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燕在谷的人盯着燕兴,无论对方是好意还是怀揣恶意,对目的是要带着燕兴回到中国的陈叔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陈叔,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尤其是这种救命之恩,欠着,总感觉心里不舒服。可我能帮他的地方太少,不如这样,咱们一起合计如何将他送回他应该在的地方。”
陈叔没好气的瞪着他,开口道:“你能帮上什么忙?连自己东西都能看不住,一个小少爷沦落到在我店里帮忙的地步,我可不敢指望你。”
张子昂笑道:“这是个意外,我没想到菲律宾的小偷居然猖狂到这种地步了,你放心,其他方面我还是很靠谱的。不过,把他送回去,这件事咱们得从长计议,得在保住咱们自己的同时,把他送走。”
“这事得有个前提,他要是不把之前的事情都想起来,只会以为自己是燕江河的孙子,可不会跟着咱们走。”
“那咱们就一点一点的唤醒他之前的记忆,我爷爷说过,一个泥人师,关于泥人的记忆,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哪怕脑子忘记了,身体也会记得的。”
陈叔摊开手,无奈的说:“咱们拿什么唤醒?是你会你会,还是我会?”
张子昂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也是,无论是他还是陈叔,又或者是屋里的潘姨,都对泥人一窍不通。
“那这可怎么办?”
“慢慢来吧,急不得,”陈叔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甚至,做好了亡命他国的准备。
要是能带着燕兴一起去巴黎就好了……张子昂小声嘟着。
等等,为什么不可以呢?
燕兴有些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因为燕在思追问他去建材店的原因,他支支吾吾之后说是工作需要。
“你不是告诉我说去公司做个小职员了吗?哪个职位需要用到建材店的东西?燕兴,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究竟去哪儿工作了?”
燕在思的眼睛,深如幽潭,燕兴望进去,只觉整个人都被看透了。
他下意识的低下头,因为说谎的时候不敢去盯着她的眼睛。
“去……去了一个小公司。”
燕在思擡起右手,捏着他的下巴,强硬他和自己对视,语气带着些许的失望:“你在骗我,说实话。”
燕兴躲避不开,只好说了实话:“被开除以后,我去了好几家公司,但他们都不要我,机缘巧合之下,我去了一家艺术品店,店主人很好,正好他们店里缺店员,我就在店里给他帮忙。”
“明天带我去看看。”“好。”燕兴不敢拒绝,他打心眼里觉得,等到燕在思看到那些泥人的时候,就是自己离开那家店的时候了。一想到这个,他就感觉天都是灰暗的了。
也许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燕兴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坐在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前,桌子上摆着各种他没有见过的工具,以及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各式泥料。
然后他看到“自己”的手动了起来,拿起一块质地细腻的泥料,反复的揉磋之后,泥料就有了大致的轮廓。然后那双巧手,像是在对这团泥料施展魔法一般,雕琢出四肢、头部,以及衣服的线条,栩栩如生。
然后,那双手拿起工具,用轻柔的力道将泥人的五官雕刻出来。
哪怕是在梦里,燕兴也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这双手,堪称巧夺天工,居然从一团泥巴中“捉”出一个人来。
然后,他听见“自己”说:“世人都说最大的差距是云泥之别,可泥人师,就是用泥捏出云、捏出鸟、捏出希望国度的人。泥人师,可以忘记头顶的星空,但永不能遗忘手中的泥土。”
他也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看着那个又俯身捏起泥人的自己,只觉得莫名的熟悉……
清晨时分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梦境,燕兴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去开门。
原来敲门的是燕在思。
“说好了今天和你一起去你上班的地方看看,该起床了,无论在哪里工作迟到可都不是好习惯。”提醒完燕兴,她则转身离开了。
今天的燕在思,和以前还是有些不一样。以前的她可不会在意身上的衣服搭配,向来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今天却是从衣柜里找出最显得自己年轻的一身穿上了,她想以燕兴未婚妻的身份去参观燕兴工作的地方,总不能让外人觉得太不般配。
燕兴却没心思注意到这一点,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未来,燕在思不同意他继续留在陈叔的小店,然后是燕江河……
“怎么垂头丧气的?难道你不想让我去?”
燕兴急忙否认:“哪里哪里,我就是昨天没睡好。”
到陈叔店里的路并不远,就算是他想磨磨蹭蹭,最终还是到了。
“燕兴,今儿个怎么来的这么晚?是路上遇见什么事情了吗?”陈叔见燕兴走了进来,急忙问道。
燕兴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看陈叔疑惑的眼神落在自己身旁的燕在思身上,他介绍道:“陈叔,这是我未婚妻一直好奇,我工作的地方什么样,所以我今天带她来看看,你叫她……小思就好。在思,这是陈叔,我这几天都亏了陈叔的照顾,他人很好的。”
燕在思?陈叔只觉得后槽牙疼,燕兴的未婚妻居然是这个女魔头,这还了得。
心里是排山倒海的吐槽,脸上却是如沐春风的笑容:“小思很漂亮,燕兴,你眼光不错嘛,还说自己什么都忘了,什么都忘了,怎么没忘了这个未婚妻啊?”
面对陈叔的打趣,燕兴不自然的说:“其实我也忘了的,幸好在思没有这个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