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关跃不想起床,不想吃饭
平关跃不想起床,不想吃饭,也……不想睡觉。
他烙饼子似的在床上翻来翻去,心里头五味杂陈,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说愤怒吧,不纯粹。说伤心难过吧,也不完全。就是烦。
天已经大亮,不知道是八点还是十点,那个口口声声说要跟他在一起的卢霆却没有再出现。也不是说期待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喜欢有点太廉价,昨天被他拒绝了两回就不再来,可见这喜欢也是有限度的。
不来最好,省的他还得费劲儿拒绝。
卢霆不来他不那么爽,可宋时风他也不来,就让人怒火中烧了,这家伙是觉得他没价值了还是怎么地?拿他做交易还有理了?老子喜欢卢霆这么多年都是付出,丁点好处没捞,你倒好,借着老子捞足了好处,以为事发了躲着就完了?
想得美!
他正愤愤的想着怎么去报复那个混蛋,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声喊话:
“平关跃,我错了,我向你请罪!”
“平关跃,我错了,我向你认错!”
“平关跃,我错了,我跟你赔罪!”
“平关跃,我错了,我不该被钱迷了眼,我是大混蛋,你打我吧!”
“平关跃……”
“闭嘴!”平关跃啪的推开窗户,就看见路边已经围了一圈人,宋时风那个混蛋光着脊梁板儿捆着一根老粗的擀面杖单膝跪在中间,正扯着脖子的喊话被他一嗓子给憋了回去。
宋时风一见人露面儿了,脸上一喜赶紧喊,“平子,我来跟你道歉赔罪……”
“闭嘴!宋时风你给我滚蛋!”平关跃啪的一声又关上了窗。他现在就住在店里二楼,正正经经的大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他想干嘛?还想逼他原谅?想都别想!
老子不把你折腾得哭爹喊娘就不叫关平跃!
宋时风不知道上面人在想啥,可这不妨碍他见好就收。他是在赔罪的可不是来得罪人的,平子不喜欢他当然就不能干了。
只见他对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拱拱手,“各位帮帮忙,都散了吧,我这负荆请罪呢,可不是来威胁人的。我朋友面嫩,可不能再得罪喽。”
有那起哄的人就问了,“你怎么得罪人了,还得弄这一出?”
“别问,反正就是我错了,错大发了。”宋时风叹口气,“都散了吧都散了吧,要是不想走就去里头买件衣裳,里面衣裳可好看了。”
“这还带招揽顾客的?”
“这不是想讨好他,让他早点原谅我?”他苦笑。
说笑两句,众人也就散了干净,这里面的衣裳多贵县城没人不知道,现在基本就是县城禁地,买不起,绕道走。
看热闹的走干净,宋时风也把背上的擀面杖解了下来,这玩意儿不拿了老有人看,他又不是真不要脸。
套上体恤衫穿上外套,就这么会儿可把他凉快够呛,还没到夏天呐,风隔着衣服不觉得怎么样,光膀子你试试?
左手拎着擀面杖,右手提着塑料袋,宋时风就站在店门边儿,等着。
人家不让他进店,可不得在这人等。
现在他能拿出来的只有真诚,其他,人家看不上不说,他也没有啊。
哦,他还可以打电话。
前不久才买的大哥大可算是派上了用场,他站在门口一遍一遍的给平关跃发传呼,里面就六个字,对不起,我错了。
为啥不打他电话?电话太吵太烦人,被挂的一次他就没再打过。传呼多好,他可以一直说一直说,直到平关跃愿意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
他不看怎么办?这又不是看不看的问题,是他态度的问题,他必须摆出一个认错的态度,不然谈什么真诚?
说起来好像跟给女朋友道歉一个路数,不过这家伙还没谈过对象,也不知道怎么跟对象道歉,反正是先用这儿了。都是感情嘛,一样的一样的。
宋时风就在那了打呀打,被堵在屋里的平关跃气的咬牙,他现在看见他就来气,可他不来更来气,亏得他还喜欢了他一咪咪,都什么东西!
