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与白果
小叶看着地上整齐摆放的一根根植株，一棵一棵地判断过去。
这个是圆球草。
摘下它的小伙伴提议，“老大我觉得这个可以，这个草结果之后嚼起来甜甜的，还嘎嘣脆呢。”
小叶摇了摇头，“这个吃不饱。”
这个叶子巨大的是……碗香草。
小东高举着手，“老大你看这个怎么样？被这个叶子装过的食物都会有点香，”小东又停顿了一下，有些唏嘘的说：“我就是靠这个叶子装才咽下去家里的草叶汤。”
“我觉得不太行。”小叶十分直接。
这个果子小巧且繁密的是……跳跳果。
小伙伴迅速认领，“这个呢老大？虽然有点酸，但是砸在地上会跳来跳去呢，可好玩了。”
“不行。”小叶直接拒绝。又不是给地选主食。
“老大，你看这个呢？”
小叶转过头，就看见小红手里握着一束垂下来的长叶子，叶子呈扩散朝外的形状，叶面纹路一丝一缕。
小红语气有些高兴，“这种嫩叶可以一条一条的撕着吃，虽然不能咽下去但嚼起来还有些酸甜呢！老大，我们上次吃烤鱼的时候不是还摘了来清口吗？”
的确是吃过，但这只是用来给黏黏糊糊的嘴巴清清口的啊！
看着小红闪亮的眼睛，小叶沉默了一瞬，“我觉得这个也不太合适，没法填饱肚子。”
“哦。”
看着失落的小红，又转身看着另外六个小伙伴捏着五花八门的植株在推荐，小叶就突然醒悟了。
原来大家只是来玩的！只有他一个人是认真的！
再看了一眼那堆五花八门的植株，他也不想听大家说哪个酸哪个甜，哪个能舔着吃，哪个只能嚼不能咽了。
这通通都不是他想要的！要是把这些东西作为主食还不如喝涩口的草叶汤呢！
至少那个能饱腹，这些只能骗骗嘴巴！那岂不是更悲惨了？！
“老大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觉得这个怎么样？这个虽然不能吃，但有一种鸟很喜欢吃，我们专门种来捕鸟吃……吸溜、怎么样？”
小叶沉默了一会，还是觉得不能打击小伙伴的自信心，“不错，”还不等对方眼睛一亮，他就直接说：“继续找……你把口水擦一擦，流出来了。”
“哦……”
八个人又在乱七八糟的土地里前前后后找了一顿，但不管是细小的甜脆草根，还是酸溜溜的叶片，抑或是滑腻腻的果实，都被小叶否决了。
他要找的应该不是这种类型的。
虽然没有具体的形象 ，但他想找一种温和的、柔软的、没有刺激性味道和特殊气味，但却能给人饱足的安慰的。
但没找到，小叶擡手抹了一把汗，看着天边日头渐下，“太阳落山了，我们得回去了。”
“那我们不找了吗？”小东看起来有些无助，主要是已经习惯了在老大的带领下达成目的，现在空着手还感觉怪怪的。
“不，明天再找。”小叶斩钉截铁。
“好耶！！”众人纷纷欢呼，虽然也不清楚到底要找什么，但光是看着老大这副可靠的样子就觉得高兴，好像明天就能过上美好生活。
“不过……”小叶回头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土地，
“光是凭我们几个可能很难找到了，”或者说根本找不到，“我们今天回去问问家里人，看看他们有没有见过……”
“见过什么？”大家疑问脸。
“有什么果子是……”小叶心里有很多感觉，但很难用语言表达，看着大家的等待脸，他就把心一横，直接扩大范围：“能吃的、没有毒的。”
至于到底哪个最合适，明天见着了再仔细挑吧！
“好！”大家答应。
“喂！！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没看见家里有烟啊！！回来吃晚食！”
“老大！是你爹！”小东大叫。
于是八个人开始一起往村子跑，灵活而熟练地躲过一个个大人，肆无忌惮地挥动着短短的腿。
“你们这些臭小子！跑来跑去的要撞到人啦！”村子里的人大喊。
但大家不管不顾，依然肆无忌惮。小东最先到家，“老大，我到啦！”
小叶肯定的一点头，带着剩下的人继续欢快地往家跑。
告别了一个又一个的小伙伴，最后小叶终于和小红前后脚回到了家。
“娘！我回来了！”小叶喊道。
