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柳暗花明
坤舆界,盛京。
大雨。
一只染血的黑靴疾步穿过巷子,砖缝碎瓦的沟水溅在脸上,垂在睫毛,也无暇擦拭。
所有灵气聚集脚下提高速度,没有多余的部分撑起遮风避雨的防身罩。
还不如刚入道的小练气。
谢琰这辈子没有这么狼狈过。
浑浊脏臭的污水浸透衣袍,和黏腻不适的汗水混在一起,浑身上下都有种透心凉的寒意。
多亏罩住盛京的禁空阵,以及对大街小巷的熟悉,他和谢瑶才能在逾疆界刀修手下逃那么久。
整整一百三十六坊,谢琰以前觉得好大,逛都逛不完。
今日逃了大半个盛京,他突然觉得盛京好小,小到摆脱不了敌人。
身后的谢瑶满身是伤,一身灵气所剩无几,握刀的手都在发颤。
她受的每一刀,都是为了护住他,为了保住他手里的灵石。
谢琰好想扔了乾坤袋,没有它,他们也不会遭受这一切。
双胞胎的心有灵犀立即把这想法传给谢瑶。
她怒斥道:“收回妄念,这些灵石绝不能落入逾疆界手里。”
不同于市面流通的人工灵石,那些仅作交易货币使用。这些灵石是真正的珍品,挖掘自灵脉矿藏,每一颗极品灵石蕴含的灵气足以供出一名化神期修士。
坤舆界都舍不得用的宝物,怎能平白让给其他界域?
乾坤袋的灵石足以运转盛京的所有传送阵,是一座令所有界域眼馋贪图的宝山,绝不能在他们手里失落!
事到如今,对两人而言,这不仅是为数众多的灵石,更是谢鲲和谢玄性命托付的希望。
无论谢琰多讨厌多难受,必须吞下所有情绪。
到了偏僻的街坊,谢琰有些认不清路了,逾疆界的刀修紧跟不舍。
一进第四十四坊,他们更是两眼一抹黑,在胡同瞎碰乱撞,耗费了珍贵的时间。
敌人已经追至身后。
哐当一声巨响,墙壁轰然倒塌。
逾疆界修士提着血淋淋的刀,踏过满地乱石和碎尸,气势汹汹奔过来。
谢瑶突地停下,转身朝向敌人,“你先走,我来对付他。”
谢琰急道,“他金丹,你筑基,打什么打?你拿什么打!”
“拿我的命。”
“你粉身碎骨,也干不掉他。”
“我不用干掉他,只要拖延时间,让你逃出去。”
谢琰急得跺脚,“别傻了!”
“傻的是你。”谢瑶回头直视他,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这个乾坤袋比我们的命都重要!纵使我粉身碎骨,纵使你死无全尸,也不能把坤舆界的灵产让给敌对界域。”
“倘若我们没能保住乾坤袋,这里的每一颗灵石都会变成逾疆界的财产,成为敌人挥向我们同胞的屠刀。”
谢琰突然觉得怀里的乾坤袋有千钧重,怎么也托不起来,不得不搂紧。
“我明白了。”
谢瑶推了他一把,“走吧。”
谢琰抽了抽鼻子,转身狂奔。
身后是汹涌对撞的灵气,是刀剑冲击的铮鸣,是谢瑶压在唇齿的闷哼。
她如何是金丹期修士的对手?不过单方面挨揍。
所幸逾疆界修士满心扑在乾坤袋,只觉谢瑶碍事,大部分心思都在追谢琰,还没对谢瑶痛下杀手。
谢琰甚至不敢回头,不敢看谢瑶的样子,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前去。
可是,乾坤袋更重要。
距离只剩十丈。
谢琰豁出命地跑,也没法阻止步步缩短的距离。逾疆界修士就在身后,随时都可能追上来。
哐地一声,谢瑶被踢到谢琰旁边,半边身子埋入乱石堆。
谢琰脚步一顿,转头看去。
她从碎石里挣扎爬起,丹田灵气迅速运转聚集手心。
她要自爆。
谢琰想说不要,就见她擡头望向自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张嘴只吐出满口的血。伤疤纵横的手掌颤颤悠悠擡起来,摆了摆。
快走!