然后,宋时风就被店员满是同情的赶到了街对面,老板说了,不让他污染了地界儿。
这一招儿从书上学来的负荆请罪正式宣告失败。
他这负荆请罪人没求下来,倒是宣扬的全公司都知道了。大家不知道他干了什么要弄这么大阵仗,可光这一出就够脑补一出大戏,所以大家看他的眼神别提多怪了。结果就是让宋时风统统赏了一堆工作,都干活儿去,一个个闲的!
虽然他在烦恼道歉的事,怕人使绊子,但在员工面前,他还得表现的啥事都没有,有苦不能露这就是老板。
办了手头上的事,下午他收拾收拾就跑去见卢大老板了。不管心里怎么不痛快,该解释的还得解释清楚,就算是为了矿上他也不能真把人得罪了。
“你来干什么?找打?”明显的,这位也火刺刺的。
“我来跟你说清楚。”宋时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宋时风将来是要娶媳妇的人,你别败坏我名声。我跟平关跃就是朋友,好哥们儿,你追他那是你的事,别踩我下水。”
“平关跃说他喜欢你。”
“他还喜欢杨家宝呢!”宋时风张嘴就怼,“他说喜欢就喜欢,怎么不问问我喜不喜欢?别说我是个要娶媳妇的人,就是我真喜欢男人也不可能跟他好!”
“记住你说的话。”卢霆危险的看着他,“你要敢骗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一无所有。”
“呵呵。”宋时风接着又拿出了那份合同,“这合同规定我都做到了,你呢?卢大老板你就因为平关跃一句话把我架在火上烤,你要是嫌我拿钱多您直说,犯不着这么膈应人。”
卢霆这会儿其实也有点后悔当时嘴快,他真是被气晕了。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竟然碰了壁,他不光心里受不了,脸上也挂不住,可巧平关跃又扯出了宋时风,一个劲儿说他好,这家伙可不就成了炮灰。
昨晚回来他仔细一想就知道不可能,这家伙天天嚷嚷着要娶媳妇,怎么可能转眼就跟平关跃看对眼?再说了,平关跃也只是感觉他有趣,离俩人好上还有十万八千里,所以刚才他也只是口头警告一句,要不然哪能这么轻拿轻放。
不过,被心上人感兴趣也是错,你一个看人的整那么多花花儿干什么?没事找呲啊。
反正就不承认自己错了,卢霆迅速给自己找好定位,直接说,“这个月再补你百分之一的分红。”
“我稀罕!”宋时风委屈着呢,“活儿到这结束了啊,平关跃的事我不管了,你这钱我也不要,以后咱们少见!”
“少给我炸刺儿啊,给你就拿着,心情不好,小心挨揍。”
“我要再拿你的钱平关跃得把我弄死,你快拉倒吧。”宋时风翻白眼,“统共就这几个朋友,你一句话给我搅合黄一个,我可谢谢您了!”
“滚滚滚,看着你就来气!”
宋时风扭头就走,结果一想不对,又转了回来,眼里都是谴责,“我说,你不是跟那个黑……不对,就是那个付鹏程好了吗?怎么又来折腾平子?你有几个心几个肺?吃着碗里的还占着锅里的?”
“胡扯什么!”卢霆瞪他,“你哪个眼见我跟付鹏程好了?”
“那天你生日在厕所都啃一起了还不是?”
“宋时风啊宋时风,我发现你是真能脑补。”卢霆气的都要笑了,“你见我们啃了?亲眼见的?嘴对嘴?”
“都那样了!”宋时风比划了一下,“你推他进的,还嗯嗯嗯。”他都听见声了。
“那是他压我脖子了!”卢霆差点没给他冤死,“那天我们有争议在厕所打起来了,你来那会他正用胳膊压着我脖子。什么啃一起,脑子能不能装点正常人的东西?”
“可后来不是你自己认了?还让我保密呢。”
“逗你呢,就你那智商还敢脑补,没被人卖了都得替你们老宋家谢天谢地。”
宋时风那个气啊,奶奶的,真他妈不是东西!
宋时风气哼哼的跑了,骂了一路卢霆不是人,可心却踏实了。虽然糊弄过他,可这个人好歹还没那么坏,他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不过平白把他耍着玩儿也够讨厌。
心情平复了那么一点点之后,他又开始琢磨平关跃,唉,做人怎么就这么难呢?赔罪怎么这么难呢?
