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板也是聪明人,知道用点小东西,起码可以糊弄住围观群众。
奶奶牙齿都没有几颗了,瓜子恐怕是嗑不了了。
她知道朱老板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夏今晴还是接过瓜子,道了谢,又从兜里掏出钱递给朱老板。
几番推脱,在朱老板一句句的‘使不得’下,朱老板无奈接下夏今晴的钱。
众人看热闹没有了,渐渐散去。
街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两人走出街口,耳边的热闹一并散去,只能听到风吹在耳边的声音。
夏今晴边嗑瓜子边说:“刚才演技不错啊。”
傅桑时朝她一拱手,勾唇轻笑:“彼此彼此。”
夏今晴因为解决了一件事,心里舒坦。
傅桑时看她一眼,说:“那个天虎报复心极强,别大意。”
夏今晴眼底划过一丝寒意,说:“我奶奶要是出事,他在镇上也待不下去。”
“回去吧。”
两人用瞬移回到村口。
走到刘大妈家门口,就听到旁边厨房传来老太太吼骂的声音,“要死啊你,你把这两桶泔水倒出去,都放好一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倒?”
不用听就知道,周老太又在教训儿媳妇了。
然后,就看到刘大妈一脸憋屈的拎着一桶泔水出来。
夏今晴见刘大妈的脸已经消肿,也不打算跟刘大妈打招呼,装作没看到低头就走。
刘大妈心里的火气没处使,在见到夏今晴的时候,脸色一冷。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泔水,手一松,那桶泔水倾泻而出,顺着坡度朝夏今晴脚边流去。
傅桑时冷眼转头,动动手指,设置了一个结界,那水流顺着结界边朝旁边流。
刘大妈见本来冲向夏今晴的泔水,硬生生转移了位置,瞪大眼睛指着夏今晴,说:“妖、妖怪!”
夏今晴看到那只桶,再看看有点坡度的地面,冷冷看她一眼。
这刘大妈看她好欺负,想把自己身上的火气对她撒出来,以为她还跟小时候一样好欺负吗?
夏今晴好脾气的笑笑,“刘婶婶,快过年了,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免得真的引来妖怪。”
说完,她就走了,不再管刘大妈。
身后传来周老太打骂的声音,“你到底是有多看不惯我老婆子?要你倒泔水,你就故意气我?门口都是泔水,又臭又脏!你说怎么办?”
刘大妈指着夏今晴的背影说:“晴晴是妖怪!我刚刚看到她使用妖术。”
周老太恶狠狠的说:“我看你才是老妖怪,一天不作妖就闲得慌是吧?她是个怪物,我们全村都知道了,有什么可奇怪的,离她远点!”
傅桑时听着她们的话,看夏今晴面色无常,想来她经常听到这些话,也已经习惯了。
夏今晴低头看他,笑着问:“看我干嘛?”
傅桑时勾唇一笑,眼睛忽闪忽闪,“你好看。”
夏今晴诧异的瞪大眼睛,大概也是很少听到,傅桑时这么直白的夸她。
被夸得脸颊微微发热,竟然有些飘飘然。
她想到了刚才的话,无所谓的耸肩说:“其实不用安慰我啦,这种话我从小听到大,早都习惯了。”
刘大妈当初还笑着问她,你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不要你吗?因为你是个小怪物,跟正常人不一样。
还有人说:晴晴,能看到鬼是什么感觉?你害怕他们吗?他们不会上你身吧?你帮我看看我旁边有没有鬼?
还有同龄孩子说:夏今晴,我妈妈说你是个怪物,让我们离你远一点,你不要和我们玩。
然后几个小孩子拿石头扔她。
她小时候听到这些会哭,被扔石头被孤立会哭,现在听到这些话,早都没有感觉了。
长大,就是把心里的脆弱收起来,拼命对他们笑。
那些人越是想看你哭,你就越要笑给他们看。
傅桑时心忽然疼了一下,犹豫了一下,主动牵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她:“不用在意这些人,百年过后,都是一堆白骨,谁比谁高贵?”
夏今晴手指微动,心里升起一股温暖,抓紧傅桑时的手,轻轻‘嗯’一声。
她早都不在意了。
只是每次听到心里有一点点波动而已。
风像刀子一般刮在脸上。
旁边的屋檐滴着已化的雪水。
路上的雪已经化了,带着一层薄薄的泥泞,只剩下路边无人踩踏的地方有点积雪。
远处白云层层叠叠,云边隐约有一点暖色。
傅桑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有见过最肮脏的地方,才拼命向往最灿烂的阳光。何必与阴沟的老鼠为伍,他们一辈子见不到白草黄云、山光水色,也看不到杏雨梨云和橙黄桔绿。庸庸碌碌一辈子,变成一抔黄土。而你,你会繁花似锦。”
真奇怪。
明明被别人骂,她能做到无动于衷。
可他短短的几句安慰,却让她有一种委屈的想哭的冲动。
心底好像有烟花炸开,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治愈她。
从来没有人这样安慰她。
大家都说离她远一点,因为她是小怪物。
所以,她从来不敢与他人争执,只想缩回到角落。
她也以为自己是腐烂的阴沟,胆怯,怕事,只想躲在黑暗。
但是却有一个人告诉她,她可以见到最灿烂的太阳,也可以遥望最闪烁的繁星。
夏今晴擡头不让眼泪掉下来,吸吸鼻子,故作轻松的笑着说:“你是在安慰我吗?”
傅桑时脸上有些扭捏,耳朵忽然红了,半响回答:“是,也是事实。”
一时无声。
耳边都是夏今晴细碎的脚步声,沙子和雪融合的粗粝感,一遍遍扫过夏今晴心间,仿佛在咀嚼傅桑时的话。
太阳出来了,晕染了大片云朵,仿佛给每一间屋顶镀上一层金边。
夏今晴的心,好像也沐浴在这簇温暖之中。
总有一个人,陪你走过风雪,给你带来温暖,治愈你。
她,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农村的年夜饭都吃的很早,夏今晴凌晨就起来开始准备。
傅桑时见她起床,也起床开始帮她,夏今晴做完的每一份饭菜,他都用灵力保住热度。
把菜都准备好,祭拜祖先,放炮竹等等,全部都是她一个人来。
他们家没有男丁,奶奶年纪又大,放炮竹这事只能她来,以往也是这样的。
傅桑时想帮忙,他担心夏今晴不会放炮竹,会炸伤自己。
可是夏今晴在这方面的思想,还是比较保守,拜祖宗这种事情得亲力亲为。
况且,奶奶还在那里看着呢。
她同意,奶奶也不会同意。
耳边都是家家户户放炮竹的声音。
听得人心神荡漾。
辞旧迎新。
门口的一股火药味冲进鼻子,仿佛到处预示着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