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角小虞 作品

第164章 完美结局4

第164章 完美结局4

在何已知他们和国家队前往勃艮第参加比赛的前三天,谢井克就带着他们的替补演员、舞台美术和造型师一行四人,提前飞往了法国。

他们的任务是为剧组在哈蒙尼欧这座古老的小镇上找到住处和排练场地,租赁好道具、音响、灯光、录影等等需要的设备。

这些东西都非常昂贵,而且需要从巴黎运过来,路费也不菲。幸好他们在国内排练时借用了冰上中心的排练厅,省下了一大笔钱,所以现在还有些余裕。

剩下的演员则与何已知一同乘坐飞机抵达法国。

他们在戴高乐机场分道扬镳,剧组乘火车前往东部的哈蒙尼欧,何已知三人和国家队一起坐大巴去往南部的勃艮第。

飞机上何已知和关子杨坐在一起,小明星全程都很安静,只有在起飞时冷不丁来了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都买一架飞机的机票挺好的,如果失事的话,所有人都一起死了,事后伤心的人就会少一点。”

这就是后来何已知做坠机噩梦的原因。

最先抵达法国的谢井克一行四人中,只有替补演员会说一点日常的法语,何已知让他们请个翻译,但谢井克很聪明,直接找了个巴黎国际高等戏剧学院读书的华裔学生当向导。

向导听到他们是自费来参加哈蒙尼欧戏剧节的很是感动,主动帮他们联系了当地学生剧组租设备和道具的地方,用自己的学生身份帮他们签了协议。

因此虽然这四个人都不会讲价,但还是拿到了一个很不错的价格。

四人把道具和设备带到哈蒙尼欧,在镇上找到一家干净舒适的酒店入住,又在酒店附近租了一个练舞房,等演员一到,就开始正常排练。

按照预定的计划,何已知他们本来应该团体赛一结束就离开勃艮第前往哈蒙尼欧,但因为临时参加葡萄酒杯,又耽误了两天时间。

葡萄酒杯结束的当天,何已知买了夜班的大巴先行离开,剩下四人和五条狗则在第二天的颁奖仪式结束之后,乘火车到哈蒙尼欧。

沿着铁轨可以欣赏到法国南部春天的景色——蓝色海岸的碧海蓝天,普罗旺斯的紫色薰衣草田,还有一望无际的金色向日葵——到达时正好赶上戏剧节开幕。

何已知坐了一整夜的大巴,在清晨抵达了小镇。

他一下车就觉得头晕目眩。

剧作家戴上框架眼镜,拦住一个抱着面包袋的中年女人,用前几天学会的简单法语询问她:“Bonjour,vo etes du ?”(你好,你是本地人吗?)

女人听出了他拙劣的发音,笑着用英语回答:“你好,我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了。”

这是契诃夫的《海鸥》里,特里波列夫和妮娜初次见面时说的台词。

剧作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突然意识到他真的来到了哈蒙尼欧。

何已知按照淑女版的“特里波列夫”的指引,在小镇的中心与谢井克他们会和。

他还没来得及站定脚步欣赏大街小巷的戏剧海报,就猝不及防地得知了一个噩耗。

原本与他们约定好,让他们在自己经营的小剧场演出的老板反悔了。

哈蒙尼欧的街头有很多这样的店铺,它们既是酒吧、咖啡厅、餐馆,也是经营小型演出的私人剧场。`

何已知在国内时与其中的一家剧场取得了联系,剧场老板看了他们的排练录像后,答应让他们在戏剧节期间演出。

然而,老板似乎是从什么地方得知了他们原本是主办方邀请参加“Le in”环节的官方节目后来却被取消资格的消息,担心惹上麻烦,就在刚刚拒绝了他们的进入。

这令整个剧组始料不及,何已知也来不及休息,就和谢井克还有会说法语的替补演员一起在镇里四处打听还有没有别的空闲剧场,但此时所有能演出的场所都全都被定完了。

找不到剧场接收,就意味着他们只能在户外演出。

这时距离戏剧节开幕只有两天,那些早早决定户外演出的剧组,都会提前更多时间过来踩点和搭建舞台。现在有的都已经开始了试演。而他们在最后只剩下48小时的时候,甚至连搭建用的材料都没有采购。

