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泥人使团的队服,是改良版的黑白二色唐装,背后有一个大大的松江泥人标志,胸前也有一个小的一模一样的标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
这套衣服穿在燕兴身上,干净利索,带着年轻人的朝气和锐利,如芝兰玉树,似春日和风。
七点半,几乎所有人都到餐厅用餐了,连同泥人学徒在内的二十五个人,穿着样式一样的衣服,整整齐齐的,颇为震撼。
来这里接松江泥人使团去迎接仪式的泥人公所管事,进门之后看到这副场景,在心里暗暗吃惊,对松江泥人师更看重了几分。
换作津城泥人师,统一服装这样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
举办欢迎活动的地方,在津城最大的广场,那里,津城各大泥人世家的人已经等在这儿了。
李家服黑,云纹长衫。孙家服青,马褂纹绣。还有其余几家,也都穿着各自家族的颜色,广场上也算是五颜六色一片。燕兴在穿着黑色长衫的那群人里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说熟悉也算不上多么的熟悉毕竟只有一面之缘罢了。
那个人,虽然梳着一丝不挂的发型,近视眼镜下的双眼没有丝毫笑意,但燕兴队这张脸印象颇深,因为昨天的燕兴请他吃了一串糖葫芦。
李岱的目光扫过燕兴的时候却是没有丝毫的意外。那冷漠的目光,仿佛在看陌生人一样。
燕兴没有继续关注李岱,而是细心的打量着津城其他泥人师,希望能从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
孙家在津城势力颇大,而且孙家家主本身就是一名名气斐然的泥人师,所以他率先开口道:“天下的泥人师都是一家人,欢迎各位松江同袍,来我们津城做客。”
姚正芳笑着回答道:“只有在交流中才会有进步,所以,我们来了。”
几番寒暄以后,孙家家主终于说到正题上了:“关于泥人文化的交流,我们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隐藏怠慢,我们津城的泥人师经过几番慎重的思考,决定将用以下方式来和各位松江同仁进行切磋。”
“考虑到松江泥人使团之中还有年轻人,我们决定用比赛的形式,按照年龄来分组,三十五岁一下的泥人师一组,三十五岁以上的泥人师一组,这样可以保证公平性和公正性。同样的题目,大家一起创作作品,总能在比赛中交流借鉴,一起成长。”
“和寻常泥人比赛略有不同的一点是,这次比赛的场地将会随着比赛的进行而发生变化,由津城的各大家族各自作为一方,来跟松江泥人使团进行比赛。”
燕兴在心里道,这不就是踢馆吗?一个家族接一个家族的来,今天挑战这家,明天拜访那家,一番车轮战以后,最后的那场比赛的东家,不就很占便宜了吗?
来到别人的地盘,就要按照别人画好的道走,以姚正芳、燕慎守为首的泥人使团并没有其他意见。
“孙兄,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提一下。”姚正芳道。
孙家家主孙吉福恭手道:“姚先生尽管直说就是了。”孙吉福称呼姚正芳为“姚先生”,这摆明了是不想跟姚正芳套近乎,姚正芳也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他指着燕兴道:“三十五岁以下的人为一组,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我们泥人使团里,三十五岁以下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还没二十岁的燕兴,一个是二十七岁的张合建。
“这一点,姚先生不用担心,我们也不会选出一堆后生跟贵方的年轻泥人师进行切磋。”
燕慎守道:“我们这儿的两个年轻泥人师,都不满三十岁,不如就将比赛分组改一下,改成三十岁以下的为一组,三十岁以上的为一组好了。”
想来津城之所以会这么划分是怕有些家族的年轻人撑不了场面,让三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的泥人师来跟松江的燕兴和张合建来比赛。
燕慎守可不会让他们这么做。
孙吉福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他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瞧我这脑子,还真的是,一直觉得你们那位姓张的泥人师是三十五岁,幸好燕先生提起来。”
张合建忍不住想要吐槽,被自己的朋友拉住了。
他哪里看起来那么老?哪里像三十五岁的人了?
“既然如此,也不知道上门拜访,该是怎样的顺序。”姚正芳问道。
孙吉福指了指自己,道:“我们孙家,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就自告奋勇一下,来做这个第一个好了。”
孙家的泥人传承,和津城的泥人历史同寿,这些年来,孙家不仅不曾没落,还发扬至今,可以看出其实力的不俗。
就如姚正芳猜测的那样,津城这边果然使出来了杀手锏,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冷不丁的,就听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李岱忽然开口道:“李家,最后一个。”
孙吉福微微瞠目,这和商量的不一样。不过,眼下李岱已经说出了这句话,现在也没法更改了,他只好给其他家主使眼色,示意他们补救一下。
很快,松江泥人使团未来七天的行程就安排好了。
这场以孙家开头,李家作为结尾的比赛,松江泥人使团的表现如何,很多人拭目以待。
孙家,一个瘦小的年轻人将桌子上的花瓶扫落在地,怒声道:“现在知道想起我来了,呵,你以为我是你养的一条狗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被关在房间里已经有些天了,原因是因为他的不安分,他想抢夺父亲孙吉福分给大哥的权力却被孙吉福勒令关在了这儿。
他不觉得他有错,难道未来家主的位子,不应该说有能者居之吗?难不成就因为长幼,就要那个废物大哥继承孙家的一切吗?泥人手艺、头脑智商,他哪一样不比那个废物大哥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