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眼下张思诺都已经这么说了,燕兴总不能明着说拒绝,只好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了吧,你的心意我领了便是。”
张思诺道:“就这么说定了,等你泥人巡展结束以后,记得来这儿。”
说完这句话,张思诺就挂了电话。
等等,谁跟你说好了?
燕兴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看向还没有上色的泥人,这对燕兴来说并不是难事。
没有因为这是一件对自己来说没什么难度的事情而掉以轻心,燕兴对待泥人,始终都秉持着最恭谨的态度。
将泥人上色完毕以后,燕兴将照片好好的存放起来,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第二天一早,燕兴就带着泥人和照片,与燕十三一起去领事馆拜访刘斐。
只是,他来的早了,刘斐却有事在忙。
燕兴只好在一间小客厅里等着。
房间里还有一位刘斐的秘书作陪,只是这位秘书远没有刘斐看起来和善,他没理燕兴,燕兴也没有理他。
燕兴一直盯着房间里的摆设,安静的很。
先沉不住气打破宁静的是那位秘书。
他斜睨了燕兴一眼,眼神中有不加掩饰的鄙夷。
“听说你来自松江?那个地方我去过,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环境又脏又差,人也刁蛮的很,真是应了那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燕兴不知道面前这个人为什么会对松江有这么大的偏见,他皱眉问道:“我在松江生活了十几年,没见过你描述中的地方啊。”
见燕兴还敢顶罪,秘书冷嗤一声,道:“我难道说错了吗?比起来巴黎可差太远了,还是巴黎环境好一点,人也好。”
因为这位秘书说的是中文,所以燕十三也听得懂,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秘书,冷笑道:“松江怎么招惹你了?要是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哼哼!”
“松江多的就是你这样的刁民!”
燕兴也等着听这个秘书的理由。
松江之于燕兴,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自己可以一天骂上千百来遍,也不许外人说一句它的不是。
“我之前经过松江的时候,身上的东西在松江被偷的一干二净,第二次去松江出差的时候,是去跟一个姓燕的家伙洽谈,但那个老头连面都没让我见,直接让我吃了个闭门羹!松江,真是晦气的很。”
燕兴听完这句话以后,心里对这个人已经有了一个了解,能将这样的事情怪罪在松江这座城市的头上,可见这个人的气量大不到哪儿去。他庆幸自己没有将泥人和照片交给他代为转达,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你这种小人物,能够来到巴黎,见到大使这样的人物,怕是用完了你所有的运气呢。”
燕兴没理会他。
秘书在领事馆,事事小心,大话都不敢说,如今终于有一个在他面前不敢说话的人了,还是来自自己讨厌的城市,他顿时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我可告诉你,你不要以为能帮刘斐先生一个小忙,就可以跟人家攀上关系,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秘书的刻薄言语一直说不没完,他似乎将挖苦燕兴当成了发泄自身情绪的一种途径。
燕兴眯起眼睛,忍不住出声打断道:“我至少是刘斐先生请来的客人,值不值得去他相交,你有什么资格置喙?”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说自己是这儿的客人?现在在会议室的才是正儿八经的客人呢,那是巴黎政府的官员,身份尊贵,可不是你这种乡巴佬。”
“住嘴!”
秘书陡然间听到一声带着怒气的声音,他急忙向门口看去,看清来人之后,顿觉后背一阵凉意。
来人居然是刘斐。
“大使先生,你不是在会议室吗?”
刘斐面无表情的说:“这儿也是会议室,燕兴先生也是我的客人,你这样的秘书我不敢用,你是自己回国还是另谋高就,都随你的意。”
“我只是随口一说,大使先生,你误会了,我是在跟燕兴开玩笑呢。”
刘斐能做到大使的位子上,自然不是会被几句话糊弄的人,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我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还有,我们之所以会在国外为外交的事忙碌着,是因为我们希望我们的国人在外国人面前不会低人一等,不是来跪在外国人脚下的。”
秘书讪讪然离开了,他的离去谁都没有去理会。
“刘先生,您要的泥人我已经带来了,还有这张照片,也一并交还。”
燕兴将一个小盒子放在桌子上。
刘斐随手打开盒子,原本靠在沙发上的腰不自觉的挺直了,他眼中只剩下这尊泥人,原本他心里想着能够见到有七八分相似的泥人他都已经很知足了,但是没想到这尊泥人的面容和自己珍藏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
“有一件事我自作主张了,希望您不要介意。是关于这件泥人身上的婚纱的,婚纱的款式我没有按照现在流行的那种,而是借鉴的十几年前的款式,有些过于简洁,如果您介意的话,我可以过几天再送来一尊泥人的。”
刘斐颤声道:“不,不用麻烦了,这种婚纱正是我想象的那种,也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泥人,又怕触手的凉意让自己清醒过来这并不是她活在自己眼前的事实。
“那个时候啊,她问我婚纱是什么样子的,我只在小的时候参加别人的婚礼的时候见过几次,记得也不太清楚,只好告诉她,婚纱就是有着长长的后摆,还有大大的裙摆,她笑着对我说,如果能穿上婚纱嫁给我,样子一定很好看……”
刘斐拿起那张照片,珍而重之的放回自己心脏那里的口袋,他拍了拍燕兴的肩膀,道:“你还年轻,不要像我这样,守着后悔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