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不明？"李将军的声音从通讯器里压下来，原本带着笑意的尾音被截断，只剩下冷硬的质问。
王丽的指尖在终端上快速敲击，加密标识在屏幕上跳动，像群被惊动的萤火虫："卫星定位显示信号从地月拉格朗日点附近发散，但......"她喉结动了动，调出频谱分析图，"载波频率覆盖了地球所有民用波段，还叠加了离星人常用的量子纠缠加密——这种交叉加密方式，我们的系统连握手协议都没见过。"
艾丽娅的发梢突然泛起幽蓝荧光，这是离星人接触到未知科技时的应激反应。
她绕过实验台走到王丽身后，硅基生命体特有的凉意掠过林峰手背："让我试试。"
林峰这才发现自己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他扯了扯被汗水浸透的衣领，目光扫过墙上的倒计时——距离小行星撞击地球还有72小时13分，这是三天前全球联合天文台更新的预测数据。
而他们所在的"方舟号"飞船，此刻正载着地球首批移民样本，朝着离星方向航行。
"李将军，需要我现在过去吗？"他摸向腰间的通讯器，指腹碰到金属按钮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都来指挥舱。"李将军的声音里没了刚才的轻松，"张老已经在那等了。"
指挥舱的门在身后滑开时，林峰闻到了熟悉的龙井茶香。
张博士抱着茶杯站在全息星图前，镜片上蒙着层白雾，看见他们进来，指节敲了敲星图边缘的红色标记："拉格朗日点，正好是我们航线的必经之路。"
李将军坐在主位上，战术手套搁在控制台，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王丽抱着终端挤在副驾驶位，指尖还在快速敲击，屏幕蓝光在她脸上割出明暗交界："信号内容正在解密，但前导码里重复出现警告和停止两个词。"
"停止什么？"艾丽娅的尾音带着离星语特有的颤音，她伸手触碰全息星图，指尖在拉格朗日点位置凝出冰晶，"我们的航行？
基因融合实验？
还是......"
"先集中精力破译。"林峰扯过一张转椅坐下，膝盖不小心撞到控制台，疼得他倒抽冷气。
艾丽娅的目光立刻扫过来，发梢的幽蓝跟着晃了晃——这是她担心时的习惯动作。
他冲她微微摇头，调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王丽，把加密协议共享给我，我试试用地球的量子算法对冲。"
指挥舱的空气里泛起细小的电流火花。
艾丽娅的右手按在离星设备的感应区，银色纹路从她手腕爬上操作台，那是硅基生命与机械的生物连接；林峰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的乱码随着敲击节奏开始重组；王丽咬着下唇，将破译进度投影到舱顶，绿色进度条像条蠕动的虫子：17%......32%......58%......
"叮——"
清脆的提示音惊得张博士手里的茶杯晃了晃，茶水溅在星图上，在"方舟号"的位置晕开暗黄水渍。
"部分解密完成。"王丽的声音突然变哑，她抬头时，眼眶红得像浸了血，"内容是......你们正在唤醒不该存在的生命，停止前进，否则所有碳基与硅基都将被净化。"
指挥舱陷入死寂。通风系统的嗡鸣突然拔高，像某种濒死的哀鸣。
"净化？"李将军的战术手套捏得咔嗒响，"谁在净化？"
艾丽娅的瞳孔收缩成细线，这是硅基生命感知到致命威胁的本能反应。
她的指尖在操作台上划出深痕，金属碎屑簌簌掉落："离星古卷里提到过净化者——宇宙中巡游的文明清道夫，专司毁灭可能威胁到高级文明存续的低等种族。"她转头看向林峰，发梢的荧光几乎要灼伤视网膜，"他们的科技能直接摧毁恒星，离星就是......"
"够了。"林峰打断她。
他想起三天前在离星资料库看到的影像：暗红色的星球在强光中碎裂，碎片像被碾碎的红宝石。
艾丽娅当时站在他身边，发梢的银光淡得几乎透明——那是她最脆弱的时候。
"张老，"李将军转向生物学家，"我们的防御系统能撑多久？"
张博士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淬过冰："方舟号的护盾是地球和离星技术的融合体，理论上能扛住小型陨石群，但面对......"他顿了顿，看向艾丽娅，"如果是您说的净化者，护盾可能连三秒都撑不住。""那我们需要确认对方的真实意图。"林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派侦察小队去拉格朗日点，至少......"
"我和你一起。"艾丽娅也站了起来，她的硅基皮肤在舱灯下泛着珍珠光泽，"离星人的飞船探测技术比地球的更精准，我能更快定位信号源。"
李将军的拇指抵着太阳穴，指节泛白。
他盯着全息星图看了足有半分钟，突然抓起桌上的战术头盔扔给林峰："带三组的人，武器全上反物质步枪。
王丽，给他们配量子通讯器，确保信号不被截获。"
"是。"林峰接过头盔时，金属边缘蹭过掌心的薄茧。
他看向艾丽娅，她已经套上了离星人的防护外骨骼，银色甲片在她身周流转，像流动的水银。
就在他们转身要走时，指挥舱的警报突然爆响。
红色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王丽的终端发出刺耳的蜂鸣，屏幕上的信息滚动得太快，只能勉强捕捉到几个词："立即停止......否则......"
"新信号！"王丽的尖叫混着警报声炸在耳边，"内容和之前一样，但强度是之前的十倍！"
林峰感觉后颈的凉意顺着脊椎爬进心脏。
他抓住艾丽娅的手腕，硅基皮肤的凉意透过外骨骼渗进来——和三天前在实验室里，她覆上他手背时的温度一模一样。
"林博士，"李将军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沉重，"取消行动。
所有人回指挥舱。"
艾丽娅的发梢突然全部竖了起来，像团炸开的银紫色火焰。
她盯着舱顶的警报灯，用离星语低吟了句什么，转身时外骨骼擦过控制台，在金属表面留下冰花状的划痕。
林峰跟着她往回走，靴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经过张博士身边时，他闻到了茶叶的焦糊味——老教授的茶杯不知何时掉在地上，茶水正沿着缝隙渗入电路。
指挥舱的门在身后合拢，警报声被隔绝成沉闷的轰鸣。
林峰看向艾丽娅，她的瞳孔依然缩成细线，发梢的火焰却慢慢熄灭，只剩下几缕幽蓝残光。
"他们来了。"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片落在雪地上的羽毛。
控制台的红灯还在闪烁，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舱壁上重叠成模糊的轮廓。
林峰的手指无意识地搭在控制台上，能感受到金属下传来的震动——那是飞船引擎在超负荷运转的震颤。
艾丽娅突然转身，双手按在他胸口。
硅基皮肤的凉意透过防护服渗进来，像两块冰贴在心脏位置。
她仰起头，眼睛里映着红光，轻声说："如果等下......"
"不会有如果。"林峰打断她，握住她冰凉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我们会一起解决。"
警报声还在继续，红灯在他们脸上交替明灭。
控制台的屏幕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然后陷入黑屏。
黑暗中，艾丽娅的发梢重新泛起荧光，像缀在夜幕上的星子。
林峰望着那点光，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是李将军带着人过来了。
但此刻他什么都不想，只想记住这双映着荧光的眼睛，这张在黑暗中依然清晰的脸。
飞船内的气氛异常紧张，林峰和艾丽娅站在控制台前，红灯的光晕里，两人交握的手泛着暖与凉的奇异温度。
控制台的黑屏上，正缓缓浮现出一行新的字符，在黑暗中发出幽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