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江边，燕兴所能从这这个线索里知道的不多。
如果燕成文所言不假，燕老三夫妻二人是江边见到有人欲将还是小婴儿的燕姝丢进江里去，于是将燕姝带了回来，那么燕姝为什么会离开母亲以及燕江河安排的下属？
这件事里，燕江河告诉自己的，又有多少水分呢？
过往的经验告诉燕兴，不要太过相信一个人，更何况燕江河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疑团。不要说什么他如果是燕兴的外公，那就是燕兴的亲人，不会伤害燕兴。如果真的是这样，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父子反目、兄弟成仇了。
燕兴正在思考事情，沿着江边漫无目的的走着，现在的松江与四十年前相比，早已是物是人非。
“哎呦，你这年轻人怎么走路不看路啊，你踩着我了，我的腿啊，疼，你要么送我去医院，要么给钱私了，不然这件事没完。”
燕兴听到声音，赶紧低下头，原来他走路时只顾着想事情，没留神，脚下踩到了一个流浪汉。他赶紧道歉：“老人家，对不起，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我这么大年纪的人，像没事的样子吗？你不要以为我是老人家就欺负我，我可告诉你，在松江这一片，还没有人不知道我黑皮四的名字，你要是敢不赔钱，我可就喊人了。哼哼，我在这里呆了快六十年了，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你在这呆了六十多年？”
老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脚上的鞋子甚至包不住脚，任由脚趾头露在外面，他赖以生存的技能就是在江边讹人，遇见胆小怕事的，就能弄到几个钱。但要是遇见态度强硬的人，他可不敢惹。
他的话里真真假假，在这一片呆了六十多年是真，只不过是游手好闲的混日子。至于无人不知的“黑皮四”则是假的，他顶多和几个年龄差不多的老家伙关系不错罢了。
“怎、怎么，老头子我就是在这儿生活了六十多年，识相的赶紧掏钱，我也不想难为你，你拿出三块钱，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怎么样？”他一直紧紧的盯着燕兴的脸，不错过任何细微的表情，看燕兴皱起的眉，他以为是自己狮子大开口惹得这个年轻人不高兴了，立刻改口道：“看你这么年轻，也不像是有钱人，这样吧，你给我两块钱就行了。”
看燕兴还是面色不愉，他急的嚷了起来：“你这小伙子不要得寸进尺，我已经很体谅你了，你也体谅我一下，我这么大年纪了，被你狠狠踩了一脚，身子遭不住啊，你难道不应该给我补偿吗？”
燕兴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五元纸币，让老头儿眼睛都亮了。
将纸币在老人面前晃了晃，燕兴问道：“我问你些以前的事情，如果你能回答我，不光这五块钱是你的，我还可以给你额外的报酬。”
黑皮四眼睛放光，直点头道：“你问，你问就是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四十三年前，在这里，有一对夫妻从人手里买走了一个女孩儿，你见过吗？”燕兴盯着黑皮四的眼睛，冷声道：“不要想着骗我，我能轻易拿五块钱做你的报酬，也能华五十五百买你的麻烦。”
黑皮四刚想说出口的“我知道”，被燕兴噎回了喉咙里，这个年轻人的眼神不像是在骗他，他不敢轻易糊弄。
“你让我好好想想，四十三年前的事情，那么久远，我总要有个回忆的过程。”为了五块钱乃至更多的报酬，他绞尽脑汁的回想是否听过有关的传闻。
或许是金钱的力量，黑皮四短促的“啊”了一声，一拍大腿，从地上爬了起来，兴奋的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你想到了什么，快说。”
黑皮四也没卖关子，兴奋的说道：“我之前有个想好的，是附近花街的姑娘，她们家的生意不好，妈妈就让她们出来江边拉客，有时候就在江上撑个小船，水面上接客，我先前也有阔绰的时候，也去过水上玩，那滋味，没得说。”
看燕兴并不想听他说这样无关紧要的废话，黑皮四赶紧言归正传：“我那个想好的，有次在江边的时候，见到有一对看起来穷酸极了的夫妻俩，在这边儿花了两块钱，也就是两个大洋买了一个赖巴巴的女婴，那个卖家还特意问了买家是不是姓燕，如果不是，他就不卖。那个年头儿，买卖孩子的不再少数，但是还有这种要求的，可是不多见，我那想好的，就把这件事当成了笑话讲给我听了。我敢跟你赌咒发誓，我说的绝对是真的。”
两个大洋，姓燕，燕兴没想到这个碰瓷的老人居然真的知道当年的事情，他将手里的五块钱递过去，压低声音道：“我从来不相信什么赌咒发誓，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如果被我发现你胆敢骗我，这钱，你怎么拿的我就怎么让你吐出来。”
“你放心好了，看在钱的份上，我也不会骗你的。”
黑皮四拉住燕兴，神神秘秘的说：“我还知道其他事情，你要不要听听？”
“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那个卖孩子的人是谁。”
燕兴抓住黑皮四的衣领，追问道：“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快说！”
黑皮四挣扎了几下，但燕兴力气太大，他一时没有挣扎开，只好嚷道：“你先松开我，我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说？”
燕兴松开手，放开拽着他衣领的手，让黑皮四原本变红的脸色正常下来。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不是那种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我告诉你，那个人我还真认识，虽然我没亲眼见他卖孩子，但我相好的可告诉我那人是谁了呢。”
燕兴敛去眼底的情绪，只是垂在身侧的手纂的紧紧的，他平静的问道：“那人是谁，现在在哪儿？”
“我可以带你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