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影有些局促,他跟人交谈的机会很少,无论是做保镖还是做杀手,都只要服从命令就好。以前的他也不喜欢跟人聊天,觉得那是浪费时间,现在因为和约书亚相处的久了,他现在觉得和人说话也没那么不舒服了。
“这样的变化,好吗?”
“我不知道对你来说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毕竟人情味对你来说,或许只是鸡肋。但我觉得,这样的变化啊,挺好的。”
灰影沉默下去,成为杀手的时候,他的师父告诉他,你要摒弃人的一切软弱,才能成为强者。可一想到再也不会见到约书亚低头时的笑容,他却不舍得了。
“回去吧。”
两个人并肩回去,再没有交谈,各有各的心事。
第二天,燕兴早早的就去了店里,继续昨天没完成的泥人。他想将张之昂提出来的错误全都改进,但捏出来的线条总不符合他的心意。
张之昂在一旁唠叨着:“燕兴,别急啊,我想了想,我知道你家是这里的,外公是燕江河,还有个未婚妻,但你对我啥都不知道,咱俩是朋友,这样对你不公平,我来给你讲讲我家里的事情吧。”
“你家里的事情?”燕兴还真有些好奇,张之昂这个人虽然有些不靠谱,但看得出来,他受过良好的家教,他总是带着笑容,看得出来,他过得很幸福。
一个人经历的事情,看过的书,认识的人,藏在他的一言一行里。
“我的家在巴黎,法国的浪漫之都,那里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张家在巴黎,算不上什么,可在华人圈,也算有些名声。我的爷爷,叫张克俭,是个很有名的泥人师,在西方首屈一指。我的舅舅,就更有名的,可以说是西方的泥人燕慎守了。”
燕兴瞳孔一缩,总感觉这个名字莫名的熟悉,他知道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打断很不礼貌,但他忍不住出声道:“燕慎守,这个人是谁?”
张之昂在心里吐槽一句:是谁,那是你爷爷。
面上却是说:“燕慎守是中国有名的泥人师,大家称他为泥人第一人,是个了不得的人。说起来,你们都姓燕,他是中国人,你外公也是从中国迁过来的,说不定你们还是一家人呢。”
燕慎守,燕兴咀嚼着这个名字,他对这个名字,有种莫名的亲近。这个名字给他的感觉,像是一起相处了很久的亲人一样。
摇了摇头,燕兴嘲笑自己的想法,外公说他一直跟着外公在菲律宾生活,他压根没有去过中国,哪里会认识燕慎守呢。
“怎么可能,我哪儿有机会认识那种大人物的机会。”虽然这么说,但燕兴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黯然,他念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心脏传来的亲近不是假的,只是怕这辈子没机会想起来了
张之昂每注意燕兴的表情,继续说着,陈叔却是注意到了,暗自思忖着什么时候给燕兴讲讲燕慎守和他某个孙子的故事。
“我们张家,和菲律宾的燕家差不多,也是迁走到外国的华侨,不同的是,燕家是国民党军队战败的不得已而为之,我们是在抗日战争时期,因为国内动乱才搬过去的。”
“爷爷的事我就不多说了,没什么意思,倒是我有个小堂妹,是爷爷从中国带回来的,她的爷爷和我爷爷是亲兄弟,小堂妹叫张彦,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我给你讲讲她的故事吧。”
“小彦是个命苦的孩子,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一直跟着一位姓蔡都婆婆相依为命。蔡婆婆对她很好,但是个人都能想的出来,一个老人抚养大一个孩子,要经历多少苦难。”
“幸好的是,小彦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小哥哥,哪个小哥哥陪着她一起长大,在小彦双目失明的时候,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那位小哥是个泥人师,可前十几年的时间里,在泥人上进步平平。你说巧不巧?那位小哥的名字和你一样,也叫燕兴。”
“小彦双目失明,我爷爷找到她的时候,夜多亏那位小哥的帮忙,才能顺利地把她带回巴黎治疗眼睛。说起来,我的堂姐薇薇安,中文名字叫做张薇,和那位小哥是很好的朋友呢。”
“小彦也很喜欢泥人,最喜欢的就是捏丑娃,丑娃是一种用特殊的手法呈现出真人特点的泥人,她捏的丑娃,有着同一副面孔,就是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哥。”
“不知道那位小哥,送小彦去巴黎的时候有没有难过,但小彦在巴黎伤心了很长时间,因为不能见到那个小哥哥,她很少露出笑容,总是郁郁寡欢。”
看了一眼燕兴,张子昂叹了一口气:“或许那人早已经把小彦忘在脑后了,小彦却依旧守着诺言,努力的学习,努力的变强大,只为了回到中国松江的时候,能够对那位小哥亲口说出自己的喜欢。”
“那位小哥也一定不会辜负这么一个小姑娘的吧。”
听到燕兴的话,张子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道:“但愿如此吧。”
张子昂对张彦和燕兴日常相处的细节并不了解,只能把自己所知道的讲出来。但就目前看来,收效甚微,燕兴只是将他当成故事罢了。
看着燕兴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张子昂在心里叹气,他也知道急不来,否则会适得其反。
“松江?那是什么地方?我听过有人提起这个名字,但不怎么了解。这个城市给我的感觉是熟悉,仿佛我在那里生活过一样。”
陈叔听见这句话,精神一振,接过话头来:“松江,那是属于中国的城市,是我的故乡,最为出名的是它的泥人。松江的泥人,以前被各泥人世家所垄断,听说戈命以后,改变了这样的局势,分为两方大势力,一是燕慎守为首的耍货公所,一是泥人手工艺者协会,你既然这么喜欢泥人,如果有机会去的话,可千万不要错过。”
燕兴垂眸,他怕是没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