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卦辞界。
城外荒山,陡坡土洞。
十三四岁的小弟子伏趴在地,借着洞外的漫天火光,细细寻找枯木枝,满是伤痕的手捡拾一根接一根,寻了许久,还是不足一手。
“师姐,怎么办哪,只找到二十八根。”
忽然间洞外火光大亮,一根枯枝尾端迸发火焰。
小弟子急忙抽出扔掉,这下只剩二十七根。
蓍草占卜,大衍之数五十。
这些日子来,她们带的蓍草早已用完,眼下连木枝都凑不齐。
小弟子忐忑看向师姐,烈烈火光照亮她满是灰尘的脸庞,却没能磨灭她眼里的坚韧。
“无妨。”
她拔出小刀,攥住一把头发,用力割下,不多不少,正好五十。
取出一根不用,象征奥秘大衍之数。余下四十九根随意分开,分别握在左右手,左手为天,右手为地,三变六爻,卜算卦象。
蓍草占卜用时不短。
小弟子看不懂,扭头望向洞外的赫赫火焰。令人窒息的热意冲入土洞,燎过枯木,燃了一根,便烧了全部。
簌地一声,发尾窜起火苗。
师姐松开的刹那,两手发丝顷刻燃尽。
“果然。”她喃喃道。
小弟子惶恐不安,“又是死卦?”
从她们逃出八卦门前,日夜两卦,每卦都是死卦。
师姐没有回答,从她难看的脸色,他已知答案。
小弟子哽咽道:“违背卦象,逆天行事,乃是邪修所为。我们一次次逆天而行,前路还是死亡。千辛万苦逃跑,又有什么意义?”
“不想死罢了。”师姐束好长短不一的头发,“求生是人性本能,需要什么意义?”
她拍灭火苗,拉他起身,“快走,那些秃驴就要追上来。”
就在这个时候,洞顶颤动,抖落一摊石粒碎土。洞外烈光猛然爆腾一下。
两人刚站稳,眼前闪过刺眼的金光,一根金色铁柱嚯地捅破洞顶,竖在前方。
洞外上方侵来一个光头,闪烁火光的精锐眸子直直盯住她们,“找到了。”
不周界的武僧追来了。
小弟子害怕揪紧师姐的衣角,忽然发现她也在抖。
师姐安抚摸摸他的脑袋,取出最后一枚土遁符,来不及思考,心一狠,撕开了。
武僧跃入土洞的刹那,两人已在百里之外。
师姐拉紧他的手,急急往前跑,“再快些,那秃驴修为不低,无需多久就能追来。”
数月的腾腾热意早已烘干卦辞界的大地,早在火势燎来之前,树海已经干枯泛黄,填埋满地枯叶。
在烟熏火燎的山里,两人艰难前进。
前方忽地刮来一阵强风,拂起满地燃烧的火团,拍走漫山遍野的黑烟。
衣袍猎猎的声响传来,师姐忽然僵住身体,脸色惊恐万状。
小弟子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就见上风口立着一个白袍广袖的男子,手执六环锡杖,定定地望向她们。
一声温和敦厚的阿弥陀佛,瞬间把两人打入冰窟。
那谦恭仁厚的神情,一下子把小弟子带入数个月前不周界的佛修闯入卦辞界的时候。
那时,这个和尚——须跋也是这般一脸悲悯踏入八卦门。
六环锡杖轻点地砖,唤来所有弟子的注意,开口第一句话,“不周界此来断绝天道信仰,八卦一脉从此不得传承。”
须跋神情慈悲,语气平和。
八卦门的长老峰主们误以为他心肠不坏,事情还有斡旋的余地,无不恳求,低声下气。
“八卦门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弟子们行走各界,从不以势压人。”
“卦辞界也不是那等穷凶极恶的界域,哪里惹得不周界愤怒?”
“不周界若想整治万界,拨乱反正,怎么也不该从卦辞界开始,天极界那等奴隶界域才该首当其冲。”
须跋静静听着,眉眼没有任何变化,开口第二句依然语气淡淡,“你来,还是由贫僧来?”
