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一更）
正如姜芸料想的那样，铺子一开张就很是红火。
她懂得营销。
开张前先作了首打油诗，找了人走街串巷地四处去念；还做了好些传单，画了菜品图在上头，雇了那些街上玩闹的小孩子帮忙分发；然后又特意在门口立了个招牌，刻上她一早写好的gg词；开业那天更是给来的客人发了那些听上去就十分新鲜的“消费券”……
这一番花样出来，刚开业时来铺子里的客人多到简直人满为患，那等火爆程度是就连姜芸自己都没想到的。
而头一批抱着“来尝个新鲜”的念头的客人，来了之后却发现那两样从未听过的菜品一经尝过竟真叫人欲罢不能。
没过三两日，铺子的名声便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
镇子上人人都听说有家新开的铺子卖的两样没人见过的、叫什么“麻辣拌”、“麻辣烫”的吃食十分美味。
因铺子不够大，往后几日那些来得不够早的客人甚至还需排队才能吃上。
所以姜芸还给那些不执意在铺子里吃的客人提供外带服务。若是麻辣拌，她便找个油皮纸包一装。若是麻辣烫，也可以让来的客人自己带上器皿，直接往碗里一盛然后带走，不愿意这么干的自然可以等着堂食。
那些离得近的、或平日里因外头的铺子过于吵闹而不愿去的喜好清净的客人便纷纷往她店里跑。
而待有了几日盈利后，姜芸便从磨豆浆的铺子那里买了豆浆，将豆浆熬煮之后取上层腐皮晒干制成了腐竹；又买了肉来灌了不少腊肠；中间她还抽空通宵了两天，成功把后世十分受人欢迎的鱼丸做了出来。
先前她手里的本钱不多，就一直没舍得用上这些做起来成本不低的食材。毕竟比起那些面和青菜来，鱼、肉和豆浆可就贵多了。
这些东西做出来后，她卖的这麻辣拌和麻辣烫除了缺少味精等一些调味料和那些因没有所需配料和器具而无法自制的样式繁多的火锅丸子，便真的和后世的所差无几了。
从铺子开张起一直都是姜芸负责在后厨做菜，赵氏在前头招呼客人、端茶上菜。平日里第二天所用的食材赵氏也会和她一起准备。
一连十多日，二人都忙得连轴转，即便姜芸跟定下辰时正刻开张、戌时正刻便打烊的规矩，可算上她跟赵氏每日从魏家到铺子里一来一回花掉的这两个时辰，再加上每日还需做的那些准备和清洁工作所费的时间，她们每日最多也只能睡三个时辰。
赵氏倒是没怎么跟姜芸抱怨过。
但姜芸日日晨起时看着水中映出来的自己脸上那两个格外明显的大黑眼圈，觉得若继续这么熬下去，她恐有某日一时不察猝死之虞。
于是她索性跟周氏商量了一番，往后她跟赵氏便每隔三日回一趟魏家。
而魏琛也在那日跟她一起去看过姜家后的第三日便回学塾去了。
魏家一时少了三个人，显得冷清了不少。幸好魏宗如今已全然修养好了，不必再整日躺在屋里，倒是弥补了不少。
然而凡事都有利亦有弊，生意做得太好，也不全然是件好事。
这日晌午，铺子里先前来的那一批食客的菜已尽数上齐了，也没怎么再有新的食客进来。姜芸便将后厨的灶熄了火，来柜台前打算合合今日的账目。
她才翻开账本，便听见一道略微有些含混的粗嘎嗓音传来。那人语气十分不客气地喊道：“掌柜的呢，你赶紧、赶紧……给我们弟兄上两坛好酒来！”
铺子里的食客不约而同地朝他看了一眼，神情都有些不快，但也都没多做理会。
姜芸皱皱眉，走上前去，果然见三个醉醺醺、走起路来都歪七扭八的男人互相搀着踏进铺子里来。
他们身上都穿着普通布衣，不是破布烂衫，看着倒不像那种流落街头的地痞无赖。其中一人矮瘦一些，尖嘴猴腮；剩下两人都留着络腮胡，一脸横肉，看起来就不是好相与的模样。
最左边那个看上去倒比其他两个都还清醒些，见姜芸过来，他擡起头来问：“你就是掌柜？”
显然，方才要酒的便是此人。
姜芸耐着性子笑着向他解释道：“不好意思，小店不提供酒水，只有茶。我看您像是才饮过酒，想来不免觉得难受，要不我给您冲一壶解酒茶来？”
谁知那人听了却完全不买账，反而嗔目道：“没有？老子听你胡扯！你们这些卖吃食的铺子有几家是没有酒水的？臭娘们，老子看你分明就是不想招待弟兄们！”
和他一起前来的那两人也跟着不依不饶地道：“就是，你哪那么多废话？叫你拿酒你就拿出来便是！”
“快点，叫弟兄们等急了就让你好看！”
姜芸见状，脸上的笑意眨眼间就尽数褪去，语气也变得淡淡：“几位客官，小店确实从来都不提供酒水，你们若是不信也可以问问其他客官，他们总不会无缘无故诓你。”
听到这话，旁边一个年青的客人仗义执言道：“就是，我就可以作证！人家掌柜的可没故意诓你们，这些日子我来了少说也有四五回了，从来没见人家掌柜的给谁卖过酒水。”
起初说话那人眼一斜，轻蔑视地一瞥那身材不算高大的青年。
突然，他绕过姜芸，一把上前揪住那青年的领口，将他从长凳上跟拎小鸡崽一般轻而易举地地拽了起来。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老子在这里狗吠？”
