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堂叔,我就想问一下,婶子破开老院墙,往隔水弄占过来一米多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一开头就兴师问罪,燕鸿生的表情顿时冷下来。
“呵呵,有这事?我问一下吧……”
装模作样打过电话之后,燕鸿生换了一副笑脸:“你婶子那人啊,就是眼皮浅,你不用管她。”
燕兴急了:“这怎么行,明明是一家一半的……”
“燕兴啊,过几天就要拆掉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算面积,你争这个干嘛?”燕鸿生满不在乎地点上烟,“家里的事情我不怎么管,要管也管不了,你找我呢,也没用。我要是你啊,还不如忍忍。”
“鸿生叔,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男人不要在意这种小事情,你过来看。”说着,燕鸿生就走到一面墙前,拉开帷幕,露出一整幅的效果图。
燕兴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燕庄开发的野心这么大。
这哪里是教坊巷拆迁效果图,就是城西城市副中心的效果图,燕兴上学的时候,在一家基建公司勤工俭学过,也能看一点施工设计图和效果图。
这是将燕庄为中心辐射半个区的城市副中心,包括教坊巷等十六个街区,核心区域就是燕庄古建筑群,以及燕氏等三十七家古祠堂、耍货公所在内的古文化公园,外围是两个城市广场和三块住宅区。
这个构想要是能够实现,那么燕庄这一片就成为裕城最耀眼的地方。
可是这能做到吗?
看出来燕兴的疑惑,燕鸿生哈哈一笑:“震撼不?说实在的,鸣起那小子做出这个规划效果之后,我也被镇住了,不过饭要一口口吃,教坊巷就是第一个动的,势在必行!怎么样?给你个机会,过来一起干吧!”
燕鸿生招揽自己做什么?
燕兴没回过神来,燕鸿生继续说道:“燕庄一多半的地方都会被拆掉,早晚的事情,所以你婶子要扩建就扩建,无非是浪费点小钱,到时候还不是拆掉!燕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还能给你亏吃?”
燕兴还在想呢,扩建院子,这是小事?起码上万呢,这是浪费点小钱?
“还不明白,你过来帮我办事,到时候拆迁,想要什么样子的新房子没有?而且这事还只有你能办!你把这事办好,别说拆墙,拆我家房子都行!”
燕兴目瞪口呆。
燕鸿生趁机把三份复印件放在了燕兴面前。“这是一份房产权证、一份落实政策的批件、一份租赁房管理协议。”
燕兴拿起复印件来看了之后,才明白过来。
这就是张彦家里老洋楼以及整个院子的房产权证,居然是建国初期的补发证明。
上面写的是:经过调查,该房屋地契、房契都归属于张某某一家所有云云。
而落实政策的批件有很多人批复,有的建议再次调查,有的建议直接落实,有的建议在现有基础上重新拟定落实后的房产……最重要的批示居然出自省里,要求无条件落实。
而租赁管理协议是由区房管局和张彦签的,蔡婆婆代笔,画了个押,内容是除了自住的部分,其他房产由房管局代管代收房租,全额返还张彦……未经张彦本人允许,所有单位和个人不得转租转让大院的房产……
“我听说,这个张彦和她婆婆,都和你很熟,我希望你能够帮助公司处理好这件事情,我们可以用现金加回迁房的形式补偿给张彦,具体可以谈。”
燕兴一愣:“为什么是我?”
燕鸿生叹口气:“这位蔡婆婆看着不怎么样,可是就像茅坑里的石头,软硬不吃,她根本不答应拆掉这个洋楼……”
燕兴心说,蔡婆婆隐藏了这么大个秘密地下室,自然是不愿意拆的。
她有房租可以养活自己和张彦,又不需要住更大的地方,要什么现金和回迁房啊!
“燕兴啊,这里面有很多历史问题,不过你不用去考虑这些,你只要说服你的小女朋友和她那个缺心眼的婆婆,我们可以做你的坚强后盾,你要知道,你姓燕……我可以拍板,协议签下来,一套房子,你的股份增加一倍!”
燕鸿生看燕兴不说话,以为他动心了,直接加码。
说完,燕鸿生凑过来,散了支烟给燕兴:“有句老话,若要好老敬小,这个工程结束,老叔就可以退休了,以后燕家一族就靠你们堂兄弟撑起来咯,到时候,还捏什么泥人,直接搞房地产。”
燕鸿生自己点上烟,很惬意地半躺在单人沙发里,目光在设计图上打转:“燕兴啊,老叔是没赶上好时候啊,可是你不同,你看看你,一天到晚琢磨泥人,你真觉得能有多大出息?今天,老叔得空才跟你聊聊,你说这个裕城做泥人的没有一千家也有五百家吧,为什么只有一个燕庄?”
燕鸿生的话让燕兴死了很多脑细胞。
说实话,燕兴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来告诉你,泥人这东西就是一个最低等的玩物,也就能在裕城混出点名堂来,根本不能和瓷器、陶器相比,甚至不能和茶壶比,因为他就是一个乞丐和小屁孩玩的玩意,不登大雅之堂,也别想着靠这个出人头地。”
燕鸿生又续了支烟:“你别看耍货公所那些老家伙幺五幺六的像个人,其实根本不入流,要不是国家扶持,早特么歇菜了,一个个以为自己真是什么大师、高级技师的,你也不看看最好的泥人能卖上三千不,就是慎守伯父的也不过是三千六,就大肆宣扬什么天价泥人,也不怕人笑话,看看立春壶卖什么价?”
燕兴虽然听懂了,可是不太明白燕鸿生贬低自家的泥人做什么。
他是知道的,燕鸿生年轻时和自家一样也是非常钻研泥人技巧,可是一直不顺,两次竞选泥人厂副厂长失败,三次评高级技师也失败,之后才被燕鸣起拉来做管理,只是没想到他还是这样怨念深厚。
“燕兴啊,别一门心思专研泥人了,你真不是那块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