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怎么回事？”

    季江野一手抓稳车门，另一边抓着爷爷的手臂努力将两人的身形稳住。

    但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车辆的前方便闪来一道白光。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车笛声。

    下一刻，一辆卡车疾驰而过。

    在某栋大厦休息室内，男人背靠在床上，双手里紧紧握着平板，表情几近疯狂。

    “我就不是你儿子是吧？”

    “想要把我拉下台？”

    “哈！”

    “老不死的！”

    从浴室里缓缓走出两名女子，娇滴滴地躺到他的脚下。

    “季总~”

    季晨现在哪里还有那个空去搭理人，目光一直盯着屏幕，就像是生怕错过什么消息一样。

    终于，没过几分钟，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季家是你的了，合作愉快】

    季晨看着发出这条消息的头像冷笑几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想利用我，但是没想到我会反过来利用你们吧？”

    “区区股东而已，老爷子死了，那不就是我做主？”

    两名躺在他身边的女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尽是笑意。

    “季总，你摸摸人家，人家的腺体被你咬的好痛呢。”女人似是挑逗又似是娇嗔地轻抚过季晨的大腿。

    季晨就像是接收到了什么讯息一样，大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旁，嘴角带笑。

    “行了，我今天心情好，等会就带你们去买东西。”

    “哇！季总你太好啦！”

    “季总最棒！”

    两人高兴得尖叫起来，猛地朝他扑了过去。

    ------------------------------

    留在公寓里的沈星言看着桌上季江野留下的早餐跟钥匙，小声地嘀咕了一声。

    “我又不是小孩。”

    但他还是坐了下来，将东西一口一口送进嘴里。

    吃完之后他将碗筷都洗了个干净，走出来才发现沈莘给他打了个电话。

    沈星言回拨过去。

    “你在哪里呢？”

    “我现在准备去学校啊。”

    “别撒谎，我今天早上打电话过去谁接的你自己不知道？”

    沈星言一听，瞬间心虚了起来。

    “我就是在同学家过夜。”

    “啧。”沈莘烦躁地咂舌一声。

    “本来是想让你过来医院的，爸妈都醒了。”

    “醒了？！”沈星言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跟你说。”沈莘微微吸气，“你的那个同学家里不是什么善茬。”

    “季家太复杂了，尤其是现在这个动荡的时候。”

    “姐姐只能劝你一句，在你还能脱身的时候，不要掉进火坑。”

    “什么动荡的时候？”沈星言一下敏感地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沈莘看着手里的屏幕，上面反复轮播的新闻在她的双眼里映照出来，“季家现在都已经乱成一团了。”

    “车祸，季家老家主当场死亡。”

    那一瞬间，沈星言的背后发凉，身体突然僵直，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但是，明明自己跟他说话还没过去多久。

    那——季江野呢？

    他握着手机的手颤抖起来，在挂了电话后迅速开始查找一切新闻。

    但那些新闻里无一都只是报道了一次重大事故，具体的情况却都没写出来。

    他便知道沈莘知道的消息恐怕已经不只是明面上的新闻了。

    他想给季江野打电话，但此刻的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号码。

    思来想去竟然也只有一个qq，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看着没有显示在线的qq，沈星言还是发出了许多消息，但qq电话却从没打通过。

    他坐在餐厅里，双眼无神地盯着手机的屏幕没有放过一秒，但依旧还是收不到一点回信。

    不可能的。

    季江野最喜欢耍他玩了。

    这次不回消息肯定也是想要吓他而已。

    沈星言小小地抽着气，呆呆地站了起来朝着卧室走去，一头扎进了充满了季江野信息素味道的被子里。

    却依旧还是难以抑制心口上传来的阵阵抽搐之痛。

    他埋在被子里，眼角无法控制地溢出几滴泪珠掉落在深色的被子上。

    在床边的小苗不知是被风吹动，还是感知到了沈星言此刻的心情，叶子也在四处摆动着。

    就这样直到傍晚，公寓外传来好一阵地拍门声。

    急促又大声。

    “不对，我就记得肯定是这里！”

    “上次沈哥才带我来过！”

