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来见我(十七)
工程倒不是问题,主要这是租的公寓,房东那儿可能有些麻烦。唉,不是自己的房子就是麻烦,果然还是得自己买套房子啊。
我这么想着,已经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存款,结果算来算去,发现自己工作三四年来,根本没存下多少钱。诚然帝丹的薪资相当可观,而且米花公寓因为是凶宅所以租金也并不贵,甚至还很便宜,但东京的消费也很令人唏嘘,加之在参加工作后,每个月也会往家里寄一部分钱。
“虽然生活绰绰有余,但买房子果然还是异想天开啊。”我有点苦恼。
景光无奈地说:“所以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买房子了啊。”
“哎呀,只是想想嘛。”
回东京那天是工作日,滋叔叔上班,贵志上学,塔子阿姨送我去车站。因为出门较早,所以时间很充裕,我们走得很慢。行李箱的轮子在路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我看到路边的枫叶红得像火焰,忽然间就想到了清水寺的红叶。
“之前也去过……”我喃喃自语。
塔子阿姨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去哪里?”
我反应过来,朝她笑笑,“没什么。”
她没有怀疑地回过了头,我在心底松了口气。
不过……
那时趁着周末,我们确实去了京都。因为时间很赶,所以就选择了清水寺,那是个观赏红叶的好去处。他说没能和我一起看到盛放的樱花很遗憾,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和我一起看到如火的枫叶,就好像我们的恋情也是火红的。
遗憾的是,我们没能一起看到来年的樱花。
四季轮回,我们却只轮了一半,现在想起来,都令人窒息。
每一次的分别总是令人惆怅。和塔子阿姨在八原车站告别,她给了我一块御守,说是在神社所求。原先在医院我以为她只是说说,要是神明有用,那不得忙死。
呸呸呸,莫说神明坏话,神明的心眼可是比毛孔还小。
目送着塔子的背影离去,我叹了口气上了前往熊本的大巴车。
在熊本机场办理好登机牌后,我就去了一家咖啡厅买了杯咖啡打发之后的时间。要不是公众场合,我真想将阵法铺在椅子的,我对家的依恋真是越来越大了。
“藤原?是藤原吧?”
突如其来的呼唤令我诧异地回过头。
“哎呀,果真是藤原!我就说这背影一看就是藤原,真巧啊!”
来人看到我的脸,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她端着咖啡坐在了我的对面,而我当然也认出了她。大学时社团的同学,模样与现在基本没什么大变化,无非是穿衣化妆风格改变罢了,当然如果整了容就当我没说。
“好久不见,松原。”我同样露出了笑容。
大一因为打工,我没有参加社团的时间。大二时期,滋叔叔升了职,薪资也翻了一番,塔子阿姨特地打电话来让我不要那么辛苦。
我嘴上说着答应,但兼职依然没落下,但自己也在思考,像是便利店、超市这类地方的兼职还需要做下去吗?如果说这类工作可以帮助我适应与陌生人交流,那么大一我已经干了一整个学期了。
我得更换兼职类型。
校内的网站会更新一兼职内容,于是我那时经常登录校内网来寻找工作,而发布兼职工作的正是校内的兼职社。顾名思义,这个社团就是因为兼职而成立的,这和读书社没什么区别。
社长手中有人脉,需要兼职的话就会将信息发布在社内,有意向的只要联系他即可。
于是抱着“反正要打工也要学分”的想法,我就加入了兼职社,刚加入不久就在社长的介绍下,成为了一名国中生的家教,工作轻松,薪资可观。这也是我后来成为一名教师的契机。
兼职社一共有八名成员,松原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我们关系一般,或者说我和所有社员乃至小组同学的关系都挺一般的。能共同合作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我听说你在帝丹教书?”松原问道。
我说是。
她又说:“毕业之后你都不怎么联系我们了。”语气中带着一丝抱怨。
我就说工作很忙。
这话都这么说的,用工作来推脱是再合适不过了。
“那你呢?近来在做什么?”我反问道。
她朝我眨眨眼说:“你猜猜?”然后喝了一口咖啡。
我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我实在猜不出来。”
她放下咖啡杯笑起来,年轻的脸上尽是笑意,“你猜都不猜就知道自己猜不出来了?”
