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人来了他也不能不招待
宋小三完全是突然袭击,可人来了他也不能不招待,还得好好招待,高规格招待。
宾馆订最好的,饭店定高档的,为了来回方便他还辗转租了辆小轿车,绝对是煞费苦心。
接人那天他特意穿了一套特显精神有派头的西装,是央平关跃专门做的,用料轻薄做工讲究,肩膀挺阔,腰却跟时下西装不同,不是直筒,微微掐了一分,就是这一分掐的恰到好处,显得腰是腰腿是腿。本来要戴个墨镜,也让杨家宝给换了个金丝边平光镜,这么一换人的气质顿时大改,三分人才都衬成了七分,特像……衣冠禽兽。
宋时风就往租来的汽车前那么一戳,回头率百分之一百二。
别的不说,起码这身行头镇得住。
“二哥!”远远的,宋时风就听见老三的声音,一转头,脸上的得意散了个一干二净。
奶奶的这小子怎么不打扮都比他有派头!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白衬衫怎么到他身上跟穿了龙袍似的,哪儿哪儿都妥帖。
待他走进一看,顿时无语,可不是妥帖嘛,就这一件衬衫上千块,这小子什么时候比他还能霍霍?
“二哥这一身够精神。”宋时雨笑着,跟宋时风有三分相似的脸上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似精心娇养贵公子,自带一股精贵气场。
“还行吧,不能跟你比。”宋时风酸不拉几的情绪不高,“怎么想起来到我这破地方了?”
“不欢迎?”
“欢迎,我敢不欢迎吗?你是大债主。”宋时风一擡下巴,平光镜光芒一闪,指向旁边顾卫峰,“带他来干嘛?”他不喜欢这家伙,看到就讨厌。
“视察工作!”宋时雨故意说,随手一拉身边的顾卫峰,“走,我们去看看二哥的煤矿。”
“嗯。”保镖似的顾卫峰拉开车门,直接让他坐进了最安全的驾驶座后面,然后看向宋时风,“我开车还是你开车?”
“你认路吗?!”宋时风白眼一翻,进了驾驶位,陆卫峰坐了副驾驶。
“要不我们先去吃饭?”他嫌平光镜碍事,一上车就摘了,接着边开车边问。
“先去矿上,就一天时间,明天傍晚的火车。”
“干嘛呀这么赶?没工夫就别来,跟打仗似的。”
“咱妈不放心,让我来看看。”宋时雨看他一眼说,“我也不放心。”
“你大还是我是大?你还不放心。”宋时风无语,“书都还没念完充什么大头鬼!”
“得了,别让我揭你老底。”宋时雨吐槽。
宋时风对着后视镜点点他,“赶紧闭嘴吧,我不想听。”
宋时雨笑了笑,也没得理不让人,这时顾卫峰从副驾驶递过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喝口水,嘴干了。”
宋时雨接过灌了两口,很自然的又把瓶子放在他没收回的手里,跟他商量,“一会儿咱们去吃凉面,这天也太热了。”
“行。”顾卫峰满口答应。
“还要两瓶汽水,冰镇的,爽。”
“常温的吧,冰镇的太冷,伤胃。”
“行吧。”
“喂喂喂,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个地主?这儿还戳个大活人呢。”宋时风不满意的嚷嚷,怎么能隔过他这个主人就商量起来了?当他不存在吗?
“你不同意?”宋时雨诧异的看着他,“这大热天的你想吃什么?凉面不好吗?还是你穷的连凉面都请不起了?矿挖赔了?”
“你才赔了!我请你吃十份!二十份!”撑死你们俩!
“那就全员通过,吃凉面。”
宋时风“……”
又被这家伙套路了。
一路瞎聊很快就到了矿上,正赶上两位合伙人都在,自然免不了一番介绍以及商业互吹。
这俩人对这位宋时雨也是只听过没见过,毕竟他的传说满尚禹市好些人都知道,才子加财神,谁家不羡慕。可后来人家俩人就一个上学一个当兵,隐退了。
跟传奇人物交往自然而然的就带着几分不自觉小心,寒暄的一会他们就提出请对方吃饭。
宋时雨爽快的答应了,但提议,吃凉面。
俩人面面相觑,凉面?这么接地气?
陈铁军怎么想张爱国不管,反正他喜欢,凉面好啊,省钱。
然后几个人就约好一起吃凉面。
闲话完,陈铁军两个还有工作没有多聊,宋时雨两个人就跟着宋时风去看矿,宋时雨还跟陆卫峰还要下矿井。
“别了,下头黑不拉几也没啥好看,再说就咱们这一身下井都得报废,你不心疼我还替你心疼呢。”宋时风舍不得糟蹋自己的新衣裳,可他就不说,说舍不得他们的衣裳,也是够口不对心了。
“我舍得。”宋时雨一点都不按他的心意来,好像专门来给他唱反调,伸手就抓住了下井的绳索,雪白的下摆立马擦上一片黑。
“这是世界名牌!一千多!你你不能这么糟蹋衣裳啊!”宋时风一把拉住他,心疼的嘴都发瓢。
宋时雨回头,黑亮的眼看着顾卫峰,“你不是说商场买的一百三件?”