“好，你爹呢？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我跑的比较快！爹还没追上呢！”
“你这孩子！下次等等你爹！快来洗手吃饭了！”
小叶磨磨蹭蹭的去洗手，又慢吞吞的上了桌。刚坐稳。
“你这小子！跑这么快都不知道等等你爹！”
小叶转过头，“嘿嘿，爹快去洗手。”
等到一家人在桌上坐好，该一起吃饭了，但小叶看着碗里绿油油的菜叶汤就忍不住嘴涩脸苦，“娘，为什么我们天天喝这个汤啊？”
“这个汤有什么不好的？”
“我不是说它不好，就是……”小叶努力组织着语言，“就是我们应该吃不同的东西，哪怕换种叶子呢？”
“你这孩子，怎么天天异想天开的，赶紧吃哈，不吃我让你爹揍你。”
“赶紧喝！”
虽然怀疑自己可能不是亲生的，但小叶也是不想挨揍的，只好端起碗，屏息一口气喝掉了这碗汤。
喝完一擦嘴，想到自己白天的计划，“爹娘，你知不知道山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啊？”
“山上，山上有很多吧，没毒的都能吃。”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哪些没毒呢？”
“这个啊……可就多了，有……”
小叶听着爹娘的话，不时的点点头，在听到有些符合的植物就仔仔细细地记下来，看到爹娘开始咽口水他就立马跑去厨房舀一瓢水。“爹娘，喝水。”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等着喝完水再继续说。
“我记得山上还有一种草，夏天会结出白色的果子，不过那种果子剥开皮也硬硬的，不太好吃。”
“嗯嗯！”小叶积极地点点头。
又听爹娘说了一会，说到天色渐渐昏黄才停止了这个话题，准确的说是被停止了这个话题。
“你该去洗澡睡觉了。”
“哦好。”听了个饱的小叶十分乖巧。
天边的余晖渐沉，取而代之的是深蓝色的幕布上点缀着耀眼的繁星，星星一闪一闪，村子平静安宁。
当小叶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意识到已经第二天了就从床上弹跳而起，一口气跑进厨房喝下爹娘留的草叶汤，就噼里啪啦的朝外跑去。
“老大！”早已等在门口的小红窜了出来。
“我们走！”信心满满的小叶挥手。
接着，像串糖葫芦一样一个串一个，等跑到村子尽头的山脚下时，八个人就整整齐齐的站在这了。
“老大！我们今天的行动是什么？”小东十分积极。
“是下河摸鱼吗？！”
“不是啊！老大昨天不是说了吗？！”
“是要继续找最合适的植物，种来天天吃的！”小红举起了手，表情十分正经。
“小红说的对！”小叶给出肯定，“我昨天让你们回去问家人，你们问了吗？”
看着面面相觑的小伙伴，小叶就知道指望不上他们了，这些小屁孩能记得什么？等等，他好像也是小屁孩，不过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呢？
算了，可能他就是天生靠谱一些吧。
“没关系！我已经规划好今天的行动了！”小叶斩钉截铁，“第一个目标，就是深红色叶子还长着绿色果子！出发！”
“好！！”
幻境外的法长老和王长老面面相觑，王长老忍不住先开口，“怎么这孩子好像格外聪明？”仿佛天生具备领导力，这么小就思路条理都清晰。
“这个吧……可能他只是发育的早。”但说到这法长老也有些不确定了，那小胳膊小腿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发育的早啊。
那是怎么回事？其他弟子之前也挺聪明的啊。
“是不是他没失去记忆？”王长老忍不住怀疑。
“不可能！我规划的幻境我有感觉！他们每个人绝对是没有记忆的！”
“那他怎么……？”王长老依旧想不通。
“或许是他精神更稳固深厚些？”法长老摸着胡子有些不确定，主要是精神方面大多是历练而来，还真没太听过天生就强大的。
但不然也没法解释了。
