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
顾允珩送祁宥到了他家楼下。
“走了。”祁宥打开车门，沈烁余光看见后座落了一个白色方盒，“等一下，那是什么？”
祁宥回过头来，恍惚道：“哦，损伤药。”他犹疑地拿起来，下了车。
沈烁眼睛亮了亮，祁宥原本并没有药，所以是刚刚霍御白给的？
沈烁因为这个发现莫名有点高兴，他拧开霍御白方才给的可乐，喝了两大口，甜丝丝的，还想再喝，被顾允珩止住了，“少喝碳酸饮料。”
沈烁抿了抿嘴里的甜味，“就要喝。”
他又喝了一口，顾允珩淡淡看过来，他乖乖拧上瓶盖，“不喝了不喝了……听老公的。”
车子一个急刹，沈烁在惯性作用下向前倾倒，又被安全带稳稳地按回椅背，得亏他及时拧紧瓶盖，不然可乐估计得泼到挡风玻璃上。
沈烁睨向顾允珩，似责怪道：“你干嘛。”
车流量并不大的一段城际公路上，路灯也格外稀疏，顾允珩的车停在昏暗的公路边，他的面庞模糊不清，眼神却灼灼，“你刚才叫我什么？”
沈烁轻笑，“我没叫你啊，幻听吧。”
顾允珩笃定，“你叫了。”
“哦，”沈烁顺从道：“那可能我叫了。”
顾允珩伸手过来牵住他，“再叫一遍。”
“我刚才怎么叫你的来着？顾允珩，允珩，顾导，老……老顾？”沈烁双眸亮晶晶的，几分玩味地笑着。
顾允珩一颗心提起来又掉下去，他无奈道：“玩我呢？”
“是啊，”沈烁理所应当地说，“谁让你刚才在老板面前逗我？”
“逗你？”顾允珩把他的手放到自己大腿上，温温热热握着，“沈烁，我没说一句玩笑话。”
沈烁喉结滑了两下，想说结婚哪有这么简单，但他并不想和顾允珩探讨那些难处，于是他说，“知道了。”
他半嫌弃道：“就这么喜欢我？”
顾允珩抓起他的手腕，轻吻了一下他的手心，“嗯。”
沈烁缩回手，闷闷道：“顾允珩，你真粘人。”
顾允珩笑了，他重新发动汽车，“出发，送你回家。”
车子跟随大流汇入主干道，拥挤的车流承载的是无数疲惫的归家人，顾允珩和沈烁只是其中平凡的一对。
顾允珩送沈烁到了家门口，他却没有进去，“你累了先休息，公司临时有点事要处理，我得过去一趟，晚点回来。”
“要多晚？”沈烁问。
顾允珩看了眼时间，“得十一点了，不用等我。”
“好。”沈烁应下，顺带打了个呵欠。
“困了啊，”顾允珩捏了捏他的肩，“快进去睡吧。”
沈烁关门进去，没换鞋，而是转头发了条短信出去，“现在能见一面吗？”
那头几乎是秒回，“可以。”
沈烁靠门站着，听见电梯门打开又合上，他开门出去。
薄氏大楼。
作为二足鼎立的影视行业翘楚，薄氏影业和顾氏影业有着同样气派的大厦，湛亮的玻璃外墙在黑暗中泛着深幽的蓝，“悦动影视”四个大字呈淡雅的蓝色，立在顶端。
所有员工都已经下班，只有顶层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顾允珩恭敬地接过薄天成递给他的茶，“谢谢薄董。”
薄天成淡笑着，“你以前都直接叫我伯父，多久没见了，生分了？”
顾允珩双唇抿成平直的一条线，须臾，改口道：“伯父。”
薄天成在顾允珩对面坐下，“文化节的事，伯父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没想到薄昂会做出这样的事。”
顾允珩：“都过去了。”
“泄露的人找到了吗？”薄天成关切道：“如果没有找到，我让那兔崽子亲自跟你说。”
顾允珩眉心拧着，“找到了，是照顾我父亲的调理师。”
当时顾允珩知道有内鬼后，先把公司接触过节目方案的人都调查了一遍，但是迟迟没有发现可疑之人，他转而想到薄昂或许会从他父亲下手。
那个调理师本来还是陈驰推荐的人，结果没来多久就被薄昂收买，庆幸的是除了文化节节目以外，没再得到什么有用消息。