“哦,我记错了。”顾卫峰看看天,好像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可宋时雨一眼就看出来,这家伙心虚。
他也没拆穿,扭头对上还在心疼衣裳的二哥,“你的工作服拿来。”
宋时风犹豫了,不是不想,而是他家老三从来都是文弱书生型的,下井再磕了碰了他妈得吃了他!
“干嘛,别跟我说你天天穿这身在矿上。”
老子天天不在矿上!宋时风没好气,“这是你要下去,磕了碰了别告状!”
等几个人换了工作服,宋时雨终于如愿以偿的下了井。
井下的环境可想而知的糟糕,漆黑,粉尘,空气污浊这些都算平常,有时候不小心可能还会踩一脚不知道谁撒的尿,那个糟心就别提了。这还是他三令五申不让随地大小便,不然说不定脚底下踩什么呢!宋时风每回下去都得鼓一鼓劲,何况从来没吃过苦的老三。
可老三的表现让他相当意外,在井下一个多小时他竟然一句废话都没有,只是出来黑了脸。他寻思肯定踩了什么脏东西,这家伙最爱干净。宋时风下意识就往他脚下看。
他正琢么是不是给他拿双自己的鞋,宋时雨突然说话了,语气很是不善,“二哥,就那两根绳一个破桶你就敢让人天天上下井?你这是在拿人命开玩笑吗?还有,井下就那几根木头,万一塌方怎么办?出事故你付得起责任吗?”
“呸呸呸,瞎说什么!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宋时风瞪眼,感觉他就是没事找事,“你懂什么,大家都这么干,又不是就我们这样。你少瞎操心,出不了事。”
“别人怎么干我管不着,你这么干不行。”宋时雨根本不买账,就一句话,安全设施不到位,他就要撤资,不借给他钱了。
“你撤啊,随便撤,你要能从我兜里掏出一张大票算你赢。”宋时风翻着白眼,干脆无赖上身,一副滚刀肉的混子样。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矿就这么大点,出产有数,增加成本又不能提升效益,哪儿来那么多钱往里扔。天上掉啊。
正暗自唾弃老三活得不食人间烟火快升仙了,就听他突然问,“听说你又在银行贷了一大笔钱,干什么了?你不是卖了小汽车吧。”贷款买车享受这事他二哥绝对干得出来。
“买你个大头鬼!能不能想你二哥点好!”宋时风都要给他气死了,“我那是有投资项目!”
说完他突然脑子转了过来,“你该不会就因为这个来的吧……”
还真让他说着了。宋时雨就是因为知道了他又贷款的消息不放心才来的,连带着第一次挖煤的事他都起了疑心。在他眼里这个二哥吊儿郎当惯了,鬼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来的路上他都想好了,万一出点什么岔子他就先把人绑回去,兜底擦屁股什么的他已经做好的准备。谁让他有个不省心的哥。
宋时风瞅着他那神情就知道这家伙没想他好,心情那叫个抑郁,“你哥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靠谱?贷款买车?你怎么想得出来!”一台车十大几万他疯了还是傻了会干那种事?要面子也不是这种要法!
还有更糟糕的我没说。宋时雨心说。哪怕眼见老二气的要爆炸该问的他还得问,“什么投资?”
“你管我什么投资,反正不偷不抢不犯法,正正经经投资赚钱!我说老三你上大学了不起啊,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宋时风机关枪似的喷,话又冲又急。
“你好好说话,时雨就是担心你。”顾卫峰冷淡的插句嘴。
“我们兄弟说话关你什么事!”宋时风本来就跟他不对盘,现在气头上说话更没个把门的,“你算哪根葱!”
“我家的葱。”宋时雨不乐意了,“二哥你三岁吗?听不出来好赖话?”
“你就护着他!”
“我乐意。”
“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这家伙天天围着你转就没安好心,让人卖了你还给人数钱呢!”宋时风气急败坏。
宋时雨老脸突然一红,顿了顿强行把话题掰回来,“自己的事还没交代清呢,少说有的没有的。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别等咱妈知道了问。”
“问就问,我堂堂正正做生意。”宋时风的心思也没在他身上,就忽略了他那么点不自在。
“说重点,什么生意。”宋时雨又成了那个铁面宋老三。
“挖煤,挖煤行了吧。”宋时风真是服了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毛病。
“真的?”
“要不我拿合同给你看?”
“那更好。”
“你拉倒吧,真当自己是大家长呢。”
“我是弟弟的身子家长的命,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哥?”
“滚你的!”宋时风笑骂,“我这个投资他们可都不知道,你别说漏嘴。”
“给我看合同我就保密。”
“滚!”