谢琰怒吼一声,闭眼继续往前跑。
谢瑶披着满身的灵气,奔到逾疆界修士面前,还未抓住敌人,就听见不屑的哼声。
“死得有用才叫牺牲,你这只能是自杀。”
刀光一闪,谢瑶的右臂齐根而断,汇聚满身的灵气流了一地。
没能伤到对方,白白浪费灵气。
谢瑶露出不可置信的绝望面容,又被踢开了。
察觉到变故的谢琰心里五味杂陈,又是开心,又是恐惧。她还活着,可他一人挡不住敌人。
迈进里巷前,后方响起迅猛的风声。
谢琰回身一看,逾疆界修士近在眼前,高举的刀刃闪过自己惊恐至极的脸庞。
再往后看,谢瑶朝他微微点头,“去吧,我马上跟来。”
谢琰闭紧眼睛,打开乾坤袋,运转全身灵气汇聚手心,打算引爆所有灵石。
灵石炸了,那些灵气回流天地,不会落到敌人手上。再说这么近的距离,爆破的威力足以带走这个逾疆界修士。
自己一个小筑基,换一个金丹期,想来也不亏。
死到临头,谢琰本以为自己会怕到尿裤子,然而他没有,心底溢出的全是大仇得报的畅快。
就在这个时候,谢琰身形一斜,被巷口的石阶坎子绊倒,跌向前去。
天光大亮,冲入闭紧的视野,透出蒙蒙的灰色。
他睁开眼睛,蓝天白云跃入眼帘,两侧矮墙绘满五颜六色的涂鸦,
不同于飘满盛京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这儿全是青草的清新和泥土的芳香。
灿亮的阳光下,一根红线划破蔚蓝的天空和灰暗的矮墙,直直贯穿逾疆界修士的喉咙。
逾疆界瞪大惊疑的眼睛,仍旧使尽最后的力气,劈刀而下。
一个裹住黑袍的人挤了过来,擡起缝满红线的手臂,驳开刀刃,舞着僵硬的身体,把逾疆界修士踩在脚下。
逾疆界修士渐渐黯淡的眼神,倒映出一张青白的人偶面庞,密密麻麻的红线纵横交错。
“你......”逾疆界修士艰难挤出最后的话,是谁。
人偶的话音一板一眼,“独门暗杀,一击毙命,元婴以下,谢绝还价。如有兴趣,咨询残指。”
一线穿喉的逾疆界修士瞪大眼睛,不甘咽气。
谢琰收回爆破的灵气,恐惧再次攒住心脏。
他咽了咽喉咙,“多谢阁......”
身着黑袍的人偶忽然一百八十度转动脑袋,每个字还是那么梆硬,“人偶师一派纳新,有意者拔下一根红线。”
人偶递上一根红线。
“哈?”谢琰不知如何作答,愣怔接住红线。
墙根下的萧玉成捂脸,“就不能关掉人偶的语音吗?”
旁边的柳依依也难为情地红了脸,“几年前万派招新设在这儿,残指前辈打gg用的,我有什么办法?能用就不错了!”
谢琰闻声看到两人,顿时哭了出来,连滚带爬到柳依依面前,好似树懒般抱住她的大腿。
“前辈!从今开始您就是我姐了!亲姐!您可算来了!”
柳依依嫌弃踢了踢,“别把鼻涕蹭我裙子。”
萧玉成暗骂兔崽子占便宜,提起他要扔开。
谢琰用力招手,高喊道:“瑶子,快来拜见咱姐!”
谢瑶笑着骂了声傻子,拎起断臂,朝前走去。
一墙之隔后传来数十道脚步声,沉重而急促,逾疆界的追兵到了。
柳依依连忙催动人偶,伸出红线捆住谢瑶,拉到旁边。
十多个逾疆界刀修现身巷口,修为皆在元婴期。
四人脸庞浮现恐慌,都有些手足无措。
萧玉成焦急道:“依依,快派人偶大哥干掉他们!”
柳依依回道:“人偶是残指前辈金丹期时制作的,怎么可能打得过元婴期?更何况这么多人。”
为首的刀修扫过四人,眼神定在谢琰身上,随手划出一道刀势。
四人被威压定在原地,甚至连脚步都动不了。
紧急之时,柳依依艰难动弹小指,人偶即刻飞身跃起,替他们挡下这一刀。
碎肉横飞,无数红线纷纷扬扬。
四人之中最厉害的人偶,甚至撑不住一击。
四人都慌了。
谢瑶道:“他们追的是我俩,与前辈们无关,不如前辈们先走?”
柳依依和萧玉成面色复杂,他们不过数面之交,为其豁出性命似乎有些过了。
谢琰道:“如果前辈们见到玄哥鲲哥,替我说一声,谢琰死前没有辜负盛京谢家的名声。”
他紧紧护住怀里的乾坤袋,刚才死里逃生,已经有了相应的决心。
萧玉成骂了一声,“不过两个小筑基,装什么装啊!”
