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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姐,大师姐等等我!”
都在一条走廊上,宋绯莲不可能没听见荆小情的声音,可她连头都没回的,提着摇光剑就走到了双双的房间门口。
一看这模样好像是真生气了,刚才的那点尴尬立刻被荆小情抛到脑后,她连忙小碎步跑到宋绯莲身边,双手拉住宋绯莲的手腕:“怎么了嘛大师姐,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宋绯莲看都没看她,“没有生气。”
“哎哟,看你这样就知道肯定生气了,”荆小情拉着她不让她走,满脸都堆着笑,“是不是看别的姐姐照顾我,大师姐你吃醋啦?”
宋绯莲冷冷看了她一眼,一扬手,挥开了荆小情的两只爪子。
谁知道这一下幅度太大,竟然牵动了荆小情肩膀上的伤口,她“哎哟”一声,捂住肩膀倒吸一口冷气蹲地上了。
好疼好疼好疼!!!
就算是有祁白术的秘药,这伤口也不是一下午就能好的事情。宋绯莲显然是刚才叫她烦到了,忘了她肩膀上的伤口这一茬,一不小心就扯到了荆小情的伤处。
“嘶嘶嘶!!”
真·疼哭了是种怎样的感受,荆小情现在是有说一说的资格的。她捂住伤口,疼得头上都出了冷汗,连宋绯莲走不走都来不及管了。
“……”
宋绯莲沉着脸在荆小情面前蹲下来,手指轻轻地掰荆小情捂在肩膀上的手:“松开,我看看。”
“姐姐,轻点、轻点,快疼死我了。”荆小情哭丧着脸,她的五官因为疼痛皱到一起,“你就算吃醋也别这么欺负伤员啊,真的好痛……”
只要宋绯莲把荆小情的手拨开,荆小情就会下意识地捂回去,最后搞得宋绯莲实在是没办法,只得再次用一只手抓住荆小情的:“别动,让我看看。”
这一次,小姑娘倒是因为疼痛也不管避嫌什么的,而是死死地抓着宋绯莲的手了。
她们的房间位于走廊的尽头,也不会有什么人肆意走动,宋绯莲便轻轻揭了荆小情外面的衣服查看情况。
还好,并没有什么血迹渗出。
宋绯莲这才算放心,又沉默着帮荆小情把衣服穿了回去。
荆小情眼泪汪汪地瞅着她,表情还委屈巴巴的:“大师姐,呜呜……!”
宋绯莲一开始是面无表情地看她的,然而这副受了欺负的受气包模样,倒叫宋绯莲心头一软:“…是我不好。”
“所以刚才是真的吃味了是吗?”
这个问题,荆小情执着地想要从宋绯莲那里得到一个答案,她可怜兮兮地看她,希望宋绯莲能坦白从宽。
宋绯莲从地上站起来,敲了敲双双的门。听见这话,她有些无奈道:“她毕竟是西漓国的人。此前的武道大会,也并没有西漓国的人参加。”
并没有直接回答。
“可是师姐你不也说了,是白术帮我包扎的嘛……”荆小情嘟嘟囔囔。
屋子里应了一声,宋绯莲推开门,正色道:“不论如何,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罢,宋绯莲就率先进了屋,荆小情看着她的背影,用力吐了下舌头。
防人就防吧,找什么借口,刚才明明就是看她跟祁白术亲近吃醋了哼!
这么想着,荆小情也进到了屋子里:“双双师姐!”
哎?
奇了怪了,她本以为屋子里面至少会是三个人的。
结果只有受了伤的双双自己靠在床头上坐着,剩下的两个大老爷们不知所踪。双双偏头,看见是宋绯莲和荆小情来了,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些笑意:“大师姐,小师妹。”
“三师姐三师姐,”想起来刚才祁白术拜托她送的东西,荆小情连忙来到双双的床边,把那个小盒子递了过去,“这个是刚刚祁白术送过来的,她说什么重羽是她家的秘术,祁辛夷下手没轻没重的,用了这个能好得快些。”
双双点头,从荆小情手中接过小盒子:“好。多谢小师妹。”
“三师姐,你是跟那个双胞胎妹妹打了啊?怎么样怎么样,赢了吗?”看双双的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并不算太好,问这个问题之前荆小情其实是有些忐忑的。
不过……输了也没关系,不是还有宋绯莲么?
