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地位

身份地位

简言被隔绝在外,两个保镖押着他守在门口。

连慧看向沈烁一直在响的手机,问,“允珩打来的?”

沈烁点头。

“接,跟他说你要睡了,”连慧语气直白且强硬,“我不想他找上来,发现我在这里。”

沈烁没接电话,不过给顾允珩发了微信,“困了先睡了,明天见。”

下一秒,他收到,“明天见,晚安。”

沈烁放下手机,“他不会来了,伯母,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连慧缓慢擡起眼,目光扫过沈烁的脸庞,“你还记得吗?在薄家的生日宴会上,我们见过的。”

“记得。”沈烁说。

“那时候我以为你是允珩欣赏的一个新人演员,既然是他欣赏的,我也欣赏,所以我对你的印象很好,”连慧神色微变,“可是这才过去多久,你辜负了我对你的欣赏。”

连慧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甩在沈烁面前。

沈烁随意翻动,发现几乎全是他和顾允珩的亲密照,在孤儿院外面接吻,在家门口拥抱,牵手散步……还有小部分单拍了沈烁,扔垃圾的、买菜的,和简言打打闹闹的。

最底下那一张竟然是他在酒店大厅和顾唯的照片。

沈烁看了两眼,明白了这段时间一直是连慧手里的人在偷拍他。

“伯母,你给我看这些照片…目的是什么?”他平静地问。

连慧直说,“我不想做一个恶毒的人,沈烁,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趁早离开我儿子。”

沈烁没什么表情,“我不会主动离开他,但要是他让我离开,只需要一句话。伯母,你找他说吧。”

连慧冷哼一声,“狐貍精哪能没点手段,沈烁,你不过是仗着他在乎你,确实,他够在乎!我一时半会说不动他。但是那又如何,我要是不答应,你永远不可能踏进顾家的门。”

“不踏也罢,”沈烁无所谓道:“我在意的不是顾家的门。”

“别开玩笑了,”连慧冷冷道:“沈烁,你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一切,不管是钱是权,还是娱乐圈最需要的机会,我给你,你只需要乖乖离开他。”

“你敢说你想要的不是这个吗?”

“不是,”沈烁说,“伯母,这些我都不在乎,我不会要。”

“不要?”连慧面目变得可怖,她一把端起面前的水,泼了沈烁满脸,“沈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要更多!”

沈烁没有擦脸上的水,他冷静地看着面前面容扭曲的女人。

“加上今天,我一共调查你五天,你什么我不知道?从你三年前缠上小唯到三个月前缠上允珩,你长了这张脸,主意全打到我们顾家了。顾唯手里没握着多少权,你就把目标换到允珩身上,勾得他们为你争风吃醋,兄弟不和,你觉得我该放过你吗?”

“既然给你甜头你不要,我不介意让你吃苦头,允珩能保你捧你,我也能一脚把你踩到泥地里,我要让你在这个圈子里翻不了身,让你一辈子住在贫民窟!”

沈烁很轻地笑了,“伯母,你既然调查我了,应该知道我本来就是孑然一身,说白了我没什么好失去的,混不混娱乐圈,住哪里我一点不在乎。”

他要的是什么?

沈烁原本以为是爱情,现在他渐渐明白,爱情只是一个外壳,他更为渴望的是陪伴,是被牵挂被需要的感觉。

他以前站得很高,但脚底是虚的,所以最后他掉下去了,摔得粉身碎骨。

现在他也是一个人,他竭力想要抓住什么,就快要成功了,他不想放手。

“伯母,你走吧。”沈烁站起身,他淡淡地抹掉脸上的水,“我不欢迎你。”

连慧气愤地楞在原地,“沈烁,别给我装出一副你爱允珩爱得多深的模样,你要是真爱他,就不该这么自私!你真让我恶心!”

她倏地起身,紧攥拳头走向门外,“等等!”沈烁犹豫地擡眸,不解地问,“我怎么自私了?”

连慧转过头来,一眼注意到沈烁眼底的探究和困惑,她脸上还挂着嘲讽的笑意,“怎么自私?”

“你知道允珩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吗?开幕式节目出了问题,审核在即却要被全部推翻,董事会里他那不中用的小叔还想着夺权,薄氏在一旁虎视眈眈,更别说拍电影的事了,就这样他还得惦记你!”

“帮你撤热搜,帮你处理孤儿院的事,你不知道吧,他为了保你,得罪了秦严,现在在整个圈子被诟病,沈烁,你还不够自私吗?”

沈烁微怔,“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又怎么样!”连慧冷笑着,“沈烁,你什么都做不了!”

连慧手指抚过脖颈的项链,“这条项链是允珩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知道要多少钱吗?沈烁,你倾家荡产都买不起,你还不明白差距吗?”

“不管是董事会的威胁,还是薄氏的针对,其实很好解决,允珩他只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地位立马就稳了,可他因为你不愿意,因为你这样一个麻烦精,一个贫民窟里肮脏可笑的吸血虫!”

连慧嗓音变得颤抖,“我无法想象有朝一日他和你一起出现在新闻头条,我想我会疯。”

连慧离开,简言终于被两个保镖放开,他急匆匆跑进来,“烁哥,烁哥,你没事吧?”他看向他,“怎么衣服都湿了?”