那青年一副正直温厚的相貌，却是读书人的打扮，自然手无缚鸡之力。
此刻被这人紧紧揪住领口，他拼命挣动，那人如钳般的大手却纹丝不动。
眼看那青年因呼吸不上来而脸色涨得通红，满脸痛苦之色，姜芸连忙上前试着安抚道：“这位客官，您别动怒。您若执意要酒水，那我现在就可以出去给您买来，还请您松开这位客人。”
说完，姜芸上前试图将他的手扯开。
谁知那人却擡起另一只手，反手就是一推。
“哐啷”一声，她那柔软纤细的腰肢直直地撞上身后那张方桌的桌角。
姜芸顿时吃痛地闷哼一声，当下就疼出了一身冷汗，撑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立。
赵氏大惊失色，连忙绕过那些人悄悄上前关切地问：“四弟妹，你可还好？”
姜芸努力擡起手摇了摇，却疼得说不出话来。
见此，另一个络腮胡的大汉放眼扫视了一圈，中气十足地扬声：“我告诉你们，今日这臭娘们叫老子不痛快，老子就让她以后日日都不痛快！往后你们但凡来这儿，就都能见着弟兄们！我就看她这生意还做不做得下去！”
他说完，见众人都停了筷子，鸦雀无声，怔怔地望着自己，又厉声喝道：“还不快滚？都等着在这看热闹吗？”
铺子里原本被这桩变故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那些胆子小的客人转眼之间就作鸟兽散，一时间铺子里就只剩下这三人还有姜芸、赵氏和那动弹不得的青年。
这下姜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醉鬼，甚至根本就不是真的喝醉了酒，而是被什么人特意指使来闹事的。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恐吓她一番，再将铺子的生意彻底败坏了去。
姜芸忍着腰间传来的剧痛，压低嗓音急迫地对赵氏道：“快，大嫂嫂，你去县衙！跟他们报我的名字，然后就说求夫人来帮忙！记得，一定要多叫些人来！”
“那……那你怎么办？”赵氏闻言犹豫着，一脸无措地问。
“无妨，你快去！只有人来得勾快我们才能都没事！”
言罢，她又一路撑着旁边摆放的那一排桌子，走到依旧不肯放开那青年的那个汉子身边，试图跟这些人周旋、牵制住他们，好让赵氏伺机离开。
“说吧，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若是银子，我可以给你们。只要你们保证我和这位客官安然无恙，拿了钱马上就离开。”
听到这话，先前三人中那个一直一言不发、身形矮瘦的男人邪笑一声：“人倒还算聪明，可惜猜错了。”
“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只要你把你铺子卖的这两道菜是如何做出来的告诉我，然后明天关了铺子，从哪来就滚回哪去，我便考虑今日放过你们俩，如何？”
他说这话时，闪烁着如阴毒的腹蛇般阴鸷而狡诈的光，姜芸看着只觉得作呕。
余光瞥见赵氏已经悄悄溜了出去，姜芸刻意拖延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即便想知道我那两道菜的配方，大可以跟我谈，也不必如此行事吧？”
那人嗤笑一声：“跟你谈？跟你谈那多麻烦呀，既费时费力，我还要付不小的一笔钱呢。哪有现在这样来得方便啊？”
说着，他还转头看向另外两人，满是恶意地同调笑道：“你们说是不是啊，弟兄们？”
那般张狂的做派，分明是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三人哄笑成一团。
姜芸看在眼中，恨不能冲上去撕烂这人的嘴。
那双向来澄澈清亮的眸子，第一次蒙上一层晦暗的殷红。
作者：呜呜呜，阿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受委屈的QAQ
阿芸：这就让我夫君来捶爆你的狗头！
注：1制作麻辣拌、麻辣烫所需的调味料主要有盐、陈醋、白糖、花生碎、辣椒、生抽、麻油等。而古人对酱类食品一直十分重视，《周礼·天官》中记载：“食医掌和王之六食，六饮、六膳、百羞、百酱、八珍之齐”，列举的酱类就有百种之多。作为酱油的不同品类的生抽和老抽，在我国古代也很早就已产生。中国对于“酱油”名称最早的使用见于南宋林洪所著《山家清供》，因此书主要记载家常饮食，所以可知当时酱油等调味品已为寻常百姓所使用。
2古代某一时辰的前一小时之初称某时初（刻），后一小时之初称某时正（刻）。例如早上7点为辰初初刻，7点15分为辰初一刻，8点为辰时正刻，8点15分则为辰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