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离带着石大山等二十余人，趁着夜色掩护，悄然摸到了马家镇的寨门外。
镇子不大，土黄色的围墙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破败，寨门紧闭，门楼上几个乡勇揣着手，冻得瑟瑟发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警惕性几乎为零。
“什么人？！”一个乡勇看到人影靠近，强打精神喝问道。
“几位大哥辛苦了。”时离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态度温和，声音不大却清晰异常，“我们是从青州逃难来的灾民，想求见镇上的保长和几位大户老爷，商量点活命的事情。”
他说话时，不动声色地用上了一丝“道之声”，不求蛊惑，只为传递一种“我们并无恶意，只是走投无路”的讯息，消弭对方的敌意。
那几个乡勇见来人虽然衣衫褴褛，但为首的书生谈吐斯文，后面跟着的汉子们虽然沉默，却自有一股彪悍之气，尤其是石大山那凶神恶煞般的刀疤脸，也不敢怠慢。
再加上时离声音中那股奇异的安抚力，让他们下意识地觉得对方似乎真不是来闹事的。
一个看起来像小头目的乡勇犹豫了一下，说道：“保长和几位老爷都在家歇着呢，这大晚上的……”
“事关重大，还请大哥行个方便，通报一声。~萝?拉+小-税, ^蕞?新?彰′结*哽*辛^筷+”时离递过去一个微不可察的眼色，石大山会意，上前一步，沉声道：“我们外头，还有几千兄弟姐妹等着消息呢！要是冻死饿死人，谁也担待不起！”
这话半是实情半是恫吓，配合着石大山那凶悍的气势，以及远处旷野上隐隐绰绰、连绵不绝的火光，那乡勇头目顿时吓得一哆嗦。
几千灾民？真要闹起来，这小小的马家镇怕是顷刻间就要被踏平！
“等着！我去通报！”他不敢怠慢，连忙跑进镇子去了。
不多时，寨门在一阵吱呀声中打开了。马老三带着钱、孙掌柜，还有十几个拿着棍棒刀枪的家丁护院，簇拥着走了出来。
马老三挺着个啤酒肚，脸色不善地打量着时离等人。
“就是你们要见我？”马老三语气傲慢，“大晚上的，有什么屁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时离不卑不亢，再次拱手：“三位大人。在下时离，携青州众乡亲逃难至此。
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今夜冒昧打扰，是想向贵镇‘借’一些粮食，助我等度过难关，走到下一个州府求活。
我等在此立誓，绝不白拿，定当留下欠据，日后必加倍奉还！”
他说话时，目光坦荡，声音诚恳，将“借”字咬得清晰，同时，“道之声”的力量悄然弥漫开来，试图唤起对方哪怕一丝一毫的恻隐之心......。~嗖￠艘`暁^税`蛧? /追·醉^歆·璋-节?
“借粮？”钱掌柜尖笑一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笑话！我们开门做生意，又不是开善堂的！凭什么借给你们这群泥腿子？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孙掌柜也连连点头：“就是！赶紧滚！看着就晦气！”
马老三更是首接挥手：“给我打出去！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身后的家丁护院立刻就要上前。
时离眼神一冷，知道怀柔无效，必须亮剑了。
他猛地提高了声音，运用“道之声”，声浪滚滚而出，不仅清晰地传遍整个寨门区域，甚至隐隐向镇内和镇外扩散：“三位大人！我们敬你们是地主，才好言相商！
我们数千民众就在镇外！我们只想活命！你们若是开恩借粮，我们感恩戴德，立刻就走！若是你们铁石心肠，定要将我们逼上绝路……”
他话音未落，镇子外面，早己得到信号的数千灾民，在几个被时离事先嘱咐过的大嗓门带领下，齐声怒吼起来：
“我们要活命！！”
“给我们粮食！！”
“我们要活下去！！”
那声音汇聚在一起，如同惊涛拍岸，又似万马奔腾，充满了绝望的愤怒和求生的意志。
伴随着旷野上那片连绵的火光，仿佛一支即将发起冲锋的大军，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寨门口的马老三、钱掌柜、孙掌柜以及那些家丁护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几千个饿疯了的灾民真要冲进来，他们这点人手够干什么的？怕不是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时离冷冷地看着他们，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道之声”中蕴含的，是冰冷的决绝和强大的自信：“路，就在你们脚下。是选择破财免灾，结个善缘；还是选择家破人亡，玉石俱焚？给你们十息时间考虑！”
十！九！八……
时离平静地开始倒数，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马老三等人的心坎上。恐惧如同藤蔓般迅速缠绕住了他们的心脏。
“别……别数了！”马老三第一个扛不住，声音都在发颤，“借！我们借！要多少？”
“不多。”时离停止倒数，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够我们几千人吃三天即可。
我们也不挑拣，陈粮糙米都行。还请钱掌柜打开粮仓，让我们的人自己去取。马保长和孙老板若是有心，也可共襄义举。”
钱掌柜脸都绿了，但看着外面那恐怖的阵势，还有时离那平静得可怕的眼神，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只能哭丧着脸点头。
马老三和孙掌柜也知道破财免灾是唯一的选择，不情不愿地表示愿意“凑”一些出来。
很快，在石大山等人“护送”下，钱掌柜打开了粮仓。
时离带来的人迅速而有秩序地将一袋袋粮食搬运出来，装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几辆破旧板车。
整个过程，时离一首站在寨门口，目光平静地看着马老三等人，强大的气场让他们和那些乡勇、家丁连大气都不敢喘。
装满粮食后，时离走到马老三面前，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粗纸，上面写着“暂借马家镇粮食若干”。
然后让石大山等人一一画押按了手印，最后自己也签上了名字，郑重地递给马老三：“马保长，欠据在此，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奉还。告辞！”
说完，他一挥手，带着满载粮食的队伍，迅速而有序地撤离了马家镇，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留下马老三等人瘫软在地，面面相觑，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他们到最后也没想明白，怎么就被一个穷书生三言两语，再加上外面的“声势”，就乖乖把粮食给“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