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年轻男子一点点将女娲捏出来,数十次的修改,然后上色,期间还毁掉过三次又重新捏出来。
每一次都是一点点捏出来,就像是手把手教燕兴一般,甚至当时一些细节的琢磨,一些失误的反省都一一展现在燕兴的记忆里。
燕兴就像海绵一样,将这些全部吸收进自己的脑海里。
张薇看着燕兴沉思,那样子非常的……迷人。
年轻,专注,呼吸都是那么单纯,眼神聚焦在一处……
“燕兴有那么好看吗?”
参观时间快到了,那些捏软陶的都已经成功把作品做好,摄像拍照的也都完成了,现在就等着燕兴带他们出去,可是燕兴一动不动,燕晓琳也是这样,她的同伴可着急了,拍了她一下。
燕晓琳唰的脸就红了,她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花痴”的一天,更没想到自己居然花痴“堂弟”。
“走啦,走啦,别管燕兴不燕兴的,咱们还要回去呢。”燕晓琳拉起同伴就走。
随着她们的小旗子,参观者也自然跟着走。
一分钟不到,整个博物馆几乎就剩下张薇等几个人。
裴闻度已经失去耐心,他对着张薇喊道:“薇薇安,难道你去看一下张老?”
张薇这才回过神来。
她没有放弃,却也几乎不抱希望了,叹息一声就往小会议室走去。
当初她获得记忆碎片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她兴奋、彷徨、激动,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恨不得马上创作出伟大的作品来,这一种状态保持了很久,足足有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张薇创作出大型的雕塑“为死者祭”,展现的是一组骑兵在战场上牺牲前一刻的样子。
骑士落马,濒死前哭泣痛哭,辅兵抱着他全身浴血,两名仆人一名抱紧了马颈,让受伤并受惊的战马努力保持平稳,另一名仆人,则手持着长矛颤栗不已,似乎前面是千军万马在冲锋……
运用纯熟的复古技法,加上特殊的美感,让整个作品超凡脱俗,一下子征服了大多数鉴赏家和美学家,甚至那些古典艺术的研究者。
之所以张薇会轻松的获得各种荣誉以及超然的地位,几乎都赖这件作品的问世。
而现在燕兴一点不像张薇预想的那样,只是呆呆的、呆呆的……
张薇转身,就将思绪放在了爷爷身上。
她轻轻敲敲门,侧耳倾听了一下。
门内,张克俭正经历着大悲大喜。
喜的是燕慎守承认有姓张的,但是他不知道不认识,悲的是他依旧想不起来,也找不到泥人张的一点一滴痕迹。
那么自己哪里来的呢?为什么会出现在轮船上……张克俭一时间心如刀绞……
张薇的手指刚伸出来,小会议室的门就开了。
燕慎守铁青着脸出来:“快来个人!燕兴……”
被惊醒过来的燕兴急忙赶过去。
出事了!
会议室里,张克俭捂着心脏倒在沙发里。
发生了什么事?燕兴想过去把张克俭扶出来。
“不要动!”裴闻度厉声喝止,他冲过去一把将燕兴推开。
裴闻度直接将张克俭扶正,解开第一颗扣子,拨打“120”。
燕兴有些懵,燕慎守一脸凝重。
只几秒钟,张薇就到了,她对这裴闻度轻声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接管了爷爷。
裴闻度转过来训斥燕兴:“心脏病突发状况,在没有搞清楚是什么病情的时候,千万不要搬动对方,你懂不懂,这是要死人的!”
被唬的一愣一愣,燕兴吓呆了,他眼巴巴地看着燕慎守……
燕慎守也是心里烦躁。
张家……怎么就冒出来呢?真是难缠!
张克俭病是老毛病,之前曾经小中风,治愈之后左侧身体稍有不适,另外属于三高人群,自然也就不能过于激动。
张薇处置之后,张克俭的身体很快就恢复过来,不过脸色依旧不好,有轻微的紫绀现象。
“燕大师,能问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吗?”张薇直言不讳。
燕慎守有些憋气,却不好不说:“他问我,裕城泥人张的事情。我不过说了句裕城耍货公所没有泥人张。”
张薇盯着燕慎守:“我家就姓张,是泥人张的后人,我清清楚楚记得,这次回来就是来寻根的,怎么可能没有泥人张?燕大师会不会记错了!”
被如此逼问,燕慎守的脸色极度森冷。
“我郑重地再次声明,裕城耍货公所是裕城泥人界的权威,历史已有一百七十年,耍货公所里只有成名成家的字号,会捏泥人的人多了去了,耍货公所里没有的,那就是没有资格,你尽可以去查,去问!别来问我!”
说完,燕慎守拂袖而去!
裴闻度怎么也没想到张克俭居然被燕慎守气倒!
他现在很后悔贸然将他们领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先查一下……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张克俭等人他得罪不起,燕慎守、燕至钰他也得罪不起,一时间他也束手无策。
一边张薇和安土罗看护着张克俭,张薇甚至在拨打国际长途询问如何处置……
裴闻度吓得脸色煞白。
好在救护车的到来,让他不在尴尬。
不过,救护车却开不进博物馆的庭院来。
燕兴二话没说,就把老爷子背了出去。
出门之后,救护车先行,张薇和安土罗坐上了裴闻度的迈腾车。
燕兴对张薇心存感激,在心中默念着,希望张薇的爷爷没事。
两辆车不见踪影之后,小张从门卫室冲出来,抓着燕兴:“怎么回事啊?说说啊,那女的是谁……她手里哪个是不是大哥大……我特么从来没见过还有女式的……”
小张前两天才买了个BB机,得瑟地显摆了好几天,现在看到张薇手里的诺基亚,对这台手机的兴趣远超对张薇的兴趣。
燕兴哪有功夫和他闹腾,摔开他的手,就跑回陈列室。
可惜陈列室里再没有“会说话的泥人”。
燕兴想来想去,能上手的也就家里那几个,不禁有些气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