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峦这个人,带着涉世未深的天真,他会坚持自己心里的真理,而不是妥协。
孙吉福看到李家来人居然是李峦,而不是李岱的父亲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因为李峦可不会估计到津城和孙家的面子。
孙吉福不着痕迹的偏向李岱的方向,靠近李岱之后,低声道:“李岱,李家的评委怎么是李峦?”
“我哥哥怎么了?难不成我哥哥没有这个资格吗?”李岱挑眉,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整个津城,没有人不知道李家孪生兄弟之间的感情深厚的很,孙吉福自然也是知道的,李家现在如日中天,孙吉福只好压制住自己心里的不愤,低声道:“李峦不是经常不出门的吗?怎么今天有空出来了?”
“我哥心情不好,所以我让他出来散散心。”孙吉福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几下,这下李峦是散心了,但他们孙家可就要闹心了。
张合建没有多看津城的泥人师介绍,所以不知道李峦是何方神圣,他不情不愿的靠近燕兴,道:“喂,你说这个家伙,是什么来头?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来评判我们的作品优劣与否。”
燕兴道:“不要因为一些人年轻而以貌取人,这个人叫李峦,是津城这些年以来,最优秀的泥人大师,他年纪轻轻,但天分过人,有资格成为这场比赛的评委。”
张合建点点头,忽然瞥见台下的李岱,一拍脑袋,道:“我就说这么熟悉,原来,根底下那个是双胞胎。”
恰巧走过来评定青年组作品的李峦听到这句话,笑道:“没错,我和李岱是兄弟。”
青年组只有四组泥人作品。
李峦先看到的,是一组连上色都没有上好的泥人。
这尊泥人,放在其他的场合,都算是中规中矩,但放在如今这样的境遇里,就有些不够看得了。
这尊作品的主人,便是孙杰。他将燕兴的泥人扫落在地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静不下来心去处理作品。
李峦看到这样的作品,直接出言讽刺道:“这样的作品也能参加比赛,这简直是比赛的侮辱。”
旁边有与孙家交好的其他世家的人,打圆场道:“这样的作品,也没有那么糟糕吧,你看这线条,你看这构思……”
李峦停下脚步,毫不客气的指着说话的那个人,道:“这样的作品,你觉得还不错?你的审美呢?你的职业素养呢?想来你的泥人造诣也一般的很吧。”
一番话连珠炮似的说完,李峦说话丝毫不会给人留情面,怼的那个人哑口无言。
李峦看向第二件作品,这一件是张合建的作品,是在一棵已经枯萎的老树上捏出嫩芽,创意还算中规中矩,但是这线条却堪称完美。
第三件作品,则是来自孙傲的手笔,只见神色悲哀的孕妇,但是她看向肚子的眼神却十分温柔。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孕妇的希望。
李峦对第四件作品有些期待了。
第四件作品上,有一块布遮在上面。
“这是做什么?故弄玄虚吗?松江来的乡巴佬,就是喜欢弄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他的泥人不是被人碰到了地上吗?那么短的时间,他能做出来什么作品?说不定这块布
“……”
李峦没理会其他人的唧唧歪歪,他一点点的将布扯下来,露出
这么一块普普通通的步
只见一位老人趴倒在地,手还微微上前,似乎是在追赶太阳,也似乎是在劝阻后人,不要继续这样的行为。
这位老人,就是夸父。夸父的手边有化作一半邓林的拐杖。
什么是希望,希望就是薪尽火传,就是夸父死之前还不忘留邓林于后人。
更为难得的是,燕兴的作品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被摔坏的痕迹,夸父身上的裂纹,像是神陨落的破碎痕迹一样,燕兴处理的很是巧妙。
趴在地上,身躯破损的夸父,以及化作邓林的拐杖,李峦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这组夸父,我认为应该是第一名。”李峦道。
杨家的一位泥人师眼珠子一转,道:“虽然这尊泥人的创意十足,泥人作品也挑不出来毛病,但是,这尊作品表现出来的感情不够浓烈,所以,我认为那尊孕妇,才是第一。”
要想说服李峦,就得找到合适的理由。
几个人就青年组谁应该第一产生了分歧。
李家,李岱和李峦的父亲李清明,慢条斯理的翻看手里的书,时不时小酌一口,姿态闲适的很。
“都羡慕我有两个好儿子,要是没这俩儿子,我可不能像现在这样自在。”
可惜,他身边没人,没有人附和,也没有人恭维。
“如果峦儿真的能跟那个叫燕兴的小伙子成为朋友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李清明年轻的时候,去过松江,还曾经跟着一个泥人师学手艺,虽然没学到手多少东西,但这段经历,影响了李清明。
在松江的时候,李清明不止一次的听过“点睛笔”这三个字。
点睛笔,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
李清明曾经问过便宜师傅,道:“真的有点睛笔这样的东西吗?点睛笔真的可以让人的泥人技艺突飞猛进吗?”
便宜师傅道:“这种东西,应该是有的。让人的技艺突飞猛进不太可能。不过,点睛笔对于泥人师来说,象征意义是要多过实际意义的。”
从那个时候起,李清明就想见见真正的点睛笔,不是市面那烂大街的笔,而是真正的,来自张家的点睛笔。
李家的人都以为家主试喜欢松江泥人文化,其实不然,李清明只是在找点睛笔的下落罢了。
点睛笔,成了李清明的执念。
他推测,点睛笔应该在燕兴身上。点睛笔属于张家,蔡婆婆时候,这东西应该在燕兴手里。
所以,李岱要燕兴成为李峦的朋友时,李清明没发表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