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郑月赶紧擦了擦眼角,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可爱的很。
“燕兴燕兴,你怎么来了!”
燕兴故意逗她:“你爸爸说家里有只爱哭鼻子的小猫儿落泪,我还没见过呢,来看看。”
燕郑月和他闹成一团。
吃完饭后,燕兴被燕郑月拉着去看她的最新作品。
燕兴帮燕郑月一一指出泥人上的不足之后,就坐在椅子上看燕郑月捏泥人,小姑娘这个年纪能独立捏出技艺不凡的泥人作品,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我就说嘛,爸爸请来的那些泥人师都是骗子,都只会在爸爸面前夸我,哄爸爸玩,只有你跟爷爷会跟我说实话。”燕郑月嘟囔道。
燕兴好笑的揉了揉燕郑月的脑袋,那些泥人师拿着燕鸣起开的工资,自然会挑燕鸣起喜欢的说。
“月月未来想做什么,捏泥人还是做别的?”燕兴忽然问道。
燕郑月手里的动作,低下头来,露出一个不符合年龄的苦笑。
“未来啊,应该不会捏泥人吧,爸爸的工作,总要有人帮他,我不想他再这么辛苦了。”
燕兴直视着燕郑月的眼睛:“你真的想好了,去过一个和泥人无关的未来?”
燕郑月垂眸,咬紧下唇,点了点头。
“这件事,你和你的父母商量过吗?比起来你未来的成就,他们更希望你能快乐。”
燕郑月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会和父亲商量的。”
这是别人的家事,燕兴不好说什么,他只能坐回去,打量着燕郑月泥人工作间里的摆设,除了精致的工作台以及摆放整齐的泥料,也只有在少数女泥人师的工作间才能看到如此干净的情景,哪怕是燕兴的工作间,东西摆放也是随心的很。
燕兴的目光掠过这些东西,落在一旁粉色陈列柜上的泥人上。一排排的泥人,有的是燕郑月自己做的,有的是燕鸣起帮着买回来的。
燕兴的目光落在边缘上一尊残损的泥人上,看着破损严重的泥人,他下意思的屏住呼吸,认真观察泥人残存的脉络。
这应该是一尊人像,看残存的颜色,应该是个男子。
燕兴伸出手,用手掌感受泥人的质地,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手掌上传出来,这种感觉燕兴很熟悉,只是许久不曾感受到了。
是玄之又玄的顿悟。
他看到一个男子,穿着刺绣的锦缎长袍,这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长袍因为他手里的动作沾染上泥土,这个男子也好不在意。
燕兴像一个旁观者,站在这个男子身边,看他拿着木质的工具,一点点的捏出泥人的轮廓。靠近一些,燕兴看到,这个男子居然泪流满面的在捏泥人。
有人推门进来,是一个衣着寒酸的老头,他从燕兴的身体里穿过去,蹲在男子身边,叹了一口气,劝道:“孩子,回去吧,你不是做泥人的料儿。”
“师傅,我,我不想回去。”
老头儿拍了拍男子的肩膀,道:“我也不想你回去,可是你的家人需要你,他们已经失去了你的哥哥,需要有人站出来保护他们,你别无选择。你是司徒家的小儿子时,无忧无虑,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但你现在,是司徒家唯一的男人,必须扛起家的担子。师傅没用,也帮不了你什么,只能祝你余生安好。”
男子抹去脸上的泪,沉默半晌,手中的动作也停在那儿。
他终于恢复平静,道:“师傅,我知道了,等我捏好这最后一尊泥人,我就回去。”
“好。”
这件逼仄的工作间里,又只剩下这个男子一人了。燕兴看他一笔笔的将线条勾勒出来,虽然以燕兴的眼光来看,这件泥人的线条还有所不足,但男子的作品里包含的情感却是燕兴比不上的。
珍而重之地放下泥人和工具,男子站起身来离开了。燕兴也从状态里回神。
他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怎么这么晚了,他要赶紧离开了。
客厅里,燕鸣起和燕郑月两个人在聊天。
“爸爸,我想跟你说一件事。”燕郑月有些犹豫。
燕鸣起甚少看到女儿这副样子,放下手里的报纸,看向燕郑月,笑问道:“怎么这么犹犹豫豫的,是想买什么东西,还是要去哪儿玩?等爸爸空闲下来,爸爸带你去。”
燕郑月摇摇头,鼓足勇气道:“爸爸,我不想学泥人了。”
“怎么突然说不想学了?遇见什么事情了?”
燕郑月有多喜欢泥人,燕鸣起是最熟悉不过的,这个爱美的小姑娘,只有在捏泥人的时候会不在意漂亮的裙子是否被弄脏,要没人看着,她能一个人在工作间里待到地老天荒,怎么好端端的就说不想学了呢?
“咱们月月不是任性的孩子,告诉爸爸,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人说什么了吗?”
燕郑月垂下眸子,大颗大颗的泪落下来,她抽泣道:“爸爸太累了,我想帮爸爸,我不想看着爸爸一个人加班,饭不能好好吃,觉也不能好好睡。我学泥人有什么用呢,捏的再好,也帮不到爸爸!”
原来是女儿心疼自己了。
燕鸣起的心里半是心疼半是欣慰,他温柔的说:“咱们月月有这份心就够了。爸爸不需要你做些什么,我在外面打拼,为的就是我小公主能够开开心心的,要是不能让你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那么爸爸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至于公司的事情,你不要担心,爸爸雇佣那么多人,不是让他们吃白饭的。”
“更何况,你燕兴叔叔还请了朋友过来帮忙,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的,你见过爸爸被打垮吗?月月小公主的骑士,可是不败的呢。”
燕鸣起喜欢以女儿的骑士身份自居。
“真的?”燕郑月抹着眼泪,有些不相信。
“爸爸骗过你?不信问你燕兴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