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看官呀 作品

上位(6)

上位(6)

一月后。

“明日便是祭天礼,目前只有昊国的使者已至沂垠,其余三国还没有回信。”杨怀忠有些担忧。

“赤燕国斩杀了使臣,益安国虽说是请使臣多做客几日,可咱们都知道这是变相的扣押,此两国必有异心。而金阳......”

说话的人被突然打断。

“国君,金阳派了使臣前来,恭贺国君荣登大宝。”

“来的是谁?”阳怀玉开口问道。

“是金阳国君,阳桑郡。”

阳怀玉看向一旁的李祺,李祺也很是诧异,差人将阳桑郡迎到大殿。

一个与阳怀玉有三分相似的人出现在殿门口,年纪与阳怀玉相仿,不卑不亢走到殿前。

阳怀玉细细打量着阳桑郡,周身贵气十足,两人若是放在一堆,自己反倒是那个旁支,脑袋一歪看向一侧宝座上的李祺。

那人打量的眼神让他有些吃味,更重要的是阳桑郡也在观察着李祺。

阳怀玉眼神明显冷了下来,李祺这是突然回头,与他四目相对,唇角勾起一抹笑。

“此行奔波,金阳王就在内宫歇个数日吧。”

李祺一开口就将阳桑郡的天子之位降低了档次,可是阳桑郡丝毫没有在意,而是静静注视着李祺。

李祺对着蓝玉使眼色,蓝玉走出殿内将同行的金阳使臣带去皇宫外的驿馆安置。

散朝后两人回到椒华殿,阳怀玉闷闷不乐,这时明英从门外走了进来说金阳王求见。

“不见。”阳怀玉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听到身侧的笑又觉得有些刻意,改变了主意,“让他进来吧。”

阳桑郡走进殿内,看着李祺坐在唐珺身侧,手把玩着唐珺的手,丝毫没有擡眼。

若是别人,阳怀玉可能会将手抽回来,可是见阳桑郡盯着两人的手瞧,这一刻他心底却有些快意,任由他玩。

他瞧。

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金阳王找本君何事?”

似乎察觉到阳怀玉的敌意,阳桑郡垂首无声笑了笑,可再擡眼,视线却落在李祺身上。

阳怀玉见状抽回自己的手,李祺缓缓擡眸,“金阳王有事就快快与国君说,若无事便退下吧。”

言语丝毫不顾阳桑郡的国君身份。

“本君......”刚开口,觉得这称呼不妥,“臣有一事相求。”

“求谁?”李祺淡淡道。

这时阳桑郡朝着阳怀玉跪了下去,冷静道:“求天子。”

俯身叩拜,十分恭敬。

按理明日祭天礼之后,阳怀玉才会以天子的身份对外,此后李祺便会接着天子之名先将归顺的国家纳为属国,像赤燕和益安就直接领兵吞并。

而如今阳桑郡这般行为,足以说明金阳的态度了。

可阳桑郡接下来的话却让两人一时不明此人来此是何意。

“求天子祭天礼后前往酆都,祭祖庙,承接大统。”

“郈鲁让你来的?”李祺起身走到阳桑郡面前,居高临下阴森地盯着他。

阳桑郡仰着头,“郈相原意让我自荐摄政王枕榻,可瞧天子神色,若臣如此行事,怕是性命难保。”

“臣恳请天子及早启程前往,在郈相回国之前收回金阳。”

“这是何意?”阳怀玉脑子笨,一时不理解。

“郈鲁不在国内?”

“不在。他亲自前往赤燕国,与赤燕王商议合作一事。”

郈鲁一走,自家主子偷着卖国了。

“你为何这么做?”阳怀玉疑惑问。

阳桑郡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耸耸肩,一脸不屑,贵气全散,全是少年做派,“我本就不想当这金阳王,若不是郈鲁用我母亲相逼,我自己又没有厉害的心腹反抗不了。”

阳桑郡看了眼李祺,又继续道:“上次郈鲁派人去苒城刺杀你时,查到你与摄政王不清不楚,所以这次当使者来时,他便打算派我前来,一是放松你们对金阳的警惕,二是希望我爬上摄政王的床榻,让其放弃你。同时借助其势力,用我的身份,将其他几国收为属国。”

“他如今怕是已经到了赤燕国,他本意是让我在祭天礼后赶到,而我过了汶沣城后便赶了过来,甩开了他派遣陪同的侍从,可再怎么拖延,如若你们不早日去金阳,也会错失良机。”

“他的侍从快马传信,再到他收到消息回金阳,最快也得一个月,如今我们启程赶去只需半月。”李祺沉思道。

“那我们赶紧去。”阳怀玉拉着李祺的手臂,兴奋道:“这样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

“是。因此天子此行得快。”阳桑郡盯着阳怀玉,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可惜还没笑多久,李祺的话就让他僵住了。

“得多快?快到金阳众人因为天子东行而慌乱,无暇顾及你母亲,你好趁机救出她?或者你瞧着两方鹬蚌相争?”

“嗯?”阳怀玉一会儿看看李祺,一会儿又看看阳桑郡。

他是又被“单蠢”控制了吗?虽然没想通,但是阳怀玉脑中瞬间闪出一句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阳桑郡有那么好心吗?