长老们不明意思,询问数句,只听得须跋又念一声阿弥陀佛。
接着,须跋身后的武僧擡手挺来一棍,直中长老丹田,反手一转,毕生修为霎时散了。
其余长老们惊了片刻,怒上心头,拿起武器便要反击,如何是不周界武僧的对手。
那一日,鲜血从八卦门峰巅坠下,滚过万丈高崖,淹了山脚的城镇。
八卦门的弟子,上到渡劫期长老,下到修道的新弟子,无不被折断道途。
卦辞界专攻天道推演,以八卦门为首,座下无数宗门世家,听说都在不周界的红册上。
这几个月,到底死了多少人,小弟子不敢想,也没时间想。
他怎么跑,也跑不过鲜血蔓延的速度。若不是师姐带着他,恐怕早就沦为武僧的棍下亡魂。
逃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被追上。
现在须跋居高临下望着她们,还是镶着悲悯的脸庞,还是淡淡的语气,还是那句话。
“你来,还是由贫僧来?”
师姐用颤抖的手臂把他护在身后,定定注视须跋,“素闻佛门慈悲为怀,临死之人最后的愿望,成全吗?”
须跋又道了声阿弥陀佛。
师姐撩开衣袍,盘膝坐下,捋过所有头发,一齐割断,从中拣出没有燎焦的发丝,计五十根。
三变六爻,半盏茶过,卦象已出。
须跋语气淡漠,“天道说什么?”
“呵。”师姐顿时大笑出声,胸膛不住起伏,松开头发,落地即燃。忿恨的视线如利箭般射向须跋,狠狠啐了一口,大声笑骂,“天道说你这秃驴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最后一卦,她占的不是自己,而是须跋。
咻地一声,后方传来迅猛的风声。滚滚黑烟向四方散开,吐出一根金色铁棍。
武僧擡棍捅入师姐丹田,厉声叱责,“放肆!须跋尊者怎容你等罪人污辱!”
师姐仍旧死死瞪住须跋,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卦象,“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武僧搅碎丹田,抽出铁棍,甩尽残血,恭谨退到须跋身后。
小弟子俯趴在师姐身上,哭着握紧她的手,喊她的名字。
她移眼看他,嘱咐道:“谨记八卦门的骨气,师姐去那边等你。”她眼里的光芒消失,手也落了下去。
小弟子哭喊摇头,不忍接受。
火势蔓了过来,四方枯木轰地化作巨大的火把,高高腾起火焰,朝天送去黑烟。
树海的最后一棵火把倒下,视野顿时开阔。
放眼望去,山下的城镇火海四起,静得只听得见炎焰噼啪声,夹杂墙屋坍塌声。人影又黑又小,如同蚂蚁,到处乱窜,倒在烟里,吞入火海。
滚滚黑烟漫流向上,在天空铺开一堵厚实的黑幕,一层叠一层,如天幕倾倒般压迫地面。
连续数月的昏暗,早已分不清日子时辰。
武僧翻看玉牌,弯膝躬身,恭声道:“各队汇报,卦辞界的天道传承除尽,只剩这名八卦门的弟子。”
顿了顿,补了一句,“以及逃离卦辞界的代表无谶。”
武僧翻转铁棍,正想解决最后一人。
须跋拦下,对小弟子说道:“贫僧为天道信仰而来,檀越入道不久,自废修为,即可另修他道。”
小弟子不明白,“八卦门哪里恼了不周界,为何把我们逼至绝路!”
须跋冷淡回道:“卦辞界都是天道信仰。”
小弟子反问,“天道信仰又如何!”
武僧厉声斥道:“诛尽杀绝!斩草除根!尔等根本就不明白世尊花了多大代价才翦除天道信仰,口口声声顺天应命,岂止是天道信徒,不若说是天道的傀儡!”
“当年世尊压根儿没带占卜道脉进入洞天,近几十万年从无到有,演变得出神入化,以致把一界拉入上位,你们真当是卦辞界修士的功劳苦劳?”