沈烁还有几分恍惚,他摇了摇头,“没事,今天有点累了,简言你先回去吧。”

“烁哥,”简言不放心,“顾夫人是不是不让你和顾导在一起,烁哥,你别听她的话,你和顾导很好很合适的。”

沈烁疲于应对,“她没说什么,只是简单问了几个问题,这件事不要告诉顾允珩。”

简言满脸忧心,在他的眼神警告下艰难地点头 ,“你不让我说我肯定不说,但是,烁哥,你有什么千万别藏在心里,你可以跟我说,我,我……”

沈烁笑了,“我没事,真没事。”

“你走吧,我上楼换身衣服。”沈烁没再管简言,径直上了楼。

《缚星》的拍摄还没有结束。

沈烁第二天一早出了小区大门,预料中简言的车却没有出现,反倒是顾允珩站在巷子口,朝他挥了挥手。

“我让他走了,上车吧,我们一起去片场。”

开幕式节目的事处理好了,顾允珩昨晚睡了踏实的一觉,今天状态不错。

“买了早餐,我在附近选了家生意很好的店,听简言说你们经常去。”顾允珩把纸袋递过去,“趁热吃。”

“都闻到香味了。”沈烁接过纸袋。

他没有着急打开纸袋,也没有着急上车,而是往前走了一步,轻轻地拥住顾允珩,两手揽着顾允珩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脖颈。

顾允珩猝不及防被抱住,还没太反应过来,就听见沈烁呢喃:“顾允珩,你这几天很累吗?”

顾允珩轻笑着,揉了两下沈烁的头发,“怎么突然这么问?没多累啊,棘手的事都处理好了。”

沈烁嗓音闷着,“抱歉,我帮不上什么忙。”

“想什么呢?”顾允珩拍着他的肩膀,“真没那么累,我都搞定了。”

沈烁沉沉地嗯一声,仍旧抱着不松手。

顾允珩察觉不对劲,他把他拥在怀里,小声试着问,“怎么了?沈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沈烁沉默许久,笑着道:“能有什么事?两三天没见了,抱一下不行吗?”

顾允珩松了口气,唇角有着温润的弧度,他愉悦道:“行啊当然行,但你乖一点,该松手了,不然要迟到。”

沈烁慢吞吞松开手,“走吧,去片场。”

夏天已经过去。

初秋的太阳虽然依旧明媚刺眼,但没那么毒辣了。

今天天气极好,风和日丽,苍穹和大海连成一片,漫卷的云朵像棉花糖一样点缀在天上,也坠落到海里。

上午的第一场戏是沈烁的水中戏,也是眼神戏。

“烁哥,一下回到这里,以前的记忆全冒出来了,”简言坐在沈烁旁边,“当时冯千聿那个神经病还在,就是这场戏,他一直拍不好,顾导亲自上手指导,你还吃醋了嘞!”

“对了!烁哥,你还记得那个打火机吗?你偷了顾导的打火机,害得我好几天都提心吊胆,生怕他找上来,”他乐呵呵地望过去,“烁哥,你把打火机还给顾导了吗?不过顾导是不是戒烟了啊,我好久没看到他抽烟了。”

“烁哥,烁哥?”

简言叭叭说了一通,结果沈烁半点没听进去,沈烁见他冲他招手,迷茫地看向他,问,“你在跟我说话?”

简言眉头紧锁,“烁哥,你想什么呢?想这么认真?”

沈烁翻了翻手里的剧本,“想剧本,马上就要下水,最好是一次通过。”

“那确实是,”简言说,“这会儿可比不了盛夏,这会儿的水凉着呢,你得尽量少待在里面。”

顾允珩在远处的礁石崖上安排远景机位,程海招呼沈烁到了海边。

“衣服脱了下水试试。”程海说完,想起什么,又道:“对了,顾导说让你先用一只手试试会不会过敏。”

他乐道:“你可得小心点,要是等会儿真过敏了,他肯定得给我记上一笔,吓死个人。”

沈烁想笑,但没怎么笑出来,他回道:“没事程导,海水不会有问题。”

沈烁脱掉白t,走进水中。

这场戏讲的是少时的傅临星最终决定逃离贫困的小镇,前往都市追求他热衷的一切,需要的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眼神。

要是没有昨晚发生的一切,沈烁大概还不会如此透彻地理解傅临星。

沈烁可以不要身份地位,但此刻的他否认不了身份地位的重要性。

这场戏连续六个机位,就算一场不ng,也需要拍六场。

沈烁一次次从水面擡头,冷白的脸上滴落了水珠,淌过脸颊,望去纯洁如一朵含霜的白茉莉,他的目光却灼灼如火,狡黠的狐貍眼裹挟着欲望,野心几乎要溢出来。

最后这场戏,他一共拍了十三次,在冰凉的海水中起起伏伏,反反复复,他有点演吐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厌恶所谓的身份地位。

沈烁将打湿的头发往后撩,头脑几分眩晕地上了岸。

“还好吗?”顾允珩十分自然地接过干毛巾,给他擦头发,“中途我不是说了暂停十分钟吗?为什么还要拍摄?”

“十分钟过了状态就没有了。”沈烁嗓子有点哑,他拿过顾允珩手里的毛巾,“我自己来。”

顾允珩手一顿,“先去更衣室换身衣服,小心着凉。”

“正好是休息时间,我陪你过去。”

沈烁抿了抿唇,“不用,程导刚才还说找你有事,简言跟我一起去就行了。”

他没等顾允珩回应,叫上简言,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小山坡那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