他上前一步,颤抖地握住剑柄,朝逾疆界修士高喊。
“奉劝诸位一句,别再前进。过了这道坎儿,就是邪修的地界。”他咽了咽喉咙,声调拔得格外高,“他们可不是好相与的。”
为首的刀修嗤笑出声,一个眼神投过去,就逼得萧玉成后退一步。
“我也劝你一句,胆儿小,就不要出装英雄,找个坑藏好。”
萧玉成压住难以控制的惧怕,告诫自己是在场修为最高的,绝不能退。
他挥剑刚想攻击,只听得刀修打了个响指,剑刃咔嚓断了。
下一刻,一只靴子直接把他踢飞出去。正欲爬起,那人又跃至身前,挥刀对准自己。
后方响起三道哀声。
柳依依担忧地望着他,执剑的手挣着擡起,却被威压定在原地。
萧玉成心里涌上重重暖意,却也知无可奈何。擡头直视敌人,打算亲眼见证死亡。
刀刃高高擡起,重重挥下。
说时迟这时快,远方响起威猛的低吼。
黑影迅速袭来,尖锐的利爪侧过刀尖,轻轻一触便断了。逾疆界修士还没来得及细思缘故,爪子迎面而来,在脸上剐过四杠,直接贯穿整个头颅。
撕拉一声,脖子扯断。
热腾腾的血液浇了萧玉成一声。
他按住起伏不止的胸膛,顺着鲜血留下的痕迹望向墙壁。一人懒散坐在墙头,右手还是爪子的形状,四爪插着惨不忍睹的头颅。
那人把头颅拎到面前,打量一会儿,嫌弃啧声,像是垃圾般随手扔了。
其余逾疆界修士警惕盯住墙头的人,低声议论。
“蛟爪?蛟族不是流放了吗?哪儿蹦出来个元婴期的蛟族?”
“看气息不像纯种,像是蛟族和人族的混血。”
萧玉成细细端详这人的脸庞,惊呼出声,“你是蛟遇?”
说书人的影壁显示过这人的脸,沧溟海大战的时候,这人带着众多海族混血奔赴沦陷海底的滨海城。
柳依依连忙扯起萧玉成,检查伤势。
谢瑶问道:“蛟遇是谁?”
谢琰也想起来了,“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樊楼还演过好大一出戏,就是偷了慈幼局阿婆红肚兜的那小子啊!”
谢瑶啊了一声,“那个一厢情愿的变态。”
蛟遇的眼睛立时斜了过来,“小姑娘说话小心点。”嘴角咧开一抹纯爱的笑意,“我和她是两情相悦。”
远在万里之外的阿婆:我呸!
“管它纯种杂种,杀了不就行了!”
其他逾疆界修士盯住蛟遇,提刀而来,双脚踩过石阶坎儿,跨进鬼樊楼的刹那,远方逼近一道红色的身影。
咔嚓、咔嚓数声。
所有跨进鬼樊楼的脚,全部断了,断口整整齐齐。
红衣身影的男修横着身子,侧眼看向前方。宽大的袖口里边不是人手,赫然是锋利的蟹钳。
“丫的,什么人都能进来了?简直脏了鬼樊楼的地儿。”
逾疆界一行身影向前瘫下,倒进门坎里边,哗哗鲜血流了一地。
蛟遇啧了一声,“根子,把他们踢出去再杀嘛,现在倒好,全是污血更脏了。”
红衣男修根子愣了半晌,“是哦。”
蛟遇道,“螃蟹身子转不过弯就算了,你怎么脑子也转不过弯。”
谢瑶看着争执不下的两人,脑海满是疑问,莫非正道找了邪修帮忙?
她上前拱手,恭声道:“多谢两位出手相救,此番大义......”
“大义?”蛟遇拧紧眉头,厌恶摆摆手,“老子可没这么好心。 ”
根子拎起钱袋转了转,“有人出钱,一个逾疆界修士换一百灵石。”
谢瑶又道,“敢问出钱的是何人?”
七权植入鬼樊楼的卧底?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响起一道低哑的男声。“两个筑基期的崽子,追了这么久。”
谢瑶和谢琰浑身一颤,这个嗓音是......
他们惊恐地望向鬼樊楼外。
绘着刀门纹路的黑靴跨国门槛,踩着逾疆界修士的尸体,不急不缓走了过来。
殷妒扫了一眼众人,眼神落在谢琰怀里,“找到了。”
化神巅峰的威压爆起,众人无不感到窒息,难以喘气。
蛟遇收起笑意,起身落在众人面前,直直看着殷妒。面色严肃,语气依旧带着市井的痞气。
“冲着后辈爆威压,要不要脸?”
