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地咬着手指,又被殷绪温柔地拉开◎
太极殿内,陈昱与太后高坐在御阶之上,柔嘉与殷绪坐在下首左侧的第一席位次上,其余官员也都各自落座。
不多时,太监宣北奕使臣觐见。一行身材魁梧、身穿异域服装的人,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大齐的百姓,私底下会称北奕之人为蛮族。光这一个称呼,便可知他们的凶悍粗野。
柔嘉看他们面向皇帝而立,站在自己跟前,高大的身躯笼罩着自己,顿时想起了上辈子,被他们满脸恶意团团围住的场景,下意识往后一缩。
身侧的殷绪察觉了她的动作,桌案下的手拉住她的,宽慰地捏了捏。柔嘉转头,看进他沉稳的眼神里,心下便是一安,展眉笑了笑。
北奕使臣们说着流利的大齐语言,献上远道携来的兽皮、羊绒毯、玛瑙水晶首饰等等,祝福大齐的新年。
陈昱与太后面上一片喜悦,也说了许多吉祥之词,给使者们赐下美酒。
宴席末尾,殷绪终于找到机会,从席间走出,于大殿当中单膝点地,冲陈昱抱拳道,“微臣与公主殿下愿为使者,恭贺奕国朝圣节,以固两国邦交,求皇上允许。”
见他确实如约带上了自己,柔嘉浅笑起来。
陈昱眼中闪过冷意,放下手中酒杯,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愿为使者?”
北上奕国旅途艰辛,鲜少有人愿意主动前往。殷绪才从青州回来,便又请命北上,陈昱觉得他是为了争功,心中顿时轻蔑。
殷绪身姿安稳,语调坚定,“是,微臣愿与公主殿下北上庆贺。”
柔嘉亦离席,站在殷绪身边盈盈福身,“臣姐愿与将军同往,求皇上成全。”
太后却隆起了眉头,看定柔嘉,“此去奕国山长水远,有这份心是好的,只是你身子骨弱,只怕吃不消。”
柔嘉恬静地请求道,“柔嘉受朝廷俸禄,也想为朝廷尽一份力,此行有将军照料,请太后娘娘放心。”
便这么离不得么?陈昱心中冷笑,不欲再看柔嘉与殷绪之间的夫唱妇随,冷漠道,“既然皇姐与殷爱卿有这份心,那便去罢。”左右吃苦受罪的是他们,爱去便去!
太后本欲再劝劝柔嘉,不料陈昱已如此简单粗暴地答应。他是皇帝,金口玉言,太后也不好拂他的面子,只能皱眉看了他一眼,闭上了嘴巴。
柔嘉和殷绪便扬声谢恩。
出使的事便这样定下,瑾园和礼部都井井有条地行动起来,为这次出行做着准备。而殷绪有时上朝,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军营练兵,面色一如往常,丝毫看不出心中正有惊天灭地的计划。
嬷嬷婢女们都不大愿意柔嘉出使北奕,毕竟行程确实辛苦,便是一般男子都受不住,何况柔嘉一个弱娇娇。但柔嘉和殷绪已商量妥当,皇帝都是首肯了的,她们也只能配合。
顾嬷嬷只觉得自己有操不完的心。此去北奕,那么远,又那么冷。公主累了怎么办?饿了怎么办?着凉了怎么办?吃不下冻得僵硬的食物怎么办?
夹袄、狐裘、大炭炉、小手炉、银丝炭、护手涂脸的膏脂、容易保存的点心肉干……顾嬷嬷列了长长的清单,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给柔嘉带上。
有时候半夜忽然想到还缺了什么东西,她都会立时起来翻捡。幸好这天渐渐暖和起来了,不然柔嘉真担心冻着她。
后来柔嘉无奈而笑,“马车装不下了。嬷嬷放心,驸马会尽量选择城镇或者驿馆下榻的。”
顾嬷嬷叹气道,“驸马办事老身自然放心……”可她这忍不住地担忧啊。客栈驿馆里的东西,公主用的惯么?若是一时宿在荒郊野岭,那营帐里的板床,公主可睡得安稳么?