听她这么说,我也只是微笑。
而后她对我说她目前在迹部财团工作。
“迹部财团吗?真了不起。”我毫不吝啬地对她表示夸赞,而她显然也很受用。
我看了眼时间,也就过去了十分钟,离起飞还有段时间。
“所以你这次来熊本是出差?”我打算再跟她聊聊,虽然也没什么意义。
但松原却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脸色甚至有些凝重,我被她骤然变化的脸色暗自心惊,随即便听她说:
“我是去参加朋友的葬礼。”
不知为何我感觉有些冷,呼吸顿了顿,我道了一声,“节哀。”
很快,她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不说这些事了。既然今天见到了你,我就想着要不要举办一次同学会,就我们兼职社的怎么样?你看看哪天有时间?反正我们都在东京。”
她期待地看着我。
我的表情有点勉强。
同学会啊……
我委婉地询问:“那我们兼职社近几年有谁失踪、死亡,或有谁与谁之间有不和的吗?”
松原:???
“毕竟谁没事会去参加同学会呢……”
一想到同学会,我右肩胛骨的伤口就在隐隐作痛。
和松原相遇之后,沉寂已久的兼职社的群就活跃起来了,一个个都在@我,我也一一回应了。手指从手机上离开后,整个人都觉得很累。
真奇怪,自从毕业后基本就没有人在里面发信息,怎么现在突然就活跃起来了?
突然有个人@我,对方的id我并不熟悉。老实说,我现在压根就没法将id与兼职社的成员对上脸。能认出松原也纯粹是运气好。
【@藤原,下周末的露营有兴趣吗?】
我停顿了几秒,才回答道:【不好意思,下周末我有约了。】
【男朋友?】
【不是啊,现在也该结婚了吧,都好几年了吧?】
【@藤原,所以是和男朋友有约还是老公有约呀?】
明明知道对方是调侃的语气,但我仍感到自己的心脏沉甸甸的。
算了,不回了吧,就当自己忙碌没看到吧。这么想着,我索性直接屏蔽了消息。
“不开心吗?”景光问道。
我情绪低迷,“怎么开心的起来啊。”
我到底还是没有将地板改造成阵法,只是多画了几张,铺设在公寓的各个房间,这样我就可以随时看到他了。
“要和我说说吗?”
他坐下来,语气温和地询问。
我摇了摇头。
他也没有究根问底,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要不要听贝斯。
“家里没有贝斯。”
他说:“或许邻居有。”
“邻居是北川,安室说最好不要接近他。”
景光眨眨眼,“他是你同学,借个贝斯不算过分吧?”
“那我要向他怎么解释?我又不会贝斯。”我总不能说我的幽灵男友想要给我弹贝斯所以我来向你借?
他似乎也露出了一个困扰的表情,“那确实是个问题。”
他托着下巴,仿佛在沉思。
随后他想了个办法,说要教我弹贝斯。
我:???
我本来不想同意的,但是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他居然会露出这种表情吗?
“你不觉得这副表情配上下巴的胡渣格外滑稽吗?”
“诶,是吗?”他思索般地摸了摸胡渣,“我还蛮喜欢这些胡渣的,莳子不喜欢吗?”
我:???
“我怎么可能喜欢啊,太扎了。”好想买把剃须刀给他剃干净啊。
他突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是在接吻的时候吗?”
“没错!”我仰起头果断的说道。如果是以前还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是现在我完全没有那种反应。作为情侣,接吻不是很正常吗?
他眨了眨眼,忽然朝我压过来。
“干什么啊?”
嘴里说着抱怨的话,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抱住了他。
他将满是胡渣的下巴蹭在我的脸上,又扎又痒。
我赶紧将他的脸别过去,结果他又换了一边。
“莳子,这可是我特意留的胡子。”他表情正经地对我说。
我不可思议,“特意?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是他工作过于辛苦所以没有时间打理自己,下巴上才长出胡渣,没想到居然是特意留的!
我正想问他为什么特意留这种胡子时,门铃声响起了。
“等等再问你!”
我走向玄关,确认是邮递员后才开了门。
“是什么东西?”
接过快件,关上门,景光问道。
“不知道,先拆开看看……美工刀在……”
拆开以后,快件里面只有一封请帖。
“请帖?谁要结婚了吗?等等,这个名字……”
居然是大学时期兼职社的社长!
“可是他为什么会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
我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要去吗?”景光问。
我眉头深皱,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去了吧,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就跟同学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