在了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路。
“霍先生,太太说了,一步也不让你离开。”
霍祁年眉头紧锁着,本就压着怒火,偏偏景言浩不大凑巧的出门,看到了这一幕。
他吹了声口哨,双手环抱在身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懒懒地靠在树旁。
“霍祁年你要出去啊?”
他作势拿出手机。
“我得跟虞南栀说一声才行。”
霍祁年眉心突突地跳起,咬牙切齿。
“是最近景家的日子太舒服了,还是乔家的生意太好了?”
让这厮觉得可以挑衅他了。
景言浩只当没听见,拿着手机就翻找虞南栀的电话。
其实他上午才跟虞南栀打过电话,通话记录的第一个就是她。
景言浩也不是真的要通知虞南栀,就是觉得机会难得,他想逗逗霍祁年。
男人沉着脸色,快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抢过了手机,直接把虞南栀的联系方式全都删了。
“……”
景言浩挑了挑眉心。
“你不至于吧?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霍祁年掀起眼皮,凉凉的扫他一眼。
“我跟你关系好到能开玩笑了?”
他用力的把手机抵在了景言浩的身上,景言浩被他推得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接过了手机。
“别打扰她,她刚睡下。”
霍祁年丢了话就抬步就想走,没想到那三个保镖照旧是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抬手横在了他身前。
“霍先生,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景言浩站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
其实在霍祁年过来抢他手机的时候,他就已经有点发怵了。
可没想到这几个保镖居然一点都不怕他,还敢上来拦他。
不愧是霍祁年带出来的人,只认命令不认主子。
“让开,我半小时后就回来。”
“不行的霍先生,请回去吧。”
保镖坚持不让,甚至上前一步,紧跟着道。
“你要是不配合的话,我们只能帮你回去了。”
也就是要动手的意思。
景言浩睁大眼睛,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生怕他们真的跟霍祁年打起来。
不过,他心里也门清得很。
这些人到底是霍祁年雇佣的,就算真的动起手来,也肯定是收着力道的,但是他这个看好戏的,搞不好就会被误伤了。
霍祁年压下眉眼,迫人的气场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好啊,我刚好想试试你们的本事。”
眼看着真的要打起来了。
景言浩瞥了眼霍祁年行动还不是很自如的右腿,没有忍住,还是上前,挤在了他们中间。
“慢着慢着。这事不是挺好解决的么?非要打起来干什么?”
景言浩看向那三个保镖,挤眉弄眼道,“你们真的不想干了?”
那三个保镖低下头,迟疑的退让了一步。
景言浩松了一口气,又转头看向霍祁年,拍了拍他。
“知道你能打,但是你受伤了,心疼你的和照顾你的,还不都是虞南栀么?”
男人好像抓错了重点,眉头紧锁着,不大友善的盯他,冷哼一声。
“我就算是废了条腿,照样能揍得你半死不活。”
景言浩,“……你体内那药效还没代谢掉呢?”
这么暴躁易怒?
他皱皱眉,又跟着道,“你要出去做什么?我帮你去。”
“你?”
霍祁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屑,“算了吧。”
“……”
景言浩严重怀疑是自己刚才逗了逗他,把他真给惹毛了。
“你就说你要干什么去吧。”
霍祁年冷声,“去后厨,做饭。”
他瞥了眼愈发看的讨厌的景言浩。
“你做出来的能吃?”
景言浩虽然心里有些气,但还是想到了他是想去给虞南栀做吃的。
虞南栀这几天吃的太少,人太瘦了,就连他也有点看不下去。
景言浩压下怒火,没跟霍祁年吵,况且也干不过这厮。
霍祁年是什么德行的男人,他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
“行了,不就是这事么?这样,我让人在你这院子里的小花园里弄个露天的小厨房不就行了?”
霍祁年听闻,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你居然还有点用。”
这是第一次霍祁年夸景言浩,以至于他人都回去了,景言浩还站在原地发呆。
景言浩看着那三个保镖,“你们霍先生……刚才是夸我了吧?是吧?”
保镖们看了他一眼,抬步走回小院前,没有搭理他。
景言浩在疗养院找了几个工人,让他们搭了个简易的台子,又从厨房搬来了一些厨具。
虞南栀一直睡到下午五点多才起来。
她站在阳台上伸懒腰,闻着空气中飘来的淡淡饭菜香,忍不住的低头,朝院子里看过去。
霍祁年正坐在轮椅上,用铁锅翻炒着菜。
景言浩站在一旁,手里拿了个碟子,吃得正香。
虞南栀几乎是懵了好一会。
“我还没睡醒?”
虽然景言浩和霍祁年现在看着关系还算是可以,是在商场上能一起合作的关系,但是……
霍祁年看景言浩不顺眼这事情,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虞南栀揉了揉眼睛,转身跑下来楼。
她一步跨出门,景言浩就朝着她挥手。
“你醒了?快来吃吧,这个可乐鸡翅味道也太好了。”
虞南栀微微蹙眉,上前。
“谁把厨房给搬过来了?”
“我啊。”
景言浩指了指自己,邀功一般的道,“我不光是把厨房搬过来了,还让他就坐在轮椅上做饭,这样就不会久站腿疼了,我这个办法好吧?”
好个鬼!
虞南栀瞪了景言浩一眼。
她面色不佳的双手环抱在身前。
“你觉得住在疗养院里,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休息啊。”
景言浩啃着鸡翅,看了眼虞南栀,才发现她面色不善。
他这才放下鸡翅,紧跟着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疼霍祁年是一回事,但是你想逃避吃东西,也是一回事情……”
虞南栀蹙眉。
景言浩这厮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霍祁年当然也能看出来。
所以他执意要给虞南栀下厨。
小心思被戳穿,虞南栀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景言浩笑了,“霍先生大发善心,跟我说好了,他做的菜,我能带一份回去。”
正好给乔施吃。
虽然疗养院做的吃食也不错,但是太清淡了。
况且,霍祁年的厨艺可是比半岛酒店的厨师长的都要好。
又一份菜被霍祁年盛出锅。
景言浩见状,就拿起一旁台子上早就准备好的保温盒,开始装菜。
虞南栀走过去,“我帮你吧,你就拿这么点怎么够?你不吃啊?”