“的确，可能有的小孩就是早慧吧。”王长老有些唏嘘。主要是把其他弟子衬托的过于幼稚了，就他一个人格外聪明。
“不过……”王长老又想到一个点，“他们能找到什么东西吗？”该不会还真有那种植物吧？
“这个吧……你忘了里面的东西都遵循自然规律生长的吗？”法长老摸着胡子仿佛十分高深，“你看，他这不就找到了。”
“？”王长老转头看。
小叶捧着手里的植株，轻轻地剥开绿色的外皮，将巴掌长的白色内里取了出来。
“老大，这是咱们想找的吗？”大家凑了上来。
“看起来有些味道不太好。”
“我愿意帮老大试毒！”
“我也愿意！吸溜……”
小叶推开探过来的脑袋，“等等等等，别挤，还不确定呢！只是有可能！”
“哦…”
“好吧。”
众人只好停住脚步，但还是忍不住纷纷探头，主要是这得来的太不容易了，老大带着他们都找了半座山了！才在一个角落看见了这个东西。
看着老大与往常不同的郑重样子，大家就又是激动又是高兴，难道就是这个了？！虽然想象不出具体情况，但大家就是感觉很棒！透过普普通通的那根草！都能看见每顿都嘎嘎香的美好生活了！
小叶捏起白色部分放到鼻尖闻了闻，十分浅淡的草木香，夹杂着一丝柔软无害的气息。
他谨慎的咬下一点，就从这种有些柔软的白色物质里尝出特别的东西。十分细微的一点点能量从其中溢散出来，通过喉咙下达身体
“好吃吗老大？”
“第二口让我来吧？”
“我排第三口。”
看着十分期待的大家，想到也忙活这么半天了 ，虽然大家都在跑来跳去的闹腾，也没帮上太多忙，但至少态度很积极。
小叶就看着手里的白色固体，估摸着一人能分到多大，就去旁边的山泉水里洗了洗手，开始公平公正的每个人掰一点了。
虽然说以大家的关系互相并不会嫌弃，一个人咬一口来分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用这种方法的前提是，每个人都咬的同样大。
吸取了以往好几次，每个人都不承认是自己多咬的教训，他们就开始这么分东西了。
由老大来出手分，谁也不能多占一点！
将最后一块放到小伙伴手里，小叶就点了点头，“可以吃了。”
然后此起彼伏的嘎嘣脆响在每个人的嘴巴里。
“我觉得味道好像一般般啊。”
“不酸不甜的，太普通了。”
“不过倒是嘎嘣的，我喜欢这种口感。”
“不过好像越嚼越香。”
“吃下去之后好像有点舒服。”
小叶点了点头，“是这样的，”看着大家迷茫的表情，他也懒得仔细解释了，直接宣布：“我们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就是这种中间鼓鼓的草！现在立刻出发搜集！”
说到这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很多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做好吃的！”
“哦！！”
八个人气势汹汹，如同一阵小飓风般来来去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掀开每一个树丛底。
“老大！这是我找到的！”
“老大！我找到的更多！”
“看我！”
小叶点了点头，又挑了找错的那一部分丢出去，“可以了！我们下山去！”
“好耶！！”
八个人一溜烟地跑下了山，来到了他们的大本营，小叶就从旁边掏出一个藏起来的小锅，倒了一点水进去，又掏出他们唯一的碗，剥了数根白色的内里丢进去，凭着直觉加了一点水，就放进了锅里。
熟练的盖盖烧火，熟练的吹气，熟练的望风，一段时间过后，就听见了锅里沸腾的声音。
“好了吗老大？”
“咕噜咕噜了耶。”
“我觉得应该还要过一会。”小叶莫名有这种直觉。
又等了一会，小叶就感觉差不多了，轻轻的揭开盖，白色的热气扑散而起，“躲开点，别烫着了。”
当滚烫的热气被风吹散，底下的火也渐渐平息，八个人手里也摘好干净的叶子捧着了。
小叶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树枝筷子，一个一个的分给大家，最后一个他直接夹着，吹了两下之后一口咬了下去。
