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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宋时风作为受害人听取了骗子二人组的审判,其中细节不多说,最让他气愤的是这俩惯犯竟然说骗他是最没有难度的!奶奶的,他是缺心眼儿吗?还最没难度,合着他这二十多年都是吃缺心眼长大的呗。可他转念又想,再没难度你也栽在了我这一票手里,阴沟里翻船爽吧。
嗯,把自己比阴沟好像也不太体面,不过不管了,坏人吃牢饭就够了。
本以为这事到这里也就算是了结了,可没想到警察局竟然拿他这案子当了典型,在普法节目宣讲了好几天,虽然隐去了名字,可全中国的人都知道自己被骗了,原因是打扮太招摇!
呜呜呜,还让我怎么出门呐!
宋时风从此以后低调了吗?当然不可能,不让他打扮他宁愿去死!不过大金链子大金表啥的再也没在他身上出现过。
这些都是后话,就现在宋时风过得也不咋地如意。虽然住上了小别墅,可天天一个人进一个人出,回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特没意思。最后弄得他在公司呆的时间越来越久,就图个热闹有人气。
“宋主编,都九点了,还不回家?”杨家宝进来。
“回家也没事,不如干点活儿。”他所谓的干活儿就是看读者来信。
“你可以回家干呀。”杨家宝笑着,“还能躺着看,泡澡看,玩儿着看。”
宋时风看着他,“你啥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该下班了,你不下班,外面的谁也不敢走,又不是急着发行那几天,你想让大家骂死啊。”
“我又没拦着他们。”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也清楚,老板不走员工怎么可能敢走,还想不想干了。可就算知道他也不准备改,他就是图热闹,都走了还热闹个屁。当老板的特权,他享受。
“你走不走?”杨家宝转拳头。
“走走走,走还不行?你可真是员工们的知心哥哥。”宋时风揶揄他,这公司里要论人缘好当属杨家宝,长得好脾气好,员工有点小问题小困难他都会想办法帮忙,可以说是急员工所急,想员工所想,久而久之他就成了三人行中的民意代表,比他这个正牌老板有人缘好多了。
“你多关心一下员工,他们也会那你当自己人。”
“算了,咱们红脸有人,白脸也得唱,我看你这个打入员工内部的知心哥哥干的就很好,咱们分工合作啊。”
“谁跟你红脸白脸。我是真心的。”
“对对对,就真心才对。我又没说让你当间谍,急什么眼啊。”宋时风一把搂住他肩膀,“我的意思的管公司一味地严不行,一味的松也不行,现在咱们人多了,就不能跟以前一样全都嘻嘻哈哈了,威信还是得竖起来,不然队伍不好带啊。”
“就你理多。”
“你就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吧。”
“是,是,行了吧。”杨家宝哪里说的过他,只能举手投降,“不过以后没事别弄这么晚,影响员工情绪。”
“知道了,知心哥哥。”宋时风一出门就把手放下,他现在很在乎在员工面前的形象,“平子呢?叫上他一起喝点儿去。”
“不用叫,走着。”平关跃正好出来。
杨家宝一到大办公室对着众人做了个走了的手势,三个人一起上了宋时风的车。
老板一走,员工稀里哗啦不到三分钟统统撤退,个个对杨经理心悦诚服。
都这个点了,县里大部分酒馆差不多该歇业了,还能接待他们的也就是洗浴中心了。
是的,这里面饭馆大大的有,二十四小时全天营业,是夜猫子的好去处。
吃饭喝酒洗澡桑拿加按摩,一套下来三个人都躺在按摩床上不动弹了,美的。
“舒坦。”宋时风长长的出口气,浑身筋骨肌肉都软塌塌的,整个人晕陶陶懒洋洋的特舒服。
“舒服。”
“美。”
两个人附和。
杨家宝翻个身,看着天花板,眼里都是感叹,“白天干喜欢的工作,晚上还能享受一把专人服务,这日子神仙都不换。”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以后更好的有的事。”宋时风张嘴就吹,“跟着你宋哥干,保你一年生娃三年抱俩,五年生个游击队。”
“滚你的!”杨家宝隔空给他一脚,“我又没娶媳妇,你给我生啊。”
“我想生也没那功能,让平子生。”
“我看你是欠收拾!”平关跃一屁股坐在他腿上,冲杨家宝喊,“快,收拾他!”
“不不不!二比一不公平!”宋时风笑着就往外爬,可腰被一把按住,杨家宝嘿嘿一笑,魔抓伸出来,“受着吧您嘞。”
“哈哈哈,不要,不要……”宋时风被咯吱得哟啊疯了,左躲右闪却怎么也避不开恶魔之手,没一分钟眼泪都出来了。
“说,谁生?”平关跃问。
“我生,我生。”
“生几个?”
