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门市部其实就是为了燕庄做泥人的客户服务的,不过据说服务态度很差,没想到是真的。
里面却是堆满的东西,要是不知道的,进来还以为这里是农资仓库呢。
泥料、石膏什么的大多是装在袋子里的,少部分像颜料之类的又多是罐子,怎么看都像是种子化肥。
几年前还闹过笑话,正好是价格放开那会,农村里的人拼命找化肥,有些人不懂,看到有人买了泥料回去,以为是化肥,直接把这里当成黑窝点举报。
燕兴刚才进来,就看到两个女孩子在聊天嗑瓜子,所以没多说什么。
被人拦住了,燕兴打量了一下,突然贼兮兮地笑起来:“小姑,卷了头漂亮一百倍了,我不敢认人啊,所以到里面找找,看看我家小姑是不是在勤勤恳恳干活……”
“你……”那姑娘一把将瓜子扔了,抓过燕兴的耳朵把他拎到跟前,这才认出来,“你是慎简阿叔家的燕兴?怎么一毕业就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
看着凶悍,其实小姑娘手上没使劲呢。
倒是燕兴装着又痛又委屈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笑起来。
“小姑?燕漱玉,你什么时候有一个这么帅的侄子啊?”另一个姑娘长相稍微差些,不过也算是肤白貌美。
门市部的几个售货员都长的不错,按工艺总公司的老总说法,这些小姑娘就是总公司的脸面,不漂亮不行!
“这小子前几年才这么高,在东昌寄读,胆小得很,一个人都不敢回来的……”燕漱玉凑到同伴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
同伴看向燕兴的目光果然温柔很多。
燕兴心里一叹,估计小姑是把自己父母的遭遇说了。
他不想拿自己的身世去博取同情,转过了话题:“小姑,我买两百斤黑泥。再就是颜料也用完了。”
“你有黑泥券?”燕漱玉问了句。
两百斤黑泥券已经很多了,这还是要给钱的,两块钱一斤,要四百块呢。
燕漱玉其实想问钱的事。
燕兴手上有小吴给的五百块定金,自然是足够了。
燕漱玉松口气,她心说要是不够,只能自己垫一点,那就麻烦了。
两个姑娘出来搬运,四个袋子,每袋五十斤,只能两个人擡。
“别别别,我一个人搬就行了。”
燕兴一袋很轻松地就拎了出去。
“啧啧,真看不出来,骨骼小,力气倒大。”
小姑噗嗤笑出声来。
那姑娘没在意,“哎哎”喊了一嗓子,将两包五十斤的黑泥袋子拎到了燕兴脚边:“这是最好的一批,只有一百斤了。”
燕兴感激地看看姑娘,同时也有些吃惊,这姑娘力气很大,五十斤的泥袋子,她一手一只就拎过来了,还不带喘气、脚软的。
姑娘居然红着脸回到了柜台里面。
燕漱玉瞅了她一眼,将装颜料的袋子给燕兴挂在笼头上。
燕兴才走出门,就听到燕漱玉在调侃同伴:“怎么?看上我们家的小侄子啦?他还没满二十岁呢,你这家伙就想吃嫩草啊!”“才不是呢,我是看他还在发育呢,生怕他拿不动……”
“别闹了,你还记得我上回说的王建设吗,他在我家帮忙翻模,手艺真是不错的,而且吃苦肯干,我觉得你们挺合适啊,你别急着反对……教坊巷就要拆迁了,说是按户口分,结婚了就能多一套……”
小姑知道教坊巷要拆迁的事?
张彦家那栋老洋楼在不在拆迁范围?
燕兴很像回去跟“小姑”打听一下,一个人影窜出来,差点撞到燕兴的车把上。
“小赤佬当心点!”这是一个男人,穿得花里胡哨。
骂了一句,之后,这人就钻进门市部去。
“小玉玉,你就今天可正漂亮……”那男人口花花地就跟燕漱玉聊起来。
燕兴对他有点印象,好像是一个包工头,虽然是外地人,可是已经一口流利的燕庄口音。
看到肆无忌惮勾搭小姑,燕兴一阵腻歪,多看了两眼。
这家伙有三十来岁的,厚厚的嘴唇,巴拉巴拉很能说的样子,夸得燕漱玉咯咯直笑,还用小拳头捶了那货两下。
那家伙顿时骨头酥了,将身子挤进柜台一半,脸都快贴到燕漱玉脸上了。
另一个售货员,一把将一百多斤的家伙拉出去。
“小胡,过分了啊,这里面可是有钱的,到时候少了算谁的?”她这话一出口,小胡脸色顿时一僵。
燕漱玉连忙岔开话题:“小胡,别嘴上胡说八道的,上次不是说请我们吃大餐,什么时候去啊?你可是说了好久了!”
“这不是忙嘛,过两天,过两天,一定请!”
燕漱玉抓了一把瓜子给他:“你忙什么啊,又没工地在做。”
小胡得瑟起来:“我现在可是包工头,我现在是燕庄开发公司下属的拆迁队的队长。”
“哎,说说呗,是不是教坊巷那一片要拆迁了?”
小胡白了燕漱玉一眼:“连你都知道的消息,那还有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要亲我一口,我才说。”
燕漱玉脸色一黑,啪地就是一嘴巴,“回去亲你老婆去!爱说不说!”
小胡也不生气:“打是疼,骂是爱,你这又是疼来又是爱的,那我就说说,教坊巷是要拆,可是里面水太深了,好几十户困难户,还有什么历史遗留问题,还有空关户,换房没办证的,要理清楚起码半年呢。”
小胡滑不留手,根本不说干货,说了没两句,又调侃上了。
燕兴听了几耳朵,看她们打情骂俏聊得热络,也没了听下去的心思,用力地骑着自行车回去。
烈日当空,燕兴从燕庄大厦巨大的一排招牌下驶过。
“燕庄集团总公司,燕庄工艺品进出口总公司,燕庄开发公司,燕庄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四大公司的牌子都有,相映成辉。
买回了泥,燕兴第一时间就开工了。
燕兴发现自己现在捏着泥人心情就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