吃饭的时候陈铁军提议喝点酒,宋时风跟顾卫峰几乎同时开口。
“时雨不喝酒。”
“老三不喝酒。”
陈铁军笑了,“可看出来是亲兄弟,护犊子。不过头一次见面,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地主之谊还是要有的,汽水代酒,敬我们的传奇。”
宋时雨连连摆手,还是接受了大家的好意。
汽水过了三巡,气氛熟络起来,安全设施的话题重提。
“我也知道安全重要,矿帽我们都是买最好的。可你说的那些,也就国有大矿能办到,就这附近的小矿口我们算是负责任的。”陈铁军说。
“人家挖矿这么多年都这么下来,我们萧规曹随出不了大错。”张爱国也说。
宋时风给弟弟一个眼神,你看,不光是我的意思吧。
宋时雨捏着汽水瓶子,笑了,“也是,我是个大外行,也不懂你们这里的道道,自说自话了,见笑见笑。自罚一瓶。”
咕咚咕咚一瓶汽水下肚。
顾卫峰默默的把他手边的空瓶子收走,摆上一杯白水。
宋时雨瞅着他,再瞅着他,小眼神直白的很,直到他把自己的汽水放到眼前才满意。
“过了过了,你也是为我们好,我们知道。”陈铁军看他们那互动就想笑,传奇原来也是个才长大的孩子,他笑着打圆场,“吃饭吃饭,再不吃面都凉了。”
“大哥,这是凉面。”宋时风拆台。
几个人哈哈一笑,再不提那茬事。
吃晚饭几个人各忙各的去,宋时雨就非要看那合同,说不给看就是假的,让他妈来收拾他。
宋时风能怎么办?打不得骂不得,只能骂骂咧咧的把人领回了住处。
宋时雨对他的住处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对他那一屋子的衣裳鞋帽也没多看一眼,直奔主题。
宋时风随他看,他们签的合同当然是正经合同,关于其他的都是纯粹的口头约定,自然不怕看。
等宋时雨看完算是放了心,一脸欣慰的看着二哥,好像看到浪子回头的老父亲。
“你没完了是不是?”宋时风被他恶心的够呛。
“这个事完了。”
“完了就走,宾馆给你订好了。”
“还有件事没完。”
“蛤?”
“矿上安全措施。”
宋时风算是服了他,“他们都没那个意思,你硬让我出什么头?陈铁军包矿的钱都是东拼西凑,现在挣点就得还债;张爱国是铁公鸡,一毛不拔;我没钱,没钱!懂?”
“你的意思是有钱就安装?”
“为啥要安?你脑袋能不能不那么直?你是读书读傻了吗?有那笔钱干点什么不好!安全安全,出事故的有几个?难道我头上就写着倒霉俩字?”宋时风一点都不想买那贵死人的安全设施,别人都不安干凭什么他要安?钱多烧的?完完全全小商人意识的宋时风半点没体会到弟弟的良苦用心,说不安就是不安。
“你安不安?”
“不安!”
“行。”宋时风突然笑笑,手指头划过满架子的衣裳,“明天我就把这些都送人,反正你也快用不着了,白放着多可惜。”他的话一点起伏都没有,好像在说今天吃凉面一样简单。
“你敢动试试!我跟你拼了!”一说衣裳宋时风急眼了,上手就要推人,“宋时雨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顾卫峰铁塔一样把人拦住,都不让他碰宋时雨一下。
宋时雨扒拉着他的衣裳,继续说,“这些衣裳农民伯伯应该能穿吧,虽然花里胡哨的不过他们应该不嫌弃,反正也是下地干活,实在不行就剪开改改,好不好看的无所谓了。”
宋时风更急了,狠推一把,可愣是没把顾卫峰推动,反倒被他一把按在椅子上说教,“好好说话,别动气。”
他能不动气吗?别的能忍,可动他衣裳,不行!
被按着肩膀动弹不得的宋时风气成了河豚,好像按一下就能原地爆炸。
宋老三犹在微笑,“安全设施,还有衣裳,要不都有,要不都没。”
宋时雨实在太知道老二的软肋是什么了,他知道这件事跟这家伙说不通,也没那个美国时间跟他耗,那就不白费口舌,按住软肋使劲揍,比讲道理管用一百倍。
宋时风还真让他给捏住了,那家伙从来说到做到,他说把衣裳送人是真会送人,他还不敢赌。
可是就让他这么认了又憋屈的要命,凭什么呀,又不是当年在他手底下干活,他干自己的事业还得让他指指点点,还当自己是领导呢?!
钱不钱的不说,他不要面子吗?
虽然在老三面前掉面子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可他还是不甘心。
宋时风瞪着他,气得呼哧呼哧半响不说话。要是没有大狗腿顾卫峰他一定好好叫老三知道知道谁才是哥!
他又挣了挣,奶奶的这混蛋这几年吃了生铁吗?怎么力气这么大!
宋时雨等不到他回话也不再多说,直接用行动表示,从衣架子上随便摘下来几件衣裳拎着就往外走。
“放下!”一声凄厉的声音突然传出,宋时风把嗓子喊劈了。
“干什么你们!”就在这时,闫冬突然出现,带着夏日浓烈的热浪,耀眼得如同天神。
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