好烫。
他忍不住张嘴呼气，又吹了两下之后，感觉好些了才嚼了下去，原本坚硬的白色内里如今十分柔软有嚼劲，热乎乎的气息从中挤出，随着口水的分泌温温柔柔的弥漫了整个嘴里。
小叶仔细的咀嚼，从这种柔和的香气中感到被安慰，被包围。
“老大……这个好软啊，呼呼。”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好好吃！我的肚子暖暖的。”
“嚼起来好弹牙！”
小叶也这样觉得，他轻轻的吹着，一口一口的咬，慢慢的咀嚼，细细的品味，就在下定了决心。“我们就种这个了！！”
“好！！”
起初村子里的人对这群小屁孩的忙碌是不屑一顾的，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还说什么要改变他们的餐桌，不添乱就求之不得了！
但小叶很有计划，他一边取出要留种的部分，一边每天都煮出一些，用于小伙伴们说服家里。
“爹娘！你们尝尝这个！”
“这是什么？白花花的，鱼肉吗？哟！还热乎乎的呢！”
“怎么样？”小孩期待的问，但却并没有得到回答，擡头一看，自己的爹或娘嘴巴不停的嚼着，根本抽不出空说话！
村子里就这么渐渐沦陷了，从一开始的答应小孩只种一小片，发展到每家每户都脱离不了了，要是走在路上问，“你们家种白果了吗？”
如果对方支支吾吾的不回答，那就要被看不起！也太古板了吧！那个草叶汤多难喝啊！
小叶在厨房洗完手，十分积极的坐到了餐桌上，看着桌子上煮的喷香软乎乎的白果，就感到有些高兴。
白果这个名字是村里人一起取的，虽然植株是绿色的，但果子是白色的！
刚好还能跟村子的名字相对应！这样想想，这种果子变成他们的主食，简直就是天注定了！
小叶十分高兴的咀嚼着柔软热乎的白果，高兴地忍不住抖了抖腿。
“他娘，这白果真好吃啊，咱们小叶可真厉害，一定是像了我。”
“你可别瞎说，小叶可比你聪明多了，肯定是像我。”
“都像都像。”小叶笑得亮出牙来。
时间缓缓流淌，小叶经过大门上刻着的划痕时，就发现自己又长高了一些。他高兴地往外跑，呼唤着自己的小伙伴，不一会儿，八个人又聚集起来。
“老大！咱们今天去干嘛？”
“我还想去摸鱼！”
“还没想好，”小叶很是直接，“要不我们今天继续学爬树吧！刚好鸟也快下蛋了！”
“好！！”
八个人又朝外跑，村子里的人看见他们也不会再指责，甚至还会亲切地打招呼， “哎哟，咱们村的厉害宝们又去干嘛呢？是不是又去筛选植株啊！”
“不是，我们今天学爬树啦！”
“哎呦，真不错！可要小心点啊！”
“放心吧！我们是谁啊！”
八个人边跑边跳边回应，像一阵旋风一样卷到了那个大本营。
照常嬉闹了一会儿，小叶就准备教大家爬树了，他带着大家往山上走，想挑一棵粗壮但矮一点的树。
“咦？”
“老大，怎么……”
八个小孩话还没问完，就愣在了原地。
他们常来的那棵树下，躺着一个满身血污奄奄一息的陌生男子。另外七人下意识看向小叶。
小叶看着这个生死不知地躺在地上，但依然能从皱巴巴的衣服布料和精致的用具中看出与众不同的陌生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们得先看看他是不是死的。”
大家都不太敢去，小叶只好慢慢走上前，缓缓伸手去试探鼻息，“他是活的。”
大家这下不那么害怕了，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我们是不是得把他带回去啊？”
“可是他看起来不像是好人。”
“我们也搬不动他。”
小叶看着满身血污的男人，其实也觉得他不像个好人，但这种感觉很玄乎，他也不好因为这种莫名的感觉，将这个人丢在这不管。
他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我们就在这给他造个窝吧，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