李祺拉回阳怀玉,让他坐下,含情脉脉道:“我来解决。”

“你可能不喜那天子之位,但也并非什么好心之人。就算郈鲁离开金阳,可朝中的势力岂会因为真天子的到来而任由我们摆布。”

“金阳的几位大将军皆是郈鲁亲信,怕是我们快马加鞭感到金阳,最后就会上演一出瓮中捉鼈的戏码吧?”

被揭穿的阳桑郡嗤笑一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自顾自坐下,“摄政王确实聪慧。”

“可是计谋先生和摄政王能轻松解决沂国朝堂之位,金阳局势为何不可为?明有三十二贤臣,可暗有七十二贤士,其他三国有国君,一乱可能是两败俱伤,可金阳不一样,只要你们把控住了朝堂,我当着百官万民,自动退位,郈鲁再有能力也改变不了。”

“七十二贤士?”李祺和阳怀玉面面相觑。

“你不知道七十二贤士?计谋先生未对你讲?”

见阳怀玉疑惑,阳桑郡忍不住问出了声,“这到底是不是你的朝堂?”意味深长地看着李祺,轻笑了起来。

这堂哥也算搞笑,左有摄政王,右有国父,说是两大助力,可这助力似乎都拿捏住了他。

他就这般心甘情愿当傀儡?

“七十二贤士不知道,总知道君巫吧。君巫实力强劲,除了传递情报以外,其中暗杀手段也是了得,花点精力解决郈鲁的心腹不是什么难题。”

“你怎么知道这些?”阳怀玉问。

“活了这么些年,手下的人再没能力,不至于查不到这些,况且,”阳桑郡突然看向阳怀玉,“我父亲曾是贤士之一。”

七十二贤士与三十二贤臣不同,贤臣在各国发展势力,而贤士隐于暗处,等待贤臣的召唤,辅助其平步青云。

阳姓天下被分割时,一切都乱了套,而藏于暗处的人,所迎接的是更深的蛰伏。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暴露自己,三十二贤臣是否依旧贤,无人可知。

唯有等一切归于平静,他们才有机会找到真正的贤臣与贤主。

“来人,去请国父。”阳怀玉吩咐道。

李祺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担忧,可却没有阻止他。

门外的明英马上差人去请来唐崇文,唐崇文来时,明英已将殿内的事情告诉了他。

阳怀玉免了唐崇文行礼,又赐座让他坐下回话。

“国父,可否联系到金阳的贤士?”

“国君可知联系藏在暗处的贤士有什么后果?”唐崇文并没有回答阳怀玉,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有何后果?”被唐崇文这样问,他心里犯迷糊,眼神向一旁的李祺求助,“不需要打战便能收回金阳,有何不妥。”

李祺看着阳怀玉清澈的双眸,沉默不语。

三人的沉默让阳怀玉心像被敲的鼓皮一样,哐哐直跳。

“会有人受伤吗?”阳怀玉傻傻问出一个问题,惹得阳桑郡哂笑,正欲开口讥讽两句,被李祺一个狠厉的眼神制止,乖乖闭上了嘴。

唐崇生凝视着阳怀玉,他的为君之路还很长,此刻他也在沉思将他推到这个位置上是否正确。

“当三十二贤臣从各国来到沂垠时,各国国君已经开始肃清朝中可以之人,那日国君在殿中看到的三十二贤臣,其中十二人是继承人,有些贤臣已被当朝国君斩杀。”

“若是金阳朝堂被控制,不为人知的七十二贤臣浮出水面,其他几国朝堂上定然会掀起一阵风波,更甚者可能借此机会陷害他人,排除异己。”

“朝堂不稳,百姓受苦。”

用三十二贤臣快速控制朝堂的计谋用一次便可。

七十二贤士最初的本意便是为贤臣服务,只有等到阳姓再次掌控天下,他们任务完成才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为君者,做一事,思三步。若国君想用启用七十二贤臣,便要做好其他准备,防止其他三国联合作乱。”

此话让阳怀玉愣住。他在苒城干的都是实事,明白付出便会有收获。

可朝堂,那是高端玩家的游乐场。

而他,是误入其中的小丑。

突然他望向李祺,李祺神色复杂,他心中立即得下结论,李祺知道后果。

见阳怀玉魂不守舍,三人不再说话,不知什么时候唐崇文和阳桑郡便退下了,只留下阳怀玉和李祺两人。

“不与你细说是因为有些事情必须要付出一些牺牲,才能获得胜利。”李祺将阳怀玉抱在怀中,下巴枕着他的头,“而你未见过残酷的牺牲,有些事还是不知道得好。”

“你怨我吗?”

“如果做决定的不是我,那我便不会怨你,可是做决定的人是我,让我选择牺牲将士,还是牺牲贤士,我如何选择?”

一群人的生命是命,那一人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衡量生命时,其实是在逃避问题!可是他怎能不逃避,那是生命。

他心中知道他不该对着李祺吼,不该埋怨国父他们,该怪这个时代,让他一个接受生命平等的人生活在这乱世。

乱世当斩圣母。

他这种圣母在这个时代就该被处决,以防扰乱人心。

“对不起。”阳怀玉抱紧了李祺,痛哭了起来,在他的身上寻求着温暖和安心。

李祺手掌贴在阳怀玉后背,轻轻拍打着,时不时顺着背抚摸,就像安慰着受惊的小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