殷妒上下打量蛟遇,惊异地笑出声,“蛟族的种儿?今日运气好,早想要双蛟皮靴了。”
手下一挥,片片刀刃连接成链,直直攻了过去。
蛟遇急忙擡爪抵挡,但听得一声清脆的铮声,一爪断了,他被抽了出去。
身体在半空扭转,急急幻化出蛟尾,想要挥开刀链。
怎料刀链转了数个弯,突然缠住蛟尾。随着皮开肉绽的声音,刀刃寸寸逼入血肉。
殷妒笑道:“尽早放弃,还能少受点苦,放心,我技术很好。”
“大哥!”
根子面色大变,挥舞着蟹钳冲了上去。
噌噌的尖刃,利度丝毫不输蛟爪。
殷妒不得不收刀,用以对付根子。
刀链回来,一圈一圈缠上蟹钳。
刀刃和钳子对抗,撞出一片片火星子。刀刃毫不受损。根子痛苦的面容之下,刀刃嵌入蟹钳,随时能把它四分五裂。
嘎——
鸟鸣声骤响,一行小小的绿影迅疾飞来,挥动翅膀,一巴掌拍在殷妒脸颊。
殷妒懵了片刻,根子借机逃脱。
怒火攻心,殷妒抽刀打算弄死那只死鸟的时候,它又拍拍翅膀飞远了。
翠色的鹦鹉?
柳依依立刻想到鬼樊楼的万佛来朝寺,似乎听残指前辈提过一嘴,那骚里骚气的主持就有一只这样的鸟儿。
鹦鹉绕了回来,挥动翅膀,还想给一巴掌。
殷妒随即抓住,死死掐住它的脖子,“有意思,元婴期的麻雀。”
“麻你个巴子。”
鹦鹉啐了一口,腥臭的口水差点淋了殷妒一脸。
“老子是你奶奶个腿的鹦鹉,龟孙子你个矮子九分裤当长裤穿,人矮眼挫脑瓜子小......”
围观众人:嘴好脏,哪个鬼才教出来的?
殷妒长这么大没被当面这么骂过,还是只死鸟!
怒火几乎要冲破眼眶,他手掌用力,打算就这么掐死这玩意儿。
八哥抻直脑袋,扯开嗓子,凄厉地喊叫。
“九弟救命——”
殷妒但见眼前闪过一线白影,一张剑眉星目的脸顿在自己身前。对方的高马尾跟在后方,在风中高高扬起,唯有一缕挑染的青色拍在自己脸上。
好快的速度,这家伙是谁?
殷妒还没反应过来,手下砍来一掌,被来人夺下鹦鹉。胸前又受一掌,被拍飞出去。
他心中惊疑,这路掌法,和一轮战遇到的坤舆界代表有几分相像。
鹦鹉落在九弟肩头,和他脖颈系的翎羽相映成趣。
八哥啄了啄他的脑门,抱怨道:“太慢了,老子差点被那矮子掐死了。”
九弟笑道:“你锻过体,没那么容易死。”
蛟遇和根子走了过去,拱手道:“多谢老大出手。”
九弟调笑道:“这样下去,你俩可拿不到多少赏金。”
蛟遇重哼一声,“意外,这小子是个硬茬。”
柳依依仔细端详来人,回想关于万佛来朝寺的种种传闻。
年轻俊俏的主持,不少女修男修自发供养,和混血邪修十分熟稔......
确实够俊。
九弟偏头扫了她们一眼,“这打扮,盛京本地人?”
柳依依四人点点头。
“正好。”九弟挑眉一笑,抛出一沓纸张过来。
四人打开一看,竟然是鬼樊楼的地图,开在坤舆界各座城市的通道,全部点在其上。
柳依依知道的,不知道的,全在上面。
她惊住了,“这是真的?”
“还能有假不成?”九弟似笑非笑。
鬼樊楼从未有过这样一份地图,所有通道都是人人口述。这般详细的记载,若是真的,只有最上层的长老才知道,怎会在这人手上。
万佛来朝寺的主持,究竟是谁?
