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城(7)
李祺差人安排好顾问江,往后院走去,见到亮着灯的房间,心中一阵刺痛,不知是那日唐珺的话语,还是那沉睡不醒的人。
“王爷。”
“嗯。”
李祺收回思绪,瞥了一眼侍女手中端的沐浴之物。
两个侍女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今日一早镇南王在府中抓了不少人,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害怕此人。
而房间里面的唐城主正在等着沐浴,若是再不去,耽搁了少不得领一顿罚,以往何正文就是稍有不满,不是打就是将其发卖。
“城主今日如何了?”
从早忙了一天还没来得及看望他,这五日他只有让自己去帮唐珺处理玉成县这些事情,才不会想到唐珺责怪他的模样。
同时也想着安排好了玉成县的事情,唐珺醒过来也会感到欣慰,对他的埋怨少一些。
侍女低着头回话,看着李祺那黑色皮靴,忐忑说道,“今日城主晚间用了膳,准备...”
沐浴。
话还没有说完,眼睛盯着的鞋已经不见了,擡头一瞧哪里还有镇南王的身影,侍女俩面面相觑,相互摇摇头,警惕地四处打量了一下,迈着小步子急忙往房间走去。
侍女刚到房门前就看着摆着臭脸的明英,心中一紧,还是来晚了,正准备告罪,就听见明英说,“东西先放在廊下吧。”
侍女们看着明英指着地地方,听话地将熏香和锦帕放在栏杆上,乖巧地站在站在一边,等着明英吩咐。
明英摆摆手,“下去吧。”
侍女们先是一愣,随后小声道,“是。”
侍女退下后,明英坐在栏杆旁,双眼冒火地盯着紧闭的房门,恨不得将房门盯出一个窟窿。
刚才镇南王闯进房间,见他正在给唐珺擦背,黑着脸就直接将他拎出来,关在了门外。
房中的两人,任他如何拍门都不为所动。
他还没有跟镇南王讲九叔的叮嘱呢,就他家珺郎刚才讲到镇南王那猴急的模样,估摸着九叔讲的话早已经忘到九霄云外了。
他必须在这里守着,等到两人从浴室中出来后,好好叮嘱一番。
李祺听到唐珺用了晚膳,便知心心念念的人醒来了,既欣喜又恐慌,可是想见的心让他来不及多想,跑到房间,床上无人,听到房间内间传来的水声,想着那人爱干净,应该是在床上待了许久,要去洗一洗,想到这刚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走进一看,果真是明英一脸不情愿在旁伺候。
虽不知道为何不情愿,但是看着唐珺在明英面前赤身裸体,心里不舒服,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将人拎出去,再回来时那小鹿般灵动的双眼让他忍不住沉迷。
李祺刚一走近,唐珺就扑进他的怀中,一身水全都洒在李祺衣袍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怀中的人说,“你怎么现在才来瞧我?”
这撒娇中带着一丝委屈的语气,让李祺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大掌覆在唐珺光滑的背上,那丝滑的感觉让他心旌摇曳。
可是他知道唐珺的身体很弱。
唐珺勾着李祺的脖颈,语气暧昧道,“你衣服湿了。”
“嗯。”
李祺不在意,淡淡回应着。
“明英说这几日你都是晚间来看我,白日都在安排百姓。今日御史大人又来所为何事?”唐珺嗅着李祺的味道,心中很满足,就像他加班后在便利店吃了关东煮一样,那种从心底溢出来的幸福感。
“无事,你好生休养,一切有我。”
“可是...”他是一城之主。
“无妨,人有时候退后一步,是给别人出力的机会。”
李祺将挣扎的人压在怀中,“玉成县的人会处理自己的问题,御史大夫是沂垠派来针对我的,你是受牵连者,莫多想。”
“可——唔”
李祺捏着唐珺的后颈,将头转向自己,朝着思念的人儿吻了上去,堵住那问东问西的唇。
李祺只是想吻一下,可怀中的人却不老实,手熟练地解着李祺身上的衣服,腰带掉在地上,随后中衣又被解开露出了精壮的胸肌。
唐珺的手微凉,让李祺滚烫的身躯一震,握住唐珺的手,额头抵住唐珺的,看到那人委屈的眉眼,笑着啄了一下唐珺的唇。
“你才刚好,要养养。”
“我的身体我知道。”
唐珺快速扫了一眼李祺,眼睛看着浴池中两人的倒影,水中的人跟他不一样,因为水中的人脸没有红。
李祺褪尽衣衫走进浴池,将唐珺转过身,抱在怀中,声音有些沙哑,“我帮你洗。”
“嗯。”
唐珺的脸更红了,坐在李祺怀中,任由温水将自己包裹,感受着李祺拿着麻布在自己身上划过的感觉。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勾人。
等他回到床上他才知道,原来李祺口中的帮你洗真的就是帮你洗。
盯着那床头黑发湿润,嘴角含笑的人,将被子往上一提,翻身背对着李祺。
“等你身子养好了,一定补回来。”
李祺摸着唐珺的头,笑出了声。
“谁要你补?”
唐珺又将被子往上提,盖过了头顶。
李祺起身去内间弄干了头发,换下有些湿的衣服,吹熄了灯,上床将唐珺抱在怀中,把头埋在他的颈窝。
原来在他身边就能感受到安稳。
唐珺睁开眼,手按住环着他要的手,静静地感受着黑夜。
“玉成县的事情快处理完了,村落修建的问题你别担心,有邛城和恭城的帮助,半年后就能好。”
“如今大雨已过,我已差人将任通判的尸首送至苒城。”
“过几日我们启程去苒城吧。”
玉成县能用的人比较少,唐珺待在此处不安全,沂垠这么快就派人来了,他怕自己没有无法顾全唐珺。
将何正文和李官关入监牢后,何正文就被离奇杀死,李官这人嫌疑重大。
他是敌国奸细还是朝中之人背后的棋子,尚不明确。
一个小小的玉成县,为何能被益安和沂垠盯上?