武僧的眼神,好似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死有余辜。
什么天道傀儡,什么生灵叛徒,小弟子一个字也没听懂,他就是不明白,为何不能修八卦,以至于刚入道途、什么都没做的他,也得废掉修为。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小弟子望向须跋,问道:“我能卜一卦吗?”
武僧眼里的厌恶愈甚,似乎想拒绝却被须跋拦住。须跋命令武僧收兵准备回界,给予一柱香的时间。
小弟子席地坐下,从怀里取出龟壳,借着不周界馈赠的火堆,灼烧龟壳。
卟、卟、卟。
龟壳裂开道道缝隙,这一条条纹路,昭示他的命运。
武僧催促道:“结果如何?”
小弟子回道:“卜辞说我会死。”
须跋道:“檀越想好了吗?”
小弟子怕得发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好想跪下求饶,偏头看向师姐的尸身,他反倒不抖了。
“师姐在那边等我。”小弟子紧握龟壳。
须跋淡淡道,“你来,还是由贫僧来。”
小弟子摩挲龟壳,忍不住掉泪。
“虽是死卦,但我算卦从来没准过,这一次说不定也不准。”
“诡辩!”
武僧提棍走来,一脚踩灭火堆,棍头燎起一片火星,浇了小弟子一身。
小弟子吓得动不了,呆呆看着棍头捅向丹田。
忽然间,旁边的烟雾扭动旋转,空气空间也随之动荡。更黑更深的雾气出现,一只白皙细长的手伸出黑雾,紧紧抓住武僧的手腕。
武僧惊呼出声,竟是虚空裂缝!
须跋讶异睁大眼睛,怎么可能,卦辞界明明封锁了,从哪儿来的虚空裂缝?
武僧按下不安,棍身使劲前挺,想要解决小弟子。
那只手突地一攥一折,生生扭断武僧的腕骨。铁棍坠下,那只手及时抓住,一棍击飞武僧。
小弟子痴痴望向虚空裂缝,脑子一片空白。
武僧痛哼出声,退到须跋身后,大声喝道:“来者何人?不要装神弄鬼!”
风声轻响,一袭僧袍飘出虚空裂缝,衣角赫然绘着万佛宗的纹路。
来人跨进卦辞界,一袭制式怪异的僧袍,竟是个蓄发尼姑。
武僧面露嫌恶,“有伤风化!着实不堪!”
须跋端详来人的脸,认出来了,“坤舆界代表?”
武僧蹙眉道:“坤舆界的佛修就这样?”
和光把话扔回去,“恃强凌弱,不周界的佛修就这样?”
她拂袖一挥,把小弟子护在身后。
虚空裂缝又钻出个脑袋。
王负棘打量一圈,“卦辞界,这次没错吧?”
小弟子忙点头。
王负棘踏出虚空裂缝,掷下一枚阵盘,注入灵气启动阵法。
一道白光破开黑烟,直冲云霄,天穹浮现一道道黑纹阵法,遍布整个天穹,闪了片刻,又消失了。
王负棘贴着玉牌,道:“坐标点送回去了。”
对面传来宁非天的声音,“收到。”
王负棘又摆出数个阵盘,比如定位信号加强阵法,通讯信号加强阵法等。
武僧皱眉道:“卦辞界许诺什么,竟说动坤舆界来趟浑水。”
小弟子面露欣喜,期待地望着她。
须跋眉目微敛,若有所思。
和光摇头,“不,贫僧并非来找卦辞界,是来找你们不周界。”
她摇棍一晃,空中浮现虚影,正是万界高空呈给不周界的书信。
“挂了大半个月,不周界没瞧见这封信么?”
武僧道:“瞧见又如何?世尊事务繁忙,何来功夫搭理你。”
和光道:“不是你,是你们。不仅坤舆界一界,万界联盟也入不了不周界的眼?”