“胜了。”双双温柔地朝她笑了笑,摸摸她的狗头,“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抽中西漓国祁家,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险胜。”
“那咱师门剩下的人呢?二师兄和四师兄他们怎么样?”
荆小情感觉自己这一下午的觉睡得简直错过了太多,必须得弄清楚现状才好。双双正要回答,门外忽地又响起两声敲门声响。
双双扬声道:“请进。”
“三师姐,东西我都买回来了,你瞅瞅还有什么想要的不?”
进门来的正是荆小情好奇的对象之一张智,这货看上去兴高采烈,瞅见宋绯莲还有荆小情俩人在屋里,更是高兴:“大师姐和小师妹也在昂,那正好,省得我挨个去叫了。来来来刚做好的点心,说是瀚阳城特产,都来尝尝的。”
跟在张智身后进屋的,是魏长风。
“见过前辈。”这青年非常懂礼节,看见宋绯莲的时候先是对她行了一礼,毕恭毕敬的模样。随后又向他们其他几个点头致意。
在荆小情的认知中,魏长风都快变成飘羽阁的编外弟子了一样,也都不拿他当外人的。
荆小情上下打量一番张智:“四师兄,看这样子,你的比赛是赢了啊。”
“那可不~?”张智潇洒地一甩头,头顶分出的一条马尾还晃了晃,“毕竟你师兄我在符箓上可是极其有天赋的,那对手远远一见着我哈,就吓得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最后叫你师兄我打得他落花流水,轻松获胜了。”
宋绯莲:“……”
就连双双这样的好脾气都忍不住疯狂地咳嗽,张智这边洋洋得意着,忽地感觉到了几人的不对劲:“三师姐,你咋的了?叫口水呛着了么这是。”
魏长风轻咳两声:“张兄…的确有过人之姿。毕竟,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对吧。”
哈?所以到底怎么个情况?
荆小情把目光转向旁边的宋绯莲,她大师姐双手抱臂,语调平静:“张智的对手比赛前突然上吐下泻,无法参赛,所以他直接晋级了。”
“……”荆小情的嘴角抽了抽。
傻人有傻福啊这是。
张智将包点心的油纸拆开,一盒盒都摊开放到桌子上:“哎哎大师姐,能不能给师弟留点面子啊?这人明明是叫我的威压给吓怕了,不敢上台来了。来来来吃点心吃点心了。”
“你呢?”荆小情朝编外人员扬了扬下巴。
“也算是险胜吧。”
魏长风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然后又转头看向了宋绯莲:“宋前辈,不知我今日的剑相较三天前可有进步?”
“尚可。”宋绯莲说道,“只是在收招之时还有些许破绽,行百里者半九十,不到取下敌人首级的那一刻,万不能放松警惕。”
魏长风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受教。”
荆小情咧咧嘴。
这么喜欢宋绯莲,干脆拜个师算了,魏家一听就是财力雄厚的主儿,说不定以后还能给他们飘羽阁友情赞助一下什么的。
啊哈哈。
荆小情拿了一块点心送给床上的双双,她的目光环视了屋内一圈儿,突然发现某个讨人厌的基佬并不在这里:“咦,二师兄呢?怎么没叫他来吃啊?”
方才还算是热闹的房间,却随着荆小情的这一句话而安静了下来。
荆小情愣住。
啊?她是说错话了吗?
“二师兄他…现在仍昏迷,有瀚阳城的大夫在照看。”
最终,双双对荆小情说道。她的表情有一点踌躇,看样子并不想让荆小情知道具体的情况,双双又朝宋绯莲那边看了一眼,可惜宋绯莲垂着眼睛,并没有接收到来自双双的信号。
……昏迷?