更要命的是,这两天还是周末。

他们根本找不到在这个时间仍然上班的建筑工人。

“我们能加钱让他们工作吗?”何已知问在国外生活过的替补演员。

“他们不会答应的,”替补演员告诉他,“他们是法国人。”

思来想去,自己搭舞台成了他们唯一的出路。

但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这个时间,再想从网上或者其他城市找现成的舞台架子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能用镇子里能找到的材料。也就是最基础的木头。

舞台美术告诉他们:“舞台啊,说白了只是一个台子,只要垫高了能让员走动时木材移位发出声音会严重影响演出效果。我们需要有木工电工经验的人。”

何已知补充:“临时换到户外演的话,演员的表演也得调整,还要重新排练,他们没法参与搭舞台的工作。”

也就是说当下能干活的就只有他自己、谢井克加上舞台美术和造型师两个女孩。

在这之中唯一有锯木头经验的是谢井克小时候学过拉小提琴……但那显然不是现在他们需要的“锯木头”。

木工……

何已知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确实有一整套的木工工具,但他是用来做雕塑的,而且等他们到这时,戏剧节都已经开幕了。

正在何已知后悔时,他忽然接到了山竹的电话,问他在哪。

回答哈蒙尼欧镇中心过后,何已知挂断电话。

他擡起头,蓦地看到一辆七座的面包车从狭窄的小路中挤着路边的石块缓缓驶出,接着从驾驶座上下来的头发凌乱的犀利男子——

不是他刚刚想的人是谁?

pvC一边伸拦腰,一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朝何已知走来,擡起手懒洋洋地说了个:“哟。”

“你怎么在这里?”何已知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有点怀疑这是在做梦,“其他人呢?”

“在后面买包奶油的煎饼,”pvC指了指正从巷子口出来的山竹和侯灵秀,雁行在他们后面,还有拉风的五条狗,“雁行说,看你跟山竹他们之前被外国人吓得唯唯诺诺的样子,可能会需要帮助。所以早上颁奖完,我们就直接包了辆车开过来了。哎,这一路累死我了——”

“你们在来的路上看到那些搭好的舞台了吗?”何已知问。

“看到了啊。”pvC抓了抓头发,“原来那些架子是舞台啊。”

“你能用木头搭出一样的吗?”

“可以啊,这有什么难的?”pvC随意地回答。

何已知得救了。

山竹崩溃了。

他今天心情大好地起了个大早,精心打扮了一番。

本想着好不容易结束了全部比赛,可以摆脱束缚他的运动服运动鞋,换上他专程从国内带来的绣花小礼服,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高贵优雅的男模,在这个古色古香的法国小镇上展现自己的魅力,寻找一场异国他乡的浪漫邂逅——

结果他才刚一踏进镇中心,还没来得及戴上他精心挑选的小礼帽,向街头的法国美女投去迷人的微笑,就被一顶明黄色的安全头盔砸在了头上。

山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已经开始在pvC的指挥下,用精致的皮鞋踩着粗糙的木板,裹着一身木屑锯木头了。

侯灵秀也被发了一个电钻,负责在山竹据好的木头上面打钉子和铰链。

事后几个人对这次法国之行都没有留下什么美好印象的原因多半就在这里——

实在是太累了。

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欣赏风景,品尝美食,享受旅程。前半程在训练比赛,后半程在工地施工,全是体力活。还没有工资。

有时男孩们干累了想停下来偷个懒,结果擡头一看,两个加起来没有100公斤的女孩在那吭哧吭哧地铺二十几斤重的木板,饶是厚脸皮如山竹也不好意思磨蹭,只能赶紧把手上的木头锯完,转过去帮她们。

