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兴观察着大厅里的舞台,比起裕剧只拉上红幕、摆几把椅子的舞台要正式的多,是一整面打磨光滑的木墙,墙上绘着松树。
看燕兴看的认真,良渚先生笑道:“现在日本很少有年轻人喜欢这个了,毕竟能剧的面具不太讨喜,剧情也引不起他们的兴趣。”
燕兴道:“传统的东西都是这样,所以才需要保护。”
明明燕兴也不过是个二十岁还不到的年轻人,说起话来却是老气横秋的。
“接下来的能剧只是让你们了解一下日本的传统文化,日本的偶人很有意思,很能反映风土人情,你一定会更感兴趣。”
其他的传统文化都只是开胃小菜,对于泥人师来说,最感兴趣的当然还是泥人了。
只是,良渚先生提醒道:“日本的偶人因为用途的不同,分为三类,玩具偶人、鉴赏偶人和占卜偶人,前两种都很常见,但第三种,在宗教人士的眼里是神的化身,所以到时候泥人有什么不同与寻常泥人的地方,你也不要声张,免得惹到麻烦。”
无论那个地方,都有极端主义者,燕兴点点头,他也不想在异乡招惹固执的宗教人士。
另一边,不死心的女记者还想凑过来“勾引”燕兴,就被一个面容普通的男人拉住了,在她耳边小声的说:“大人想亲自见他,你的任务结束了。”
女记者忙不叠的点头,心里不知该羡慕还是该同情燕兴。那位大人,可是酒井家的家主,寻常人哪有资格见他一面。但是传闻中的那位大人脾气暴虐的很,一不小心就有性命危险。
白天参观了能剧,燕兴对能剧艺术者身上华丽的和服有些着迷,上面的花纹和线条迥异与中国的任何一种戏服,这让燕兴很想着手捏一尊以能剧人物为形象的泥人。
试想一下,日本能剧的华丽戏服,配上燕兴想象中的人物形象,一定美轮美奂。至于为什么非要在能剧人物的原型上进行改造,当然是因为能剧形象不太符合燕兴的审美了。
其他人都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燕兴的房间位置偏里,所以他是最后一个进入到房间的人,谁知道打开灯的那一刻,燕兴吓了一跳。
房间里竟然有人!
燕兴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交流使团的安全问题,日本方面也很在意,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入他的房间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房间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人,似乎是身居高位的原因,这个中年人颇有些不怒自威的威严感,他只是瞥了一眼燕兴,就让燕兴感到压迫感十足。
中年人身后还站着一位青年人,也是面无表情,气息内敛。
“您好,请问您是?”
燕兴声音平淡,看起来并不紧张,但是如果有人能够接触他的手心,就能感到一片湿意。“燕兴?”中年人擡起头看了燕兴一眼,他喊得是燕兴二字是中文发音,听起来有些怪异。
“我是燕兴,不知阁下为何造访这里?”
“燕兴,井底之蛙不要肖想云上鸿雁,那不是你能配得上的。”
听到这句话,燕兴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他微笑道:“看来您是绫子的父亲了,有些话我想对绫子小姐说,但现在我见不到她,就拜托先生转达吧,请您告诉绫子小姐,燕兴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那个人很好,燕兴,不会是绫子小姐的良人。”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绫子配不上你?”中年人,也就是酒井家主眯起眼睛,仿佛燕兴敢说“配不上”,下一刻就会横尸当场。
“是我配不上绫子小姐,燕兴何德何能。”
燕兴感觉自己后背的衣服都要湿透了。
“绫子值得全天下最好的男子,你算什么东西,替绫子提鞋都不配。”酒井先生眼里,便是天皇陛下的公主也比不上自家女儿。
“我来这里,也不全是为了绫子,听说你是个泥人师傅,而且手艺不错,我这儿有一尊泥人,你要是修复的好,我能保证你在日本的日子,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你要是修复不好,你和你的队友,都不会活着走出日本。”
酒井家主说完,他身后的青年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盒子,盒子是上好的檀木,可见主人对于盒子里面东西的爱惜。
酒井家主看向盒子的眼神有些温柔,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盒子里面用上等的丝绸包裹着的,竟然只是个普通的泥人。
这个泥人身上的颜色掉落的七七八八,而且泥人身上还有几处裂痕。除去这些不说,燕兴感觉这个泥人的造型有些诡异,和他从资料上看到的日本偶人有些不大相同。
但是泥人的做工不大出彩,就像是技艺生疏的泥人学徒捏出来的似的。
值得这位酒井先生如此郑重的对待?
“这是日本的占卜偶人,刚出生的婴儿,家人会在婴儿的枕头气引到偶人身上。这个偶人,我希望你只是将它修补完好,不需要你画蛇添足的完善它。”
酒井先生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但这个偶人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柔软的地方。
燕兴虽然知道酒井先生有求于自己,也不敢放松态度,仍旧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道:“是,酒井先生,我一定全力以赴。”
等到酒井先生和那个青年离开以后,燕兴这才敢松一口气,他擦去额头上的汗,要去跟姚正芳了解一下这位酒井先生究竟是什么背景。
姚正芳道:“酒井家,是关东地区的几大财阀之一,就算是内阁的官员,也不敢对他怎么样,他行事素来张狂,也有张狂的资本。虽然他本人没有担任什么官职,但听说日本的一些军界人士,是他的家臣。”
原来绫子竟然有这样的家世,那她为什么还要跑去松江当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