    陈睿四处转头仔细分辨着这里的房间，沈莘站在他的身后，眉头皱得很紧。

    “难道他不在这里了？”

    站在她身后的保镖顿了一下，“要不我们找个开锁的？”

    “啊？”陈睿愣愣地张大了嘴巴。

    三人还没讨论出点东西，公寓的门便被打开了。

    沈星言依旧穿着那身纯白色的睡衣，只是整个人看起来都萎靡不振。

    “沈哥！你哪去了你！消息不回电话不接的多吓人啊！“

    陈睿见他终于走了出来，终于松了口气。

    “我没事。”沈星言眼神淡淡。

    沈莘眯了眯眼，还是一下看到了他眼角那抹难以藏起来的红色。

    “走吧，爸妈已经回家了，都在等你回去吃饭。”

    “好。”

    听到这个回答的沈莘反而愣住了，原本她以为沈星言或多或少会耍点脾气，闹一下，或者是打死都不肯跟她回去。

    唯独没有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她连自己准备好的稿子都还没来得及念。

    沈星言手放在门上，赤脚直接踩了出去，“走吧。”

    沈莘：

    她就知道不可能会这么正常。

    “沈星言。”沈莘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沈星言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脚下是冰凉的地板，呆呆地低头看着，却还是一言不发。

    沈莘重重地叹了口气，握着他的手腕直接把他拽进了里面，态度十分恶劣，丝毫不温柔。

    “赶紧把你的衣服换上沈星言，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沈星言慢半拍地点了点头，走进了卧室里，手上抓着昨晚换下的衣服，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衣柜。

    陈睿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沈星言，就像是失了魂一样。

    他满脸担忧，“莘姐姐，沈哥这是怎么了？”

    沈莘无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说什么。

    “你先回学校吧，找到他了就行。”

    陈睿刚想要说话，沈星言便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穿着身校服，手里还抱着棵盆栽。

    “这是什么？”

    陈睿好奇地用手指蹭了蹭小树苗的叶子。

    沈星言安静了一下，声音干哑得不行。

    “青梅树。”

    “走吧。”

    四人走出了公寓，沈星言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钥匙，缓缓将门锁了起来。

    陈睿因为要上晚自习的缘故，因此下了楼就跟他们三人告了别。

    沈莘看着沈星言明显不合尺寸的校服，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沈星言坐上车后，双眼看着窗外变换的景色，脑海里那瞬间闪过了很多记忆。

    各种表情的季江野随之出现。

    回到家后，沈父正在厨房里做着饭，沈母正站在门口，一看两人下了车，速度无比快地冲了过去。

    “莘莘！星星！你们两终于回来了，爸爸快做好美食啦！”

    沈星言看着面前笑得温柔的母亲，不知为何双眼中的眼泪仿佛就要控制不住一般。

    他大步走向前去保抱住了沈母，带着点哭腔。

    “妈妈。”

    沈母被他抱着，倒是慌了，连忙拍了拍他的后背，“怎么了怎么了，我们没有什么严重的地方。”

    “是不是姐姐故意吓你了？”

    沈母那舒缓的声音令沈星言的情绪反而冷静下来。

    “没事。”他松开手，笑着看她，“我先回房间放好东西。”

    沈莘跟在沈星言的身后，自然是听到了沈母说的话，一时间语塞。

    我还不至于这么幼稚吧？？

    还故意吓他？！

    回到房间后，沈星言并没有开灯，而是将小树苗放在了窗口，特意给它挑了一个绝佳的晒太阳位置。

    他的手指在叶子上面轻轻蹭了蹭，目光呆滞，喃喃自语。

    “为什么会不回消息呢？”

    “难道是真的出事吗？”

    “不可能。”

    “要是我昨天的时候能再跟他说多点话就好了。”

    他坐在窗台上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直到有人敲响了房门，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些小心翼翼的。

    “星星？爸爸做好菜了。”

    但里面还是没有发出回应的声音，沈父沈母还有沈莘互相看了几眼，缓缓打开房门。

    见里面漆黑一片，三人更是惊讶。

    作为导致沈星言怕黑的始作俑者沈莘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弟弟有多怕黑。

    “莘莘，我怎么看起来星星他没有你说的那么轻松。”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沈莘也不清楚他跟季家小少爷之间的事情，但他当时二次分化的事情也是季江野告诉的她。