薄天成再次道歉，“允珩啊，这次的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以后肯定会好好管那个兔崽子！”
顾允珩掀起眼皮，眼神冰冷，“伯父还要管他？”
薄天成一时没说话。
“沈烁在网上被黑得有多惨，伯父看不到吗？薄昂不止这一次针对他、羞辱他，以前的事我可以不提，但你要一直这么纵容下去，你敢保证他不会做出更过激的事？”
“薄昂从小跟着你长大，你就这么在乎，即便他要害死你的亲儿子，你也不管？”
薄天成瞳孔骤缩，“你，你……怎么知道？”
顾允珩：“薄昂处心积虑针对他，总要有个原因，我去过沈烁从小生活的孤儿院，那里的院长告诉我，薄昂曾在三年前去过孤儿院，要走了某一时间段所有小孩的信息，里面就有沈烁。”
“他这样自命不凡的人，怎么可能无端跑去孤儿院，那群小孩我一个个看过了，薄昂只跟沈烁有交集，显然他找的就是沈烁，按道理我应该想不到身份问题上，但薄昂一直以来都被说不像你的孩子，而沈烁有着和你还有薄婕同样的眼睛。”
顾允珩停顿一会儿，“最关键的是我打开沈烁留存在孤儿院的出生证明，发现他和薄昂竟然在同一天出生。”
“当然，这一切也不能证明什么，所以我找人做了他和薄婕的基因鉴定，最终确定他们是…亲兄妹。”
薄天成冷静地听他说完，缓缓叹了口气，“没错，我也是一周前才知道，沈烁是我的亲儿子。”
“三四年前，我发现薄昂和我们夫妻俩不存在血缘关系，贸然公布对薄家的打击太大了，所以我隐瞒下来，暗中派人调查，最初是从他出生的医院开始，大概那时候薄昂就发现了，所以他更改调查报告，以至于我没得到任何结果。”
“后来的调查就像大海捞针，更是看不到半点希望，本来到如今我都放弃了，直到遇见沈烁，他说他是孤儿，而薄婕跟他亲近，说他就像他哥哥一样。”
“他那些负面消息我都看了，这两天我也调查到是薄昂在背后做手脚，可我……”
牵一发而动全身，薄天成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
顾允珩没什么表情地听着，“伯父，你不准备做出改变吗？”
薄天成嘴唇翕动，还是没说出确切的话。
“伯父，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可以答应。”顾允珩直直看着薄天成，“请你不要再纵容薄昂犯错，这么多年过去，也替沈烁想想。”
薄天成没有立刻回答，他问，“允珩啊，你和沈烁，你们之间？”
顾允珩直说，“在谈恋爱，以后会结婚。”
薄天成：“那很好。”
“允珩，你觉得沈烁会认我这个父亲吗？”他小心地问。
顾允珩：“我不知道，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至少目前看来，他并不缺一个父亲。”
薄天成很轻地勾了勾唇角，语气透着疲倦，“允珩，我听出来了，你在怪我。”
市中心一家咖啡店。
快到十点，咖啡店里只有沈烁，推拉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沈烁擡起头来，冲着门口的位置挥了挥手。
他要见的是路识薇，刚从港城回来时，他去清吧见薄婕，凑巧遇到正在帮薄婕处理事情的路识薇，当时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交流。
来的不止路识薇一个人，沈烁看见薄婕的时候眼睑抽了一下。
薄婕却挥着手回应他，“沈烁沈烁！”
“今天那个冯千聿可讨厌了，我带领超话的姐妹狠狠冲了他一波，就许他来抹黑你，还不允许我们黑他了真是的！”
“超话？”沈烁诧异。
“对啊，守护全世界最好的沈烁这个超话是我建的，粉丝本来都快破五万了，结果这两小时掉了不少，不过没关系，就当筛选一遍了。”