可惜荆小情察言观色的能力不如双双的一半,她放下手中啃了一口的点心,追问道:“二师兄昏迷不醒?为什么,是谁把他打成这样的吗?”
双双抿了下嘴角。
“是莫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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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双双从陆柒月和张智的房间里退出来,她轻轻地关上房门,深吸一口气。
陆柒月仍然未醒,瀚阳城的大夫来看了,说是他身体的根本就太弱,这次武道大会上受了伤,将曾经的积弱都返了上来。
因而,一直到现在都没睁开眼睛。
大夫还说了,陆柒月需要静养好一段时间,不能再受伤。否则就凭他这样的身体,下一次指不定还能不能醒过来。
双双将这口气缓缓吐出,说不出来心头究竟是何种感觉。她自己身上的伤还痛着,可是双双却觉得,正是这份痛感让她愈发清醒。
她自然还记得是谁造成的这一切。
双双的手指抠紧了木板门。
月色正好,皎洁的月光洒在屋顶的砖瓦上,晃出一地晶莹。一轮圆月悬挂在天空中央,周围群星环绕,是难得一见的好景色。
双双单手拿了个小酒坛子,坐在了客栈的屋顶之上。
即便天气一日暖于一日,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的。若是让大师姐看见她这番,指不定要再说她些什么不爱惜身体之类的话。
可是双双现在并没有设想这些的闲情雅致,她忍着身上的痛,将那坛酒的盖子揭开,凑过去轻轻嗅了嗅香气。
估计就连宋绯莲都不知道她会喝酒这事,更别说是皇甫家的那些,恐怕全天下唯一一个知晓的人,就是师父了。
平日里双双滴酒不沾,在师门面前更是克己复礼,没想着今日却因心中烦闷,破了例。
这是极罕见的。
其实双双只是在想,她为何会如此弱小,为何连为二师兄报仇这件事都做不到。此事反复琢磨是琢磨不明白的,只会徒增心中的郁结而已。
坛中的酒液晃动,酒面的月亮破碎。双双仰头,直接捧起坛子灌了下去。
她知道今日自己身上还受了很重的伤,饮酒无益于伤口的恢复。可这心中的烦躁又不知道去向谁倾诉,只是兀自在心里凝成一团,越积越多。
于是便有了今夜独自借酒浇愁的这一幕。
这酒可以算中上等,甫一入口,喉咙里就像钻进了一条带着火的线,顺着喉管一路烧灼至胃里。烧得她难受,却也烧得她脑袋愈发清明。
双双喝得不管不顾,有些酒液扑出来,沾湿了她的衣襟,她也毫不在意——今日,她最喜欢的那件衣服毁于与祁辛夷的战斗之中,她甚至都没好意思跟小师妹提。
若是她强一点,那小师妹给她买的裙子是不是就能保下了?
若是她再强一点,强到压长山派一头,是不是长山派也会因此忌惮三分,二师兄便不用遭受这样的苦楚?
这些苦涩窝在双双的心里,化不开、散不去,就连喝到嘴里的酒,都因此沾了满嘴的苦味儿。
身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尤其是肋骨处被祁辛夷扎出来的几个血洞。双双的手轻轻摁在伤口上,似乎要让这份疼痛叫自己变得清醒。
倏地,不远处似乎传来了真元的波动!
武道大会期间,所有玄门弟子禁止私斗,是谁在满城诸多大能的此时还敢顶风作案?
那波动不止一下,双双本以为此前一次已是极限,谁知道现在又一次传来,而且这份力量……双双总觉得似曾相识。
她的眉头皱了皱,方才喝下的酒似乎叫她难以保持冷静,双双拿起碧水刀站了起来。
就当是管一次闲事吧。这样,便可以叫自己不用一直去想令人发愁的事情。
她看向真元传来的方向,脚尖点地,朝那边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