“三个五个十个八个随便吧。”宋时风已经软成了一滩,“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诶,你看他这模样像不像刚刚被那啥了?”
“嗯,不太像。”杨家宝一本正经的观察了一下,又把他本来就松散的领口扯开点,头发拨拉得更乱点,然后点点头,“现在像了。”
“滚滚滚,一个个还来劲了哈。”宋时风把人推开,边整理边骂,“请你们吃喝洗泡,你们倒折腾起我了,真没天理。”
“活该。”
“嗯。”
“哼哈二人组。”
“好了好了,不闹了。”杨家宝重新躺回去,手枕在脑后,“往前数七年我是想都不敢想现在的日子。”
“往前数七年有啥呀,吃顿肉都跟过节似的,谁能想到有今天。”
“为什么是七年?不是五年,不是去年,这个日子有点奇怪。”
“有故事。”
“对。”平关跃看着杨家宝,“我们俩情况你都知道,可你的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讲讲?”
“也没什么好说的。”杨家宝轻声说,“我离家五年,去年才回了你们知道,而这五年我一直在一个台商家里,当替身。”
“啊?”听故事的两个人唰的坐起来,把杨家宝团团围住,眼瞪成了琉璃珠,“什么替身?”怎么听着就不是好事呢?
“那位台商是一个寡居的夫人,我们都叫她蓝夫人。他儿子十多年前出车祸去世了。然后她看我跟他儿子长得像就把我雇佣了,当一个没有身份的假少爷。”杨家宝的话里带着淡淡是自嘲。
“哦,吓我一跳。”两个人又躺了回去,“继续继续。”
“蓝夫人让人给我买了很多衣服,带我去吃特别好吃的菜,还每个月给我发工资,而我就负责偶尔跟她说话。”
“诶呦,天底下还有这种好差事?”听到这儿宋时风顿时羡慕了。
“是不错,可也不是那么容易。蓝夫人特别严厉,要求很高,你们看我现在很像样子是吧,都是改的,照着他儿子的行为习惯改。以前的我就跟满大街跑的男孩子差不多,邋遢,脏,还胆子小,礼仪修养什么就更不用提,完全不像样。刚到台岛蓝夫人就找人给我上课,照着那位留下的录像学,学说话语气,学穿衣打扮,学走路姿态,学一切可以看得见听得到的。然后过了大概大半年吧,蓝夫人又不满意了,说是形似神不似,又开始学文化,学礼仪,学待客,学玩儿乐,学一切上流社会学过的一切,狠狠学了好几年才掰过来。”杨家宝望着屋顶一角,“她常常跟我说他儿子,说他什么都能做到最好,一直是她的骄傲,而我不过是学了点皮毛,连人家小指头都够不着。”
“老天爷,这装个相也太难了。”平关跃心有余悸的拍拍他,“兄弟真是不容易。”
宋时风捏捏他的肩膀,语重声长:“都过去了。”他不知道那样的日子杨家宝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些个轻描淡写的话里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艰难,可他心疼这个朋友。蓝夫人投入了肉眼可见的金钱,而他却是掰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不驯服,他说不上的好是坏,就是感觉憋屈的慌。
杨家宝笑笑,“其实也还好,都是往好的方面改,要不然我一个穷小子上哪儿学这么些个做派。公司还有人问我是不是什么贵公子呢。哈哈。”他说的轻松,可背后遭的罪只有自己知道。
“可后来又怎么学了服装设计?他儿子是个设计师?”
“嗯。”杨家宝轻声说,“我见过他的设计稿,很有想法,要是活着估计会有一番作为吧。我的老师也是他的老师,我的一切都继承他的,说实话,我挺感谢他,因为他蓝夫人给了我安身立命的本事,给了我更宽阔的视野,给了我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这是机缘,也是你自己争气能吃这碗饭,换个榆木疙瘩试试?”宋时风开玩笑。
“就是,咱罪着了,福气还在后头。”平关跃突然想起来,“那后来你为什么又离开了?她儿子不是没了?”
“因为一点别的事,我跟他的侄子起了龌蹉,就把我赶出来了。”他的声音明显带着强打精神的意思,整个人都低沉了。
“肯定是他侄子坏。”宋时风理所当然的说,接着人一骨碌就滚到他旁边,胳膊一撸把人脑袋掖到自己怀里,“正好,你要不回来我们三人行就成两人走了,那可怎么办?”