“噢噢。”沈烁笑笑，“辛苦你了。”
“不辛苦，大家都冲得挺欢乐的，”薄婕又问：“顾允珩说那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我一开始还以为诈骗号呢，后来才发现是他本人，你们在一起了？还要结婚？”
沈烁想了想：“嗯。”
薄婕瞬间星星眼，“哇！好诶好诶！”
沈烁看了眼时间，有点为难地看向路识薇，她都把薄婕叫来了，他们该怎么讨论搞垮薄昂的事？
薄婕注意到他的视线，开口道：“你找学姐是想问反黑的事吧？名誉权肖像权啊我也很熟的，我能跟你们一起吗？”
沈烁：“不，不太行。”
“啊？”薄婕撒娇道：“让我留下来嘛，留下来好不好？”
沈烁短时间不知道怎么拒绝。
“不早了，薄婕你该回学校了。”路识薇擡眼，看向薄婕。
沈烁掀了掀眼皮，上次见面时，他没听到路识薇说话，光看脸，直觉她是一个性子很冷的人，此刻听见声音，更加确定他的猜测。
路识薇的嗓音清冷，语调沉闷，镜框下的眼眸疏离淡漠，明明有着倾泻到腰际的长发，却因为乌黑纤直，反而让人觉得整个人的气质极具攻击性。
“不嘛，你九点才从律所下班，我到现在也才跟你待了一个小时不到，我不走。”薄婕赖在路识薇身上。
这下反而是沈烁震惊了。
路识薇面无表情推开她，“那好，你不走以后都别见了。”
薄婕可怜兮兮地看向她，沈烁感觉她都要哭了，路识薇却根本不为所动，甚至一个眼神也不给她。
最后薄婕也没哭出来，而是气鼓鼓哼一声，“你们聊就是了，”她撅着唇站起身，跟沈烁说了再见，走出去两步才回过头，又对路识薇说，“明天我去律所等你。”
薄婕走了，咖啡店就剩下沈烁和路识薇。
沈烁眼看时间不多，道：“我只能跟你聊半小时。”
“半小时足够了，”路识薇从包里拿出一个紧实的文件袋，“这是我的诚意。”
沈烁把文件袋打开，里面装的是薄昂这几年的犯罪证据，从肇事逃逸、聚众pc、聚众赌博、到非法强占住房……
“几个月前，有几件事在网上爆过一遍了，但当时打的是舆论战，而我讲法律证据。”路识薇说。
沈烁仔细看着那些照片和案件陈述，发现一个问题，“这些案件如果补交足够的罚款，或者赔偿金，基本不会被量刑。”
“是，基本是这样，除了一件事，”路识薇眼神变得狠厉，“醉驾肇事逃逸。”
沈烁皱眉，“如果双方达成和解……”
“不会和解！”路识薇声音突然增大，沈烁噤声，不解地看向她，
路识薇摘了眼睛，沈烁发现她眼眶红了，路识薇说：“我们从来就没有打算和解，我爸成了植物人，薄家强制给我们三百万，就想把这件事翻篇，不可能！”
“三百万我们一分没花，我只要薄昂坐牢。”
“这份资料我交给你，如果你真的像当时说的那样，想让薄昂去死，那你肯定知道该怎么利用它，”路识薇提着包起身，“沈烁，我要的很简单，就算我再精通法律，也跨不过阶级这一关，而你可以，所以我需要跟你合作。”
沈烁：“我明白。”
“想好了随时跟我联系。”路识薇说。
“等等！”沈烁叫住他，“你和薄婕，你是在利用她？”
路识薇要对付的是薄婕的哥哥。
路识薇拧着眉心，“最开始是这样的想法，后来多见她几次，放弃了。”
沈烁松了口气。
咖啡厅离家很近。
沈烁紧赶慢赶，赶到十点半进了小区大门，路识薇给他的资料厚厚一叠，他抱在怀里，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顾允珩。
他进了单元楼，按了电梯，电梯从负一楼上行。
他决定回去了还是立马洗漱，躺床上装睡，至少先把这些资料的真实性确定一番，再想其他问题。
然而，电梯门一打开。
“沈烁？”里面的顾允珩挑起眉梢，倏地笑了，“不是困了吗？去大马路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