武僧没有回应。
和光气笑了,微微偏头,“早已料到不周界的倨傲,真摆在贫僧面前,还是很不爽啊。”
脖子扭了半圈,眯眼盯住须跋,五指用力,掌心的棍头砰地碾碎了。
武器被毁,武僧双眼喷火,狠狠瞪住她。
“世尊不喜坤舆界已久,你这妖佛自个儿送上门,贫僧今日就替世尊出手解决一个。”
说完,武僧运转佛力,冲了过来。
一线赤红火焰拔地而起,灼灼热意挡住武僧,隔开双方。
“啧。”王负棘扭头瞥眼,抱怨道:“我还没弄完,你就急着给我找事了。”
和光笑笑,“这不是看你快好了。”
武僧回身,对须跋屈膝行礼,急声劝道:“若是世尊在此,定不会放过坤舆界的人。尊者更知世尊心思,切不可轻易放走她们。”
须跋道:“让弟子们过来吧。”
武僧大喜点头,掏出玉牌,命令佛修军队们一齐赶来。
山下喷出一柱灿亮的金光,千名佛修汇聚光柱,朝这儿眼神投望。
四面八方爆起一柱柱金光,不周界弟子的心神一齐汇聚而来。
小弟子害怕得瞪大眼睛,焦急道:“很多人!不周界带了很多秃驴,你们两个打不过!”
回望两人,和光静静眺望远方,不知在想什么。王负棘摆弄阵盘,没有在意光柱。
两人脸上,都没有他们预想的惊慌。
和光垂眸望向王负棘,“那些秃驴快过来了,还没好吗?”
“我又不是阵修,会弄就不错了,你就该带个渡劫期的阵修!”
“渡劫期阵修没有一个修佛,不好穿破魔气的虚空裂缝。矮子里拔高个儿,克魔和阵修的搭配,就你一人。”
“你才矮子!”王负棘转动最后一重,咔地清脆响声,阵盘启动。
一道猩红的光线破阵而出,穿透黑烟的重幕,直直捅入云霄。半圆的整面天空浮现出纵横交错的黑纹,一层又一层直至九重,乃是界域划分时尊者朱槿留下的九重曼荼罗。
黑烟滚滚翻涌,朝四面八方争先恐后逃窜。
时隔数月,云开雾散,重现天日。
一座座传送阵浮现天际,挤满整面天空,正如不周界入侵时那般,卦辞界再次涌来百万大军。
人影憧憧,遮天蔽日,衣袍猎猎,各界纹路皆有。
山下的光柱冲出百名佛修,率先飞驰而来,急急护卫须跋尊者。
千壑界的传送阵跃出五位渡劫巅峰修士。一人擡手,便是一堵万仞冰墙,隔断佛修的去路。
佛修们回身要防,另外四位渡劫修士双掌一拍,佛修们即刻冻成冰块,坠了下去。
乌束引头跨出千壑界的传送阵,呼出一口寒气,半面覆冰,朝山下的光柱擡手一指。
顷刻之间,连同光柱在内,千名佛修被冻在里面,丝毫动弹不得。
数重山岭后方又来一队佛修。
无端骤起一波飓风,崇山峻岭的高树矮木全都瑟瑟发抖。佛修们被阻了阻,不得不放慢速度。
九德界的传送阵跳出一个渡劫巅峰的前辈。
手执诗集,撕开一页卷成空心圆柱,贴着嘴巴,使劲呼气。
哗——
狂风呼啸而过,树木连根拔地,群峰生生剐掉一层皮。
至于那些个佛修,人没被吹走,不过身上的僧袍全都扒光,赤裸裸光溜溜杵在半空。
裹在风眼,进不得,退也不得。
渡劫前辈拍腿大笑,“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不周界得和尚竟然当众露鸟!”
四方传送阵投来眼神,惊呼声、嘲笑声此起彼伏。
九德界的弟子无不难为情地转开眼神,恨不得装作不认识。
和郁朗声道:“师叔祖玩得太过了。”
储物袋摸出一枚留影球,全部录了下来,转递给身后的阿流,嘱咐道,“卖出去,万界都不要落下。”
阿流一面感慨公子的无耻,一面乐得笑开了花。
和郁道:“和尚脸皮薄,怕人笑话。”
师叔祖转头问道:“那我收手,让他们穿衣?”