他们差什么材料和工具,雁行和谢井克就用面包车去买回来。

中途还有警察和戏剧节的负责人来找他们询问施工资质,以及一些提意见的居民和找茬的路人,都被雁行巧言令色地解决了。

晚上9点以后,街灯熄灭,他们只能自己打着灯干活,而且还得小心发出噪音扰民。

何已知一刻不停地在搭建场地和排练厅来回来去跑,在他和一些演员调整时,其他闲下来的演员也会过来帮忙。

这样持续了四十几个小时,一直到开幕前一天的傍晚,夕阳顺着朱拉山脉西下,将山峦的轮廓和天空染成一片水彩画时,他们的舞台搭好了。

熬了两天一夜的三人组和谢井克都基本没了人样,被Capta和妲己牵着回酒店去睡觉。

白天休息过的美术师和造型师正在根据新的舞台调整场景和装饰方案。

“你也应该回去睡觉。”雁行对何已知说,“明天就是正式演出。”

“不,我一点都不累,真的。”何已知坐在路边的石坎上,眼神沉醉地看着他们从锯木材开始搭起来的简陋的舞台,“它太美了。就算现在让我在凡尔赛皇宫和这里选一个,我也会选这里。”

雁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你在说胡话了。”

何已知摇头。

在他看来,夕阳的照耀下,用木头和钉子拼凑起来的简陋台子散发着神圣的光晕,仿佛是一座祭坛,等待着演员在上面献出自己的艺术和灵魂。

台子的周围是古老而美丽的哈蒙尼欧。

石头铺成的街道,粉色和黄色的房屋,还有教堂的尖顶。夕阳将一切都染成了金色和紫色。

“这是我梦中的情景,”剧作家说,“从十三岁开始,我就等待着这一天。”

“那你应该小心一点,”雁行递给他一瓶透明的汽水。液体在夕阳下闪着金色的光芒,像是装满了珍珠。

虽然山竹闹着要喝酒,但他们只有一个了解木头的工程师,为了不让pvC为酒精的诱惑分神,所有人都喝的糖水。

“为一件事过度满足可能会让你在之后失去方向。很多人都是在这个时候堕落的。”

“我不会,我还得追你呢。”何已知说着,拧开瓶盖,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随着气泡的冒出,瓶口发出了嘶嘶的声音。他把瓶子举到嘴边,感觉到气泡在舌尖上爆开,带来一阵甜腻的刺激。

他擡头看着雁行,眼中闪过一丝调皮的光芒。“除非你打算现在承认你喜欢我喜欢得无法自拔,让我堕落。”

听到这句话的雁行,回过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剧作家。

何已知歪着头看他。

雁行的头发在夕阳下闪着紫色的光芒,眉骨下漆黑的眼睛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湖面。他的美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刺伤看的人的眼膜。他是何已知最爱的人,也是最难懂的人。

和戏剧一样,让他着迷。

当雁行和他身后的舞台出现在一个画面里,何已知几乎感到炫目,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画面?

“我可以承认,我确实喜欢你。”雁行说。声音像一阵微风飘散在空中。

何已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差点忘了将喉咙里的糖水咽下去。

雁行接着说:“但那只是在我状态好的时候。”

“状态不好的时候呢?”何已知摇晃着透明的玻璃瓶,“恨我?”

“有一部分。”雁行平淡地说,“但更多的我只想回到教会的楼顶,然后跳下去一了百了。”

他说的是不带一丝情绪的事实。

憎恨何已知曾经给他提供了很多让他坚持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能量,但现在那种能量消失了。

“我会阻止你。”何已知说。

雁行笑了一下,微微低头看着坐在石坎上的青年,难得地没有一丝嘲讽的意思:“你没法时时刻刻地盯着我。你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去做。把时间放在你的天赋、才华和热情上……否则怎么对得起这些通宵彻夜为你搭台子、排练的人。”

何已知沉默了一下,仰起头与他对视:“如果我能找到一个办法让你打消这个念头呢?”