他现在就觉得难,可难的还在后头,一连半个月,任他花样百出去赔罪,送东西人家不要,发信息不回,见面不见,天天尽吃闭门羹了。这回人家连公司都不去,杂志差点跟着开天窗,还是杨家宝去说了好话才算把稿子给定下了。
宋时风那一顿挠头,每天吃不下睡不香,就想怎么把人哄回来。可这下却惹了另一个人的眼。
闫冬心头很不爽,不就是一个认识才一年的朋友,犯得着这么上心吗?对他他都没见这样过。还是真跟卢霆说的一样,有猫腻?这个想法刚起,他就狠狠的压了下去。不可能,要是有猫腻那也是跟他,没见宋时风去港城给别人都是一样礼物给他是一箩筐吗?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偷偷乐了两下。可乐完了该醋还是醋。
这闲醋闫冬都喝了三斤,心里烦平关跃烦得要命,觉得这人太过份,拿乔也有个限度,这是还让人哄上瘾了?反正卢霆的关系还在,断就断了,拿什么乔!
然后他就出馊主意让宋时风冷一阵,过段时间可能自己就好了。
宋时风当时就否定了这个不靠谱的建议,冷一阵就没了,什么都没了!他多难才碰上这么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二十几年啊,就碰上这么俩,他不想断,一点也不想。
闫冬又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塞进宋时风脑子里,只能在心里又吃了三斤醋,满心不爽了出车去了。奶奶的,为什么这么烦还要工作。
宋时风实在没办法了,最后只好拜托杨家宝约人,前一阵还说人家嘴笨眼拙的,现在还不是求上人家了?他说无论如何请平子给自己一个证明的机会。
要人帮忙总得给说个来龙去脉,宋时风吞吞吐吐的一说,杨家宝就炸了。
“卖朋友的的钱好花吗?”人还是那个人,可说出来的话却扎人的很。
“你这叫什么话,怎么就卖朋友了,最多就是给朋友找点事儿干,让他看清事实。”宋时风急的跳脚,他可受不了杨家宝这话,“再说了,那股份是我花钱租的,卢霆要白送我我都没要,这钱合理合法,我为什么不能要?”
“那你还找我干嘛?合理合法平关跃就不搭理你了?”杨家宝难得的尖锐,“宋时风,你卖了朋友还不敢认,你可真让人看不上。”
“我没卖!”宋时风脸红脖子粗的嚷嚷,“卢霆当时还是我朋友呢,我也是受朋友委托!不过是让平子忙点没时间去缠着不喜欢他的人,怎么就是卖他了?我又没毁他!还有,那分红的钱我也没自己花了,全贴进杂志了,我自己的钱也都扔了进来。”说着说着他也委屈上了,“我图什么呀,你说办这杂志我得什么好处了?你一句卖朋友就把我打到十八层地狱,我冤不冤?”
杨家宝冷笑,“你还委屈了?股份是人逼你收的?这杂志是别人逼你干的?那钱是别人逼你投的?分红是你的分红,杂志是你的杂志,你有什么好委屈?就因为没有出缺德招儿把平子毁了你就高尚了?”
宋时风被怼的哑口无言,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张口结舌的问,“杨家宝我是不是你朋友?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十恶不赦?”
杨家宝看了他一会儿才说,“我最讨厌出卖朋友的人。”
宋时风都要哭了,“大哥,杨哥,你行行好别添乱了行吗?我都要后悔死了,早知道这钱这么烫手白送我都不要啊。”
“当初你跟我们在一起玩儿就是为了钱吧。”
“当然不是!”宋时风就差指天发誓了,“我宋时风看钱没那么重。”
“那这算什么事?”
“怎么又说回来了?”他真是要疯了,“这回是我错了,我错了!哥啊,我正在为这个错误付出血的代价,你看到了。”
“只此一次。”杨家宝郑重的看着他,是从来没有过的凝重。
“这一次都够我受了,绝不会有下次。”宋时风点头如捣蒜,委委屈屈嘟嘟囔囔,“果然不是什么钱都能拿,尤其是天生掉的馅饼,全他妈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