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慢慢吃！”
张彦年纪小，可是吃饭都很淑女，细嚼慢咽的。
燕兴吃饱之后，就和蔡婆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说着说着，燕兴就说起来今天馆里的事情，尤其是那些文化人的奇怪言论，说的张彦笑起来，饭都不吃了。
“你吃你的，小姑娘家家的要懂规矩，听见只能当没听见。”蔡婆婆敲敲张彦的碗。
张彦撅噘嘴，却不敢回嘴，端坐着继续吃。
燕兴再次转移话题。
“婆婆，你听说过有谁，他学一样手艺，学了很多年都不怎么精通，突然有一天遇到个人，突然什么都会了。”
对于自己突然“学会”泥人的技法，燕兴猜测可能不是“女娲”的关系，而是当时因为张薇这个人。
“傻小子，那是开窍了！你不是说你自己吧？”蔡婆婆浑浊的眼睛突然闪了闪，盯着燕兴打量起来，“要是你爹妈在天有灵，说不准一直保佑着你……”
燕兴眼泪都快下来了。
“人都说有七窍，一窍不通就是个混沌，哪天通了，就开了窍，一通百通，这事多了，说不过来，就拿张彦他爷爷来说，小时候也是傻头傻脑的，哪里赶得上他弟弟……”
说道这里，蔡婆婆突然闭嘴了。
燕兴没多问，张彦却放下筷子，看着蔡婆婆。
蔡婆婆也不继续说，开始收拾碗筷。
“我来，我来……”
蔡婆婆将燕兴的手排掉：“大男人，把心思用在正事上，别跟个女人似得，围着锅台转，小彦，你也不说帮燕兴去泡杯茶去。到我屋里把那盒新茶拿出来。再把杯子洗洗。”
“杯子我去洗吧。”燕兴连忙拿着茶杯去外面洗。
没想到，才转身，就听见蔡婆婆小声说：“兴哥儿，今天一定遇到了一个漂亮女人。”
燕兴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婆婆，你别猜的这么准好吗？
张彦“啊”了一声。
蔡婆婆继续说：“兴哥儿是个实诚人，不会说假话，他说了很多人，其实就想说一个人，让他开窍的只能一个女人，不然他才不用那么拐弯抹角。”
燕兴洗杯子的动作都快停滞了。
“我原本想着，我多活几年，能看着你和他结成正果，婆婆就安心了……小彦啊，你看不见人，却一定要能看懂人心啊，这世上不会再有兴哥儿这样对你的男人，你一定要抓着他不撒手，别跟你婆婆似得，以为自己年轻美貌……”
燕兴心想，蔡婆婆这样子，年轻时能是年轻美貌？
屋里蔡婆婆说着伤感起来，人也萎靡下来，转身就回小屋睡觉了。
他们住的其实就一间，却隔成了三小间，一左一右是蔡婆婆和张彦的小窝，中间算是客堂间。
燕兴心思乱转，也不想留下来喝什么新茶。
这时候，张彦鼓着嘴：“哥哥，跟我来。”
说着，她嘴也不擦就拉着燕兴进屋。
张彦的屋子看起来不怎么像是小姑娘的屋子，更像是个工作室。
一边也是工作台，一边是床，几个木箱子一字排开，就是小姑娘放东西的地方了，除此之外就是一张凳子和一个架子，架子上放着张彦的零碎物品，像杯子、收音机之类的。
张彦也捏泥人，虽然学的时间不长，可是灵性远胜燕兴。每次进来，燕兴都有挫败感。
张彦的泥人是在学校学的，属于劳技课，这两年才开展，和传统泥人界不同的是，这些学校的泥人老师都不是裕城系的。
裕城泥人界也闹过一阵，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妥协了。
于是好几个技校都开展了泥人课，已经有两届学生毕业，不过进入泥人产业的不多。
聋哑人学校的一个上色的班级，和南门技校的翻模班毕业生进入粗货生产行业的比较多。
像张彦这样学捏细货的，将来从事这行业的希望不大。
不过燕兴倒是很看好张彦。
“你带我过来，是看你捏的泥人吗？”燕兴拿起工作台上一个半成品的团阿福。
小姑娘虽然看不见，可是不是一般的心灵手巧。
燕兴突然想，要不要把张彦推荐给张薇？
张彦突然一把抱住燕兴：“哥哥，你不会不要我吧？”
燕兴整个身心就想炸开一样，那种痛无法言喻。
“不会的，永远不会。”
张彦幽幽地说：“要是哥哥有喜欢的女孩子，小彦就是你的妹妹，要是等小彦长大了，哥哥没有喜欢的人，就喜欢小彦吧，小彦会一辈子对哥哥好的。”
那种依赖慕艾之情是如此的热烈纯真，燕兴再木讷也能感受到，他心里对张彦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两人都是孤儿，远比别人的情感要来的真挚。
两人抱了一会，张彦突然推开燕兴。
燕兴还以为小姑年害羞了，会和他聊聊泥人，没想到张彦突然钻到了床下……
啊？
这老房子是木地板房，难不成地板下有什么蹊跷不成？
老式地板房都是两层厚木板，曾经有段时间流行在家里养地鼈虫挣钱的，燕兴狐疑地跟着张彦往里钻，小心地准备着，生怕小姑娘撞到头。
床下只有微弱的光线。
厚达十厘米的松木地板发出吱吱的响声。
燕兴的手臂时不时地碰到张彦的身体，他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像两人在穿越时空。
忍不住，他问道：“小彦，你干嘛呢？”
“嘘……别让婆婆听到，我之前听到她爬过去一次，后来我找几回，终于找到了……”
一边说着，小姑娘从黑漆漆的地板缝隙里抠出一个铜环来。
燕兴惊呆了。
他帮着拉动铜环，却发现墙壁动了，开了一个口子。
口子有三四十厘米见方，往下却有一人高的一个竖洞，再往下就是阶梯，上面遍布着青苔，却有一串脚印往下衍伸……
联想到老洋楼的石头地基……燕兴明白了，这是造房子的时候就有的一个底下密室！
“我不敢下去，哥哥……你下去看看，我帮你放哨……”小姑娘转过脸来，空洞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神采，让人无法拒绝。
燕兴不害怕，反而有一丝兴奋，他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就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