杨家宝被突如其来的抱脑袋给整的都伤怀不下去,扑腾着把脑袋拯救出来,“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我这叫爱的抱抱,你得珍惜。”宋时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来来来,我也抱抱你!”平关跃一跃而上,三个人顿时滚成一团。
谁也没再往下问,不好的事就让他过去,不能再揭兄弟伤疤。
闹也闹了,吃也吃了,人到深夜,还是得个回个家。
回到空荡荡的小别墅,宋时风躺在大大的席梦思床上就是睡不着,他郁闷的从左边滚到右边,从床头转到床尾,就是睡不着。
他突然就特别想闫冬家的那张木头床,特别想。
宋时风从来不是个会委曲求全的,既然想,那就去要。
天一亮他就跑到了闫冬那,指着木板床说:“这张床,我要了。”这话里都带着不自觉的骄横。
闫冬蒙头蒙脑的,搞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你要回来睡觉?”
“我要搬走这张床!”
“你搬它干嘛?就个破木板,席梦思睡的不舒服?”
“要你管,我再给你买个新的,这个归我了。”
闫冬看着他,有心说你回来住呗,搬床多费劲。可他硬是没张开那个嘴,自从他搬走自己就日思夜想的想让他搬回来,也不做什么,就住一起就好,可经过女骗子之后,他反倒不敢了。他觉得自己变了,心里头那头怪兽快要栓不住,还是远着点好。
所以他二话没说就把床给他搬到了小别墅,连带上面的被褥一起,全套服务杠杠的。
宋时风满意极了,心想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可是,但是,却,还他娘的折腾了半宿,没睡着!
“去你的!”宋时风一脚踹在墙上,拖鞋都飞,耷拉着脸去公司,整个人厌气重得人兽避走。
“怎么了这是?”平关跃跟进办公室,“出什么事了?”
“失眠。”宋时风气哼哼的。
“我还以为丢钱了呢。”平关跃一屁股坐在他桌上,“失眠好说,等我给你找点音乐,听听歌就睡着了。”
“真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就我们做设计的,失眠那是常态,谁还没有个绝招?”
“那成,我快头疼死了,你要是能治好,我给你记头功。”
“拉倒吧,头功就免了,你帮我办件事。”
“果然是无利不起早,说。”
“今天晚上去看场电影。”
“嗯?”
他把电影票搁桌上,“晚上七点半,别迟到。”
“成成成。”宋时风赶苍蝇似的把他往外赶,“别忘了我的事。”
“把你家钥匙给我,我把家伙给你搬进去。”
“还搬家伙事儿?”
“等你看完电影就知道了,走了走了。”从他包里翻出来钥匙,平关跃风一样就跑了。
宋时风期待今晚能睡个好觉。
晚上不到七点半,拿着电影票的宋时风进了县里唯一一个电影院,一个个数着座位准备对号入座。
是这个!
“怎么是你?”屁股还没挨住,旁边人说话了,不是旁人,正是卢霆。
宋时风一点也不惊讶,安安稳稳的落座,甩甩手里的电影票,“这还用问吗?”
卢霆脸黑如锅底,“你是可真行,搅合我你高兴是不是?”
“那不能,我最多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们的事我不参合。”宋时风很讨厌的笑了笑,“今天是平子跟我做了交换,所以我不得不来。”
正说着,灯熄了,电影开始。
“不想看你就走,不用陪我。”宋时风反正是没好话。
卢霆当然想走,可走了就好像自己认输了似的,直挺挺的坐在座位上,瞟都不瞟他一眼,就跟办什么正经事儿似的。要是手里没拿着汽水爆米花的话。
一场电影演了啥俩人都不知道,一个看半道儿睡死过去,一个闭眼心烦,也跟睡了差不多。
等散场还是宋时风叫醒了卢霆,这位最后也睡着了。
“我说你这是还没把平子追回来呢?”
卢霆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行就算了,我说句不好听的,人家明显对你没意思了。想当初你躲他,现在他躲你,有意思吗?”
“我看你是最近太闲了。”卢霆被踩了痛脚,冷哼一声,“你个傻子知道个屁,骗子还是真人都分不清还来我这人说教了,管好自己吧。”
“你……”宋时风没了刚才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轻松,现在他腰子都要被捅爆了,“你自己玩儿去吧!”回头我就跟平子说小话,让你一辈子打光棍!
卢霆一眼就看出他心里流什么坏水儿,“敢使坏我就让你煤矿开不下去。”
“你敢我就敢!谁怕谁!”宋时风昂头,半点不怵,他手拿平关跃,还怕他卢霆?只要还想跟人家和好,他就看他敢不敢!