和郁笑笑,“让他们没人能笑不就好了。”
一脉相承的无耻,师叔祖立刻猜到和郁的想法,又撕开数枚纸张,对准其他光柱的和尚,大吹特吹。
最后一座传送阵,乃是三重曼荼罗。
严有山送来疏狂界弟子,接下来着手解开卦辞界的封闭大阵。
武僧震骇得瞪圆眼睛,“怎么可能?卦辞界明明被封了,你们怎么进来的?”
须跋沉眉凝望传送阵阵纹,“不是跨界传送阵?”
和光道:“不错,这是平行传送阵,向来只用于界域内部移动。只要知晓界域之间的相对位置,便可在界域之间移动。”
须跋道:“万里江山图已经破解了么?”
和光道:“破了大半,获取不周界的坐标位置,不过时间问题。”
武僧道:“破解了,你们也进不去!”
“是么?”和光耸耸肩膀,“拭目以待。”
武僧的心脏哗地沉了下去,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四面八方,乌泱泱的大军。
无波界、持允界、跃渊界、天极界、盖德界......一座座传送阵接连送来各界修士,前五百界域都参与此次行动。
形势瞬息变化,原来镇压的卦辞界的不周界,此刻被万界大军团团包围。
不周界弟子历经数月战斗,无不疲乏。而万界弟子精神抖擞、神采焕发。
局势扭转,不周界弟子处于下风。
天际落下一点黑影,那人疾步走到和光身后。
武僧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这人竟是数月前逃离卦辞界的代表无谶。
“短短数月,竟能哄得万界出动,阁下本事不少。”
武僧的眼神从无谶身上移开,落在为首的和光身上,质问道:“诸位要向不周界下战书?”
和光摇头,“并非如此。”
武僧高声诘问,“那你们此举是何意?”
她拎起残棍一挥,半空又浮现那封信。
【敬启者:
万界已明真相,决定暂且放下往日恩怨。飞升修士给出最后时限,吾等打算另觅生路,结成万界联盟。
因无门拜访不周界佛尊,特出此下策,望佛尊见信回复。
万界联盟敬上】
“现在看清了吗?”
武僧哂然一笑,“早在这信展开之时,不周界已然知晓。没回音,是你们入不了世尊的眼。”
话音刚落,天空又下来数人,宁非天、和郁、乌束、时千一、云谏、白泽......
武僧脸色一沉,眉眼皱得越来越紧。
这些人的修为不足为惧,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份,代表的势力。而这些界域的势力象征,一一聚到和光身后。
和光勾起唇角,笑看须跋,“如今,还入不了不周界的眼吗?”
武僧脸庞的肉狞动,挤出几个字,“做梦吧。”
垂首擡眸,恭敬望向须跋,“请尊者定夺。”
和光笑道:“我们没有同不周界作对的打算,今日特来拜访尊者,希望尊者引荐,得以前往不周界面见佛尊。”
须跋淡淡回道:“外人不可进入不周界,也没有跨界传送阵。”
“听闻不周界弟子身上都有回界地标,由此带我们回去,应当不成问题。”
和光上下打量须跋,锋利的视线几乎要戳破衣袍看向下方皮肤。
武僧吓得退了一步,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件事。
和郁贴近和光,附耳低声道:“在不容xue,靠近肾部。”
和光直直盯住须跋的肾部,笑了,“是贫僧最喜欢的地方呢。”
武僧脸色大变,怒声叱道:“妖佛,简直放肆!”
须跋半阖眼眸,淡漠的神色浮现些许为难。
和光转了转手腕,骨头激动得咔咔作响,微微歪头,挑眉笑了。
“大师脱衣吧,你来,还是由贫僧来?”
渣渣光:好纠结啊,从左边开始捅,还是右边呢?
须跋紧紧捂住肾部。
渣渣光:算了,一起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