柳依依问道:“前辈想要我们做什么。”
“疏散盛京。”九弟屈指点了点盛京的通道,“带盛京的百姓进来,通过鬼樊楼去往其他城市,凡人最好引向大衍宗。”
大衍宗的八曲长杯是护山大阵,也是坤舆界最强最大的防护阵。天魔大战时期曾用于庇护凡人,此时又到了重启的时候。
“尽快!盛京即将沦为战场。”九弟深深凝视四人。
四人顿觉被托付重望,自豪感油然而生。
柳依依有些担忧,“鬼樊楼向来排斥正道,倘若上层的长老们怪罪下来,对百姓下手怎么办?”
九弟揉了揉手指,扬起温和的笑容,“那些老头子同意了。”
柳依依才发现他指间有干涸的血迹,也不知对鬼樊楼的长老团做了什么。
由此,柳依依明白了这人的规划。
用灵石利诱邪修,一个逾疆界修士换一百灵石,对于钱,邪修一向来者不拒,自然不会推却。
哪怕正邪不两立,荣辱与共的使命感也植根于每一个坤舆界生灵心底,邪修更会把屠刀对准逾疆界的敌人。
再者,利用鬼樊楼的通道转移盛京百姓,效率甚至比传送阵还高。
与此同时,天南地北的修士也能经由各个通道,驰援盛京。
谢琰和谢瑶震惊地瞪大眼睛,早听说鬼樊楼的通道,却着实没想到这般用法。
柳依依恭声问道:“敢问尊姓大名?”
九弟淡淡道:“薛孤延。”
四人瞳孔骤然一缩,这名字,不是万佛宗嗔怒禅上任禅子吗?
薛孤延唇角衔着清浅的笑意,“万佛来朝寺,薛孤延。”
自此往后,不是嗔怒禅子薛孤延,而是鬼樊楼薛孤延。
昆仑剑宗,后山。
百名昆仑弟子还在铁索桥上,后方是紧跟而来的逾疆界修士。
为首的阵修老者拍出一方阵盘,万里冰墙以势不可挡之力碾压过来,即将冻住所有弟子。
以这个速度,他们绝对逃不出铁索桥。
江在棠慌了,想不出办法,盛京还在等援军,战况分秒必争。
如今,一名昆仑剑修都未能赶过去。
澹台春突然顿住脚步,面容万念俱灰。
“澹台道友!”江在棠急声催促,就见一滴眼泪滑落她的眼角,滴在剑石,昆冈玉的光芒黯淡下去,说明主人身亡。
唐不功阵亡了?
江在棠猛地睁大眼睛,这般紧急关头,想不出说什么话安慰。
澹台春闭紧眼睛,压下所有眼泪。再睁开时,眼里又有了光,满是复仇的火光。
她转过身子,面朝敌人。
难不成她打算自尽?
江在棠想拉住她,就听她的语气里带着笑意,带着深思熟虑的清醒。
“江道友,我和不功的衣冠冢要立在药宗的无望崖,那儿是我们的邂逅之地。”
说完,她直直冲向逾疆界修士。
一身决绝的背影,一腔孤勇的怒吼。
铁索桥尽头,逾疆界修士看见她一人冲来,无不讥笑出声,“昆仑没人了,要个女人出来挡?”
澹台春哼道:“女人不行嘛?一样能送你们下地狱!”
她撕开两道爆炸符,扔向敌人,同时疾步冲去。
逾疆界修士挥刀劈开爆炸符,虽说几人被炸伤了,却也没把她看在眼里,毕竟只有一人。
一人,对他们这么多人,不过是平白送死。
阵修老者笑道:“女娃娃有勇气,可惜没脑子。”
澹台春冲到敌军群中,等所有人围到身边,才撕开衣裳,露出贴满全身的爆炸符,大笑出声。
“谁没脑子,你再说一遍!”
逾疆界修士纷纷露出惊骇的神情,匆匆后撤。
为时已晚,澹台春同时引爆所有符文。
漫天遍野的火光,轰鸣不绝的爆破中,但听得她最后一句笑骂。
“畜牲们,一起走吧——”
远处,江在棠回望一眼,收起所有悲痛,沉声命令所有弟子奔赴盛京。
绝不能辜负她们的牺牲。
他们要抓住逾疆界和天极界的所有畜生。
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这一章,师兄和鬼樊楼通道的铺垫回收了。
八曲长杯在和光初次拜访大衍宗的时候描写过,大衍宗是天魔大战功臣,成为七权之一的原因也在于战时保护凡人和低阶修士。
木偶人首次出场是万派招新,方天去鬼樊楼想当邪修,结果被菜瓜吸引想要拜入杀戮禅。现在,谢琰接过残指的红线,又是新的传承。
前文的很多伏笔,会在延长战和后面的复仇篇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