时间便在顾嬷嬷的担忧中,走到了三月。海棠怒放的时节,柔嘉与殷绪启程了。
夫妇二人先入宫辞别了皇帝与太后,而后坐着马车行往京城北门。他们的大车车夫是薛非,后面平安赶着的一辆,里面坐着见春知夏采秋三个婢女。
到达北门,五百名将士已等候在那里,齐声行礼。
柔嘉推开小窗往外看了看,看到几张熟面孔,有周凌风,也有后来据说谁都不服只服殷绪的刘武。
看起来都是殷绪自己的人,方便在北奕做些暗地里的谋划。柔嘉心中有了些许准备,而后听见刘武小声道,“他娘的,我算是知道咱们将军那么厉害,为什么愿意被女人养了!换我我也愿意被这么漂亮的女人养!”
周凌风受不了地踢他一脚,“闭嘴吧你!公主面前也敢胡说!”
刘武粗着个嗓门,“实话啊怎么就不让我说了?”
柔嘉轻轻蹙起了眉头,身侧殷绪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得出去与他们同骑,便让见春她们过来陪你。”
柔嘉乖巧地点头,帮殷绪把威武的虎头盔戴上。她懂的,将军和下属士兵们同吃同行,才能更有威信。
殷绪起身出去,很快就听到他威严的声音,“刘武,去后面拉车。”
周凌风幸灾乐祸地扑哧一声,刘武一个激灵,大声道,“是!”而后一路小跑着,去后面替马拉车了。
军中有周凌风这样的公子,自然也有刘武那样直爽的粗人,柔嘉没有当真介意。不多时见春和知夏上来,一队人马不紧不慢地开启了路程。
第一日的路程颇为轻松,柔嘉一路看着杨柳依依野花烂漫,吃些松软小点,与两个婢女说些小话,便到了傍晚。
他们宿在了一家郊野驿馆,驿馆条件较为简陋,但出门在外也不好挑剔,柔嘉温顺地下来,见庭院肆意地开着一株桃花,轻轻笑了起来,觉得这里也不算差。
殷绪给她安排了一件上房,虽算不上幽静雅致,但也整洁干净。驿馆没什么消遣,晚间柔嘉沐浴完毕,换上寝衣,便打算入睡。
殷绪踏着月色推门进来,挥挥手,示意正打算收拾浴桶的婢女们退下。
刚沐浴完的柔嘉粉嫩嫩、柔软软地坐在床边,诧异地望着他,“你要歇在这里吗?”
“当然。”便在是军营,将军也有自己专属的大帐。此时他睡专门的上房,也没什么不可以。
殷绪瞧着柔嘉神色,轻轻勾唇,转身走向木桌。柔嘉才发现他另一只手里握着两支开得正好的桃花。
殷绪细心地将桃花插/入一支打水的竹筒,柔声道,“看你瞧了这花许久,猜你喜欢,便折了两支来——可惜不是海棠。”
从前是她朝他讨花,如今倒过来,是他给她送了。柔嘉笑弯了眼睛,软声道,“桃花我也喜欢的。”
殷绪便浅浅一笑,擡手利落地解去铠甲,柔嘉便问,“让他们给你送些热水来罢?”
