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评委,公孙让要在二十九个人到作品里选出十个,他没有先打分,而是要看完所有人的作品以后再选出最优秀的十尊作品。
第二尊作品,是一个穿着春衫的女子手中拿着一朵小花,眉眼带笑。
第三尊。
……
燕兴的位置在中间。他挺满意自己的位置的,太过靠前,会让评委因为对后面作品的预期而对作品的评价偏低。太过靠后,则会因为评委已经看过太过作品而心生疲倦。
公孙让来到燕兴面前,看到一尊上色完毕的老树,上面嫩绿泛黄的嫩芽让人见了心生欢喜。
公孙让对燕兴也算很熟悉了,燕慎守对燕兴的看重他也看在眼里,但心里对燕兴的实力却是有些怀疑的,毕竟燕兴实在太年轻了,就算是从小学习泥人,也不过十几年而已。
但没想到,燕兴在一个半小时里创作出来的泥人,居然没有什么瑕疵,上色均匀,线条流畅优美,公孙让没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不知道,燕兴会做到如此迅速,这要感谢这一趟欧洲之行,燕兴在希腊的那段日子里为了创作出帕提姆神庙的微缩模型,几乎白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高水准的创作这不仅让他的速度提升也让他对时间多把握更准确。
看完燕兴的作品,再去看剩下的,公孙让有了一种索然无味的感觉,不过剩下的作品里,倒是有几尊出彩的尤其是其中一个泥人师捏的“小鹿探春林”,小鹿栩栩如生,颜色也逼真。公孙让自认都做不到这种地步。
可见,松江还真是卧虎藏龙。
看完所有人的作品以后,公孙让便开始选出其中的十尊优秀作品了。
不出所料,燕兴的作品,就在被公孙让选出来的十尊作品里面。
有一个中年泥人师心高气傲,因为自己的作品被淘汰,不服气的喊道:“我的作品比他们都差在哪儿?”
公孙让皱眉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水平和眼光吗?”
中年泥人师冷笑道:“评委老师我没有怀疑你的水平的意思,其他人的作品比我优秀我认了,他们毕竟比我年纪大,技艺比我好也没什么但那个年轻泥人师凭什么?”
燕兴不明白事情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泥人水平跟年纪有关系吗?
“泥人作品跟年纪无关,他的作品优秀,哪怕再年轻,我还会选择他。”公孙让道。
“我不服,你们评委不是要公平公正吗?我知道那是燕慎守的孙子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这世界已经脏到这种地步了吗?连泥人师的比赛也有黑幕?我退赛,不参加了!”
燕兴拦在他面前,青年眉眼温润,但眼神坚毅,他严肃的说道:“这位先生还请留步,请您看过我的作品再说其他的,好吗?话可以骗人,但作品不会。请您看过之后,再来质疑我是不是靠黑幕才会出线的。”
燕兴转而朗声道:“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心里可能都会有所怀疑,怀疑我是因为爷爷的地位和名声才会站在这里,我想请诸位好好想想,要是真的有黑幕的话我为什么不直接内定名额?更何况,我爷爷的手可伸不到泥人手工艺者协会。”
刷货公所和泥人手工艺者协会不和,这在松江,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中年泥人师有些恃才傲物,被周围的人捧惯了,被燕兴这番话说的下不来台,如果他不去看燕兴的作品,那就是他胡乱冤枉人了。
“哼,看就看。”一个年轻泥人师而已,他不认为燕兴能优到哪儿去。
燕家以前不是还有一个年轻的泥人师,叫什么燕一泓,最后不是被人扒出来抄袭的事情了吗?想必这个燕兴也是没什么真本事的。
中年泥人师走到燕兴的作品面前,打定主意,要好好找燕兴的错处。
泥人作品,先看上色再看形,看完线条看点睛,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
他先看上色,这尊作品是枯木逢春,只见一棵歪歪斜斜的老树趴在地上,颜色和真的枯木居然没什么两样。
中年泥人师心里一惊,放下了因为燕兴年轻而对燕兴产生的轻视,只这一手调色上色,他就比不了。
先看上色再看形,看完上色之后便是形状了。这棵老树趴在地上,树的某些部位甚至长出了菌类,和树林里那些枯木相似极了。
线条上有几个地方有瑕疵,但是无伤大雅。又因为这是一棵树,不需要看点睛,中年泥人师的脸色越来越古怪,最终,他拱手道:“是我技不如人,我甘心认输,泥人界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这个耿直的泥人师向着公孙让鞠躬道:“评委先生,对不起,我不该质疑你的。”
“没事没事。”公孙让一向脾气很好。
十尊作品,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燕兴于是成了出线的四十人之一。
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走下台去,贝拉他们立刻送上水来。
燕兴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道:“说吧横幅是谁的主意?是怕我现在还不够出名吗?”
在场的所有观众和泥人师,怕是都忘不了“燕兴”这个名字了,毕竟横幅太显眼了。
伊莎小声的说道:“老师,主意是我想到的,您要乖就怪我好了,跟他们两个没关系的。”
燕兴横了她一眼,道:“你倒是敢作敢当呢。”
“那当然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总不能连累别人。”
燕兴哭笑不得。
伊莎小心点问:“那,老师,你下次参加比赛的时候,我还能带着横幅来吗?”
燕兴没说什么,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
伊莎在心里想道:“我下次还要带,今天看其他观众的样子,下次肯定就不是我们一家举着横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