    她只能猜测两人的关系匪浅，但具体的她也不知道了。

    “老公你叫一下星星。”沈母将头推出房间，推了推站在身后的沈父。

    “莘莘叫。”

    还没等三人决定谁去叫他，沈星言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了门口。

    “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把三个人都吓得不轻，尤其是沈父发出的尖叫，简直能够穿透整个沈宅。

    这让沈母跟沈莘的目光都不由得放到了沈父的身上。

    沈父抹了把脸，默默低下头来。

    “不好意思。”

    沈母瞪了一眼沈父后才转过头去看向沈星言，“走吧走吧啊，我们下去吃饭。”

    “今天爸爸都是做的大家喜欢吃的。”

    沈星言点了点头，看向沈父，“爸，你没事吧？”

    “没有没有，一点事都没有，健康得很。”沈父摆了摆手，“就是你姐瞎操心让你知道了而已。”

    沈莘很想要为自己辩解，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辩解。

    走到餐厅，四人入坐之后，沈星言看着面前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分明除了早上吃的那点东西之外，他别的什么也都没有吃，但就是提不起任何食欲。

    即使如此，沈星言看着面前各种小动作盯着他看的三人。

    就算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沈星言也拿起了筷子，随意夹起面前的一道菜。

    “嗯，很好吃。”

    他朝着沈父笑了一下，“谢谢爸。”

    沈莘看着他，总觉得他还是哪里有点奇怪，又说不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沈星言一如既往地过着日子。

    教室，家，食堂，三点一线。

    仿佛任何事情都引不起他的一丝情绪波动一般。

    只有在教室里偶尔听到别人提起季江野的名字时，才会愣愣地将注意力从空荡的桌子上挪开。

    陈睿不明白沈星言到底是怎么了，不过就是季江野请假了一个月吗。

    沈星言也在等，等一个月过去。

    月考完的时候，沈星言也做到了一开始答应沈莘跟季江野考到的成绩。

    但应该得到的奖励却还是没有得到。

    十二月到了，晋城的温度已经降到了个位数，路上行色匆匆的人都穿着厚外套，时不时说话的时候还会喷出白雾。

    但季江野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寒假也放了。

    “沈哥，寒假你有什么安排吗？”陈睿围着围巾，兴冲冲地收拾着课本。

    “没有。”沈星言的表情很淡，收课本的动作很缓慢。

    “虽然只有半个月假期，但是我决定要好好出去玩一下！不然下学期我肯定就要发疯了！”

    “好。”

    沈星言跟陈睿告了别，坐上了车回到家里。

    沈莘坐在客厅里，看到沈星言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路过就受不了，拉着他大骂了一顿。

    沈父沈母拦在两个人的中间，但他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第二天的清晨，沈星言看着盆里的小苗新长出的枝丫，目光微动。

    沈莘没好气地坐餐厅里，以为自己还是会继续面对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但沈星言却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来那两个月他曾经死气沉沉的样子，所有人都以为他终于变正常了。

    他开始投入学习，像是发了疯吸血一般地将当初季江野送给他的册子反复理解背诵。

    很快，高考的时间便到了。

    刚步入夏季的晋城温度并不让人难受，反而还有些清凉。

    沈星言、陈睿与凌垚一大帮人考完最后一科后刚走到校门口集合。

    “哎呀妈呀，终于是过了这个坎了，受不了了。”

    “我要疯了！！我爹答应我让我出国玩！！”

    几人叽叽喳喳地凑到一块，讨论着考完试要去哪里玩，唯独沈星言安静地站在人群里。

    陈睿看了看几人，用手肘推了推凌垚。

    凌垚收到指示，咳嗽几声，“星言啊，一块出国玩玩不？”

    “我”沈星言还没来得及回答。

    一旁抱着花的外卖人员手里拿着张照片，仔仔细细辨认了许久才走到一群人的身旁。

    “请问你是沈星言同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