殷绪手上动作不停,解着衣衫,口中果决道,“不必那么麻烦。”行军在外可以省事些的。
也不知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究,做什么事都那么快。柔嘉眼看着他露出健硕的脊背,连忙转过脸,打算避入被窝。
殷绪也不知这人,怎么成亲快一年了,还这般害羞。他浸入柔嘉用过的水中,压低了声音,“问你一件事。”
“嗯?”柔嘉便停住了动作,回身看着他乌黑的发髻。
“你可记得,从前皇帝是在哪里遇到高贵嫔的?”殷绪低声问。
这倒是件正经事。柔嘉凝神想了短暂的一会儿,笃定道,“应当是腾州云谷县。”那是事情变坏的初始点,柔嘉记忆深刻。
殷绪拿帕子擦过身体,想着曾经皇帝和高贵嫔造下的罪孽,眼神冰冷,“那我们就去云谷县。”
柔嘉沉吟道,“可这个时候,高贵嫔应当不在云谷。”
殷绪道,“不找高贵嫔。”作为北奕皇帝女人的高贵嫔,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在云谷被寻到,这个时候,她多半在别处。
殷绪解释,“我们找中郎将。”皇帝新封的中郎将,已经很长时间不在京中了,稍一推测,便知道他是被皇帝派去寻找高贵嫔。云谷县恰好在他们行进的路线上,殷绪觉得,自己可以特意进入云谷,而后利用他。
柔嘉想了想,也没想明白殷绪的思路,问道,“为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殷绪脸露坚定,湿漉漉地从水里起身。
柔嘉,“……”柔嘉背过了脸去。
殷绪快速地沐浴完毕,穿上中衣,又披上外袍,唤婢女们进来收拾浴桶。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见春三个大婢女,也不得不做起粗活。殷绪没什么架子,也想快些拥温香软玉在怀,便帮她们倒水,很快送她们出门。
三个婢女一走,不大的房间安静下来。柔嘉这会儿仍坐在床边,仰脸看着殷绪高大的身躯走近,莫名有些紧张。
殷绪脱去外袍,挂在衣架上,坐到柔嘉身边,看柔嘉兔子一样绷起了身体、微微后缩,眼里闪过笑意,面上镇静道,“不睡么?”
柔嘉才想起来似的,“哦,哦,睡的。”而后慢吞吞地爬向床铺里侧。
殷绪瞧了瞧她因为动作而曲线毕露的玲珑身段,起身走到衣柜边,从里面拿出一个装衣物的大木箱,最后从木箱最里侧,拿出一张帕子。
这样的帕子,殷绪拿了不少。初时柔嘉没明白他是要用来做什么,问他的时候殷绪表情古怪,只说有用。后来柔嘉才想明白,红了脸。
柔嘉在被窝里坐好,转身见殷绪拿了帕子过来,瞪大了眼,杏眸在幽幽烛光中更显水润,透着惊诧,“这……这里是驿馆。”
“嗯。”殷绪神色是与柔嘉相反的淡定,“我知道。”
无论是驿馆,还是客栈,抑或北奕的馆署,总归是外人的地方,没得挑选。既然没得挑选,那在哪里不是一样。
哪个地方都无法改变,他们是夫妻的事实。
那张帕子最终被垫在了柔嘉身下。柔嘉紧张地咬着手指,又被殷绪温柔地拉开,细细亲吻。
越往北走,环境越荒凉,绿树红花逐渐变成衰草连天和赤黄沙土,碰到降温,忽然又下起了大雪。
殷绪选在了一个背风的山谷处扎营。三个婢女搬来大炭炉,放入柔嘉所在的主帐中,将炭火烧得旺旺的,又在硬板床上铺了厚厚的褥子。
柔嘉与殷绪就着炭炉烧来的热水,草草洗过,躺到了床上。
帐外是呼啸的风声,和野狼的长嚎,账内虽然燃着炭炉,柔嘉仍是觉得冷,侧过身,抱住殷绪的手臂。过了会儿,她又翻了个身,睡不着。
殷绪睁开眼睛,低声问,“怎么了?”
柔嘉低声道,“床,好硬。”
她现在算是明白顾嬷嬷的担忧了,殷绪在军营,睡的就是这种硬的硌人的床铺么?铺过褥子还是那么令人难以适应。
其实殷绪真正行军时睡的床,才是硬的硌人,此时睡得床铺,于他而言已是柔软舒适。但他的公主显然过于娇弱。
听她声音里浸染着小小的委屈,殷绪心中柔软,伸手将她搂住,一个用力,便让她趴在了自己身上。
不用力时,殷绪的身体是软的,又比床铺暖和。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殷绪低道,“睡吧。”
柔嘉拉着他胸口的一点衣料,慢慢地睡去了。
又过了几日,大队人马终于来到了边界的云谷县。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宝子们,因为失眠引发剧烈头痛,然后又开始胃胀想吐,所以没来得及码字。休息了一天之后好点了,今天的更新奉上。感谢在2023-06-0419:00:45~2023-06-0618:0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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