“你试试吧。”雁行说。

从轻描淡写的语气可以知道他根本不相信。

但何已知也不在意。他不是第一天知道雁行难搞。

舞台那边,美术和造型的讨论似乎有了结果,两个女孩挥手叫他们过去帮忙。

雁行推动轮椅向前移动,却被坐在地上的何已知伸手拉住。

“那你今天是状态好的时候还是状态不好的时候?”何已知问,“我是说现在。”

“你想干什么?”雁行问。

“回答我。”

“现在……应该是好的时候。”

“所以我们现在两情相悦。”何已知笑了,笑容同时在他的眼睛和嘴角绽开,“我能当一会你的男朋友吗?”

雁行没有回答,在犹豫片刻后,突然抢走他手里的汽水,对着他刚刚喝过的玻璃瓶口喝了下去。

美术师和造型师给他们讲解了一遍图纸的含义,四人就开始各自忙碌。

这一忙又是一整个晚上。

虽然何已知挺想叫雁行回去休息,但他也知道,男子一走,剩下他们三个法语英语都讲不明白的,要是遇到人来盘问,就得去警察局过夜了。

他们按照美术师临时手绘的图纸,一点一点地把舞台装饰起来,摆好道具。

快凌晨五点的时候,谢井克来了,开始小声地调试音响和配乐。

舞台的布置基本结束,熬夜熬过劲熬出兴奋感的造型师跑去路边的花坛里,摘了一些新鲜的花,做成花束挂在舞台正面。

何已知看到两个女孩一人摘下一朵鸢尾,别再耳朵后面的头发上,只为她们的精力感到钦佩。

最后一项工作是在台前挂上一块简易的幕布。

幕布是戏剧最重要的器官。比所有的道具、灯光、音乐都重要。因此绝不能缺席。┆

何已知爬上梯子,挂起沉甸甸的幕布。雁行扶着梯子,稳住他的身体。两个美术站在一旁,递给他钢制的挂钩。

幕布太重,一开始挂上去的钩子就被拉断了几次,飞出来的金属碎片差点划伤何已知的脸。他机敏地躲开了危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幕布牢牢地固定在台上。他爬下梯子,却惊讶地发现雁行的手臂上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美术师和造型师也下了一跳。

何已知连忙说:“别动。”他把钩子摘下来,用清水浇上去,但血还在缓慢地冒出来。“我带你去医院。”

“只是一个划伤。”雁行说。

“别告诉我你觉得狗和猫要打狂犬疫苗但是破伤风是可以忽视的?”何已知坚持,“我不会让你自暴自弃的。”

“已经天亮了。”雁行说。他们安排在早上首演,这样下午和晚上观众最多时,可以根据反馈做出调整。很快就要到开演的时间了。

何已知问美术和造型师:“你们能帮我告诉演员按正常演别紧张吗?”

“听起来没什么难度。”

何已知陪着雁行去了镇子的医疗中心,那里的护士为他处理了伤口,缝了一针,又做了消炎和防感染的处理。

打完破伤风针后,雁行留在诊室里观察,他让何已知先回去,但剧作家坚持留在那里陪他。

等两人离开医疗中心时,按照时间,剧组应该已经开始首演了。

就像何已知最开始收到哈蒙尼欧戏剧节的邀请信时曾经想象的那样,他们走过风景如画的小河上古旧的石桥,漫步到城镇中心。

到处都是前来参加戏剧节的游人,和当街表演的艺人。

高大的悬铃木下真的有卖花的老太太,但他们并没有从她那买花,而是在一家充满怀旧气息的二手古董店里,挑了两枚精致的花束胸针。

雁行对何已知说,如果两个女孩为了你熬了通宵,在首演时来不及化妆只能用路边的野花装饰头发,那么你至少要送她们几朵不会在两个小时后凋谢的花。

然后他们看到街上有一个表演腹语的老人正在拍卖一顶“会唱歌”的帽子,尽管知道是假的,但那顶帽子上的刺绣图案看上去和山竹的礼服非常搭……

最后,当他们回到舞台所在的地方,第一场的演出已经结束了。

但两人并没有受到过多的指责,因为他们像圣诞老人一样,给每个人带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