她一边拿筷子把大块的糖醋肉装进盒子里,又左右看了看。
“再拿几个空保温盒过来吧,易白最近也辛苦了,也给他送点过去。”
分的人多一点,她就能少吃一点了。
景言浩看破不说破,反正有人能收拾她。
霍祁年做了十道菜,等他炒好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微暗下来了。
景言浩早就拿了饭盒跑了。
虞南栀坐在客厅里,吹着空调,霍祁年把菜端进来的时候,她眼睛都不带抬一下的。
霍祁年好脾气的把碗筷一一摆好,然后站在餐桌前喊她。
“南栀,可以吃饭了。”
虞南栀瞥了他一眼,下巴微抬,看着茶几上的果盘。
“我已经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男人眉眼沉了几分下来,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把她打横抱起。
虞南栀嫌弃的挣扎着。
“你一身汗,黏糊糊的,别贴着我。”
霍祁年一愣,这才放下她。
虽然今天傍晚还有点凉意,但是到底是三十八度的高温。
“我去洗澡,你先去吃。”
霍祁年转身就进了电梯。
十分钟后,他沾着湿气和好闻的松木沐浴露香味下楼,坐到了餐桌前。
虞南栀已经吃好了。
“我已经吃过了。”
她仰头看着霍祁年。
男人垂眸扫了一眼桌上的菜。
她只动了一点点。
桌上的十道菜基本他离开前是什么样子的,他回来后还是什么样子的。
“霍祁年,天太热了,我是真的吃不下。”
每年夏天,她几乎都是这样没有胃口的。
尤其是港城的夏天,又闷又热,恨不得吸氧才能让她感觉舒服一点。
“你以后不要做这么多吃的,还有……”
她叹了口气,妥协下来,“让人在客厅里装个厨房吧,在外面顶着四十度的高温炒菜,亏景言浩想得出来,你也还真的听他的。”
虞南栀不开心的埋怨了一声。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
霍祁年舀了一碗汤,递到她的面前。
“好歹把这碗汤喝了。”
是很清爽的素汤。
虞南栀皱了皱眉,不大情愿的拿起勺子,舀了舀汤后,抬头看他,开始讨价还价。
“那这样吧,我喝一半,你答应我刚才说的。”
一半的汤,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而且她刚才真的吃了蛮多的水果的,有点撑。
霍祁年颔首,“可以。”
虞南栀起身,特意挑了一个很小的空碗过来。
霍祁年看到她手里的碗,眉头紧了紧,无奈的道,“霍太太,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好歹多喝点。”
“我刚才说的就是半碗汤啊。”
虞南栀赖皮起来,那脸皮也是真的厚。
她拿着勺子,把汤舀进碗里,只舀了四五勺,就已经是半碗了。
霍祁年拧着眉头,“你是不是厌食症又犯了?”
虞南栀拿勺子的手微微一顿。
“你怎么知道我得过……”
她去芬兰的第一年就患了厌食症。
一方面是伤心过度导致的,另一方面是因为芬兰的白人餐真的很难吃。
霍祁年伸手,夹了一块松鼠桂鱼的鱼肉递到了虞南栀手边的空碗里。
“吃一口这个,就吃一口。”
松鼠桂鱼他只做了一条,没让景言浩拿走。
虞南栀看了他一眼,撅起嘴巴,“那我们可要说好了,我吃完这个,你就不能让我再吃别的了。”
“可以。”
霍祁年点头,难得的轻易答应了她。
虞南栀心里犯着嘀咕,还奇怪他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她拿起筷子,夹起鱼肉,吃进了嘴里。
舌尖才尝到酸甜的味道,她整个人就愣住了。
这个味道……
除了酸甜的味道,还有一丝清单的薄荷味。
“你怎么知道这个做法的?”
她睁大眼睛,抬头望着霍祁年。
她在芬兰得了厌食症后,看了很多医生,试了很多办法,都不管用。
直到她确诊后的一个半月,偶然在自己住的公寓附近的中餐馆里吃到了松鼠桂鱼,才难得的胃口大开。
那家中餐厅很小,只有四五个餐桌。
老板是去港城留学过的芬兰人,回国后开了这家店,大概是因为他做的不大好吃,所以平时客人就很少。
她去的那天,这个老板正在外面发传单,说是请了个大厨,不好吃不要钱。
正常的松鼠桂鱼不会放薄荷的。
只有那家店的厨师才会……
虞南栀眸中闪过一丝震惊。
“你不要告诉我,那个厨师是你。”
她在那家店整整吃了三个月的饭菜,厌食症也是在那个时候不知不觉就好了的。
霍祁年微微颔首,“我不是特意瞒着你的,只是我觉得不需要刻意说。”
虞南栀眉头紧蹙。
“你之前也是做过松鼠桂鱼的,怎么没有放薄荷?”
“怕你想起当时不开心的事情。”
霍祁年顿了顿,又紧张的道。
“我看你这段时间跟之前一样,就怀疑你可能犯厌食症了,所以才做这个,让你开开胃的,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
虞南栀握紧了手里的筷子,久久都没有出声。
半响,她眼眶红了一些,哽咽着开口。
“你……在芬兰待了三个月吗?”
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刚去芬兰的那一年,是霍祁年刚创业被他爹重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