卢霆看着他,突然笑了,“得得,咱俩放什么狠话,走,喝酒去。”
“是你先的。”宋时风得理不饶人,“我好心好意劝你你倒戳我肺气管,你自己喝吧,平子还在家等着我呢。”
“小跃在你家?”
“嗯哼。”
“正好,送你回家。”
“我开车了。”
“你车坏了。”卢霆不由分说的把人塞进自己车里,“我送你。”
“别,平子会弄死我。”
“让他先弄死我。”
“平子摆明躲你,见了又能怎么样?”
“见了再说,不见就啥都没有。”
宋时风哭笑不得,“卢大老板这是为爱发疯啊。”他还能怎么办,这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就知道,挡不住藏不了,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他脸前,只求他给个笑脸,跟你好好说句话。”说到这儿卢霆声音都满满的无可奈可,他这会是栽的彻彻底底,永无翻身。
宋时风听着就瘆人,还全世界都给他,怎么不让他上天呢??恋爱的人脑回路就是不正常,他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
“我看你们还是说清楚,该干啥干啥吧。”
卢霆没说话,宋时风也看不出来人家到底想啥,反正就是感觉挺可怜。
他就觉得幸亏自己没有喜欢人,不然还不倒大霉了?
以后倒不倒霉他不知道,可当他把卢霆领回家,自己先倒霉了。
“宋时风啊宋时风,你就这么给我办事的?你可真行。”平关跃看着卢霆进来,高高兴兴的脸咣当掉在了地上,瞬间晴转阴。
“他硬要来,我拦不住。我车都停电影院没开回来。”他也不想让人来,可他管不了啊。
“那就继续失眠吧。”就见他唏哩呼噜把安好的老留声机拆吧拆吧又要往箱子里装。
“诶诶诶,都搬来了不带搬走的啊。”宋时风赶紧去夺,“借我听两天,借我听两天。”
“不借。”
“借嘛借嘛借嘛。”宋时风笑着把东西护在身后,推着人往外走,“你们的事我不参合,好不好的说清楚,天天这么折腾有什么意思。赶紧说清楚,明天是好还是各过各的,都说清。”
平关跃被推出去,卢霆也跟了出去,背到身后的手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宋时风「嘁」了声,我那是为了你啊?我是为了平子。说清楚大家都好过。
可这事要是能说清平关跃就不用想方设法的躲人了,一开始卢霆约他也是出来的,不过都会带个灯泡,可卢霆就跟看不懂似的,硬是该咋地咋地,弄得人家杨家宝后来都不愿意跟他一起出来了,别扭。
可一个人跟他呆着更要命,那份迟来的宠爱他是真消受不起。谁规定浪子回头家里那个就一定要接受?真是受不了。
所以才躲着。
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宋时风根本就是瓜青蛋子,自己还稀里糊涂呢,知道个啥。
自觉没办砸事的宋时风把留声机又搬出来装上,缓缓的音乐流淌出来,别说,感觉就是跟听磁带不一样。
躺在床上他努力给自己寻找睡意,诶,还真就朦朦胧胧的有感觉了。
他终于睡着了,就是做了一晚上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的梦,头都要大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不失眠了,谢天谢地。
可不失眠了,突然又发现不爱吃饭了,吃什么都不香,然后就一个劲儿的骂贼老天,热成这样还让不让人活。
接着他就给办公室加装了吊扇,倒把一杆员工高兴坏了。
宋时风还是不爱吃饭,就是觉得没兴致,然后下班了还就想去五岭镇转转,只是不去闫冬家门口。他也说不上是个什么心理,反真就是哪怕一不注意到了那条街他都得立马拐弯,没事不找人,不登门。
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顽固抵抗。
这人还去咨询平关跃喜欢男人什么感觉,那会儿人家正忙着画图,随口打发,“就是想他,做什么都想,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想给他,有好事想跟他说,坏事也想跟他说,跟他在一起就高兴,舒坦。”
宋时风跟自己对照一下,他也没有老想,他还给过很多人东西呢,总不能是个自己就喜欢。然后遇上好事想说,怂事坚决不跟他说,面子还要不要。再说了跟他在一起也不是天天高兴,那家伙也烦人的很,还挺会充大个儿训人。
最后他下了结论,原来我没有喜欢上闫冬。我跟他就是哥们儿情,就是好兄弟。哎呦妈呀,吓死爷们了。
宋时风忧心忡忡的来,兴高采烈的走,出门就直奔闫冬工厂,也不嫌远。
哎呀呀怎么心里这么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