唐珺听到李祺的安排,才知自己糊涂,城未建好,民无所居,友人还未安葬,自己却自私地想着风花雪月的事情。
而且他居然还敢不遵医嘱,嫌弃自己躺半月还不够久。
“嗯。”
唐珺转过身缩紧李祺的怀中,李祺就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唐珺的背。
“睡吧。”
第二日睡在走廊缩成一团的明英被冷醒了,颤抖着身子坐了起来,双手搓了一下双臂饭菜感受到一点温暖,此刻感觉有些迟钝,没有发生一个拖着疲惫身子朝自己走来的人。
“啊——”
突然感觉到肩上一重,吓得他尖叫了起来,想起身却被死死压着。
“小英子,别叫,是我。”
轻幽幽的声音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转头看着垂头的脑袋,怒气冲冲道,“蓝玉,你有病呀,一大早装神弄鬼吓死人了。”
“小英子让我靠一会儿吧,累了几天了。”
明英偏着脑袋低头,看着眼下乌青,嘴唇有些干燥的人,心中也涌起了一丝心疼,擡头望向紧闭的房门,现在天刚亮,自家主子应该还没有起。
镇南王应该知道自家主子身子弱,不会折腾他吧。
只是希望...
叹了口气。
他家主子能知事才怪,真的知事的话就应该听他劝不要招惹这镇南王。
想到这里,视线带着埋怨瞥向一旁的蓝玉,此时蓝玉却将头低得更厉害,差点从肩膀上滑下去。
“小心。”
明英神色慌张接住,蓝玉顺势就倒进了明英的怀中,双腿蜷缩在廊下栏杆上。
这人倒是会享受。
明英身子往后靠,让蓝玉枕着自己的腿,他守着唐珺这几日,镇南王和蓝玉都在忙着玉成县的事情。
暗处的事情一直都是郭晨和他帮着唐珺处理,他家珺郎太‘阳光’了,他开始没懂是什么意思,后来知道了,唐珺认为这世间的人都遵守的律条,热爱着自己的家庭与生活,坏人得到惩罚就会洗心革面。
可是这世道怎么可能是他家珺郎想的那样。
也许在镇南王的护佑下,他家郎君可以一直这样想。
明英靠在栏杆上,仰头看着横梁上的画,等着房中两人和自己腿上的人醒来。
没有瞧见枕在他腿上的人正觑着眼睛瞧他。
“王爷,那人是四王爷安排在玉成县,为的是暗地里搜寻达文城的人,然后逼他们作伪证。”
具体什么伪证,李祺和他心知肚明。
这李官骨头是真硬,看着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可是让他熬了四个晚上,可是心上又有些怪异,坚持了几天不说,为什么今早就突然说了呢?
可能是自己的审问手段是真的残忍,差点就用开口笑和锯刑了。
唐珺靠在床上,担忧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李祺,屠城之事便是四王爷给了罪证,那么可想这罪证也是伪造的。
李祺感受到了唐珺的视线,回头笑了笑,安慰道,“别担心,现在查到了,这些‘人证’在我们手上。”
“那这件事情需要告诉国君吗?”
“要,明日写好让御史带回去,正好也打发他走。”
李祺握住唐珺的手,将紧握的拳头舒展开。
“他到底来做什么?”
一旁的明英也好奇,这几日他守在唐珺身边,外面的事情丫头们不清楚,他也没问出个什么?
“传令,让我好好处理玉成县之事,不然就把这次的事情和达文城的事情一起算。”
李祺随意道。
书信去了沂垠没几天,人就快马加鞭来了,看来沂垠有人推波助澜想要快速处理他的事情。
当初信中言明他想戴罪立功,帮助苒城城主快速建城,开通与周边城市和国家的贸易。和苒城城主一起在邛城商讨合作之事,同时发现了好东西,呈到国君面前。
这封信虽然晚于何正文上报的洪灾之事,但是纸和书的出现确实让国君气消了不少,所以玉成县发生的洪灾被认定为他的失误,唐珺离开苒城的事情也不再追究。
“那些‘人证’呢?”
唐珺问着蓝玉。
蓝玉看了一眼李祺,李祺不悦道,“问你就说。”
“人证被杀,扔到了乐水河里面。”
唐珺的手颤抖了一下,覆在他上面的手也僵硬了起来。
所以任启臻是发现了何正文正在密谋的事情,所以唐珺说得对,任启臻真的是因为他而死。
蓝玉不知道剩下的还该不该说,还是算了吧,上次唐城主魔怔的时候还在埋怨王爷,若是知道任启臻也牵涉其中,那还不魔性大发。
“尸骨可找到了?”
唐珺并没有想到任启臻的事情,而是被蓝玉说的抛尸而吓住。
“没有。”蓝玉回道,“逃到玉成县不愿受胁迫的人早被杀害,尸骨在发洪水之前就被冲到了下游,寻回可能有些...”
困难。
岂止困难,说不定尸骨已经回到益安国。
众人沉默了一阵,蓝玉有些疲惫,悄悄打了一个哈欠,唐珺看着垂头丧气的明英,“都下去歇着吧,这些时日劳累了。”
见明英想要说什么,唐珺继续道,“秦康山为人不错,让他暂时代理县长之位,会苒城与郭晨商议后,禀告沂垠再换合适的人选来。”
“让他将伤亡人数以及目前救援及安置的情况整理好,下午汇报一下。”
“好。”
“下去吧。”
李祺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唐珺吩咐,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什么,唐珺也会说服他。挥手让蓝玉下去,在房中陪着唐珺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