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隔云端 作品

演戏

演戏

确实如张婕妤想的一样,在她走后,自丽政殿一侧走上来个瞧着就不起眼的宿卫。

李世民同长孙嘉卉对视一眼,他摸了摸李承干的脑袋,牵着他的手起身走到了这个宿卫跟前。

长孙嘉卉下意识握了握掌心,只觉得上头还残留着李世民的体温。

李承干瞪大双眸:“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李世民笑了笑:“上朝前,那个时候你恐怕还睡着。”

李承干抿唇:“所以阿耶阿娘早便知道了方才那人来禀报的事情吗?”

“所以……上皇真的有哪样的心思吗?”

李承干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对于争权夺利他尚且有些懵懂,但是对于李渊不喜欢李世民这桩事,他却是看得清楚明白的。

李承干瘪嘴:“阿耶前些日子都累得病倒了,上皇真的是阿耶的阿耶吗?”

李世民长叹一口气:“十全十美总是没有的,世上也多得是不欢喜自己孩子的耶娘。”

“更何况……权,足够叫人翻脸无情了。”

李承干听得心头闷闷的,他眨眨眼打起精神擡眸盯着李世民的侧颜:“所以阿耶打算如何?”

李世民擡擡下颌,就见原先一直不发一言的宿卫开口:“根据臣这些日子的观察,其中是尹家牵的线。”

“臣曾隐晦问过刘德裕,但是他人很谨慎,目前还不知晓还有哪个人与他是同伙。”

李世民无所谓地听着:“他们的计划呢?”

“上皇费了那么他的心思,又是李孝常又是刘德裕的,怎么他是打算夺回这个帝位?”

长孙嘉卉闻言眉心微蹙:“实在是……愚不可及,上皇还以为自己是从前那个说一不二的帝王吗?”

“李孝常可也是李家人,那尹德妃也有儿子傍身,只怕明面上都是想要推着上皇上位,可私底下却是三方都盯着那把椅子呢。”

“别事情没做成,倒是自己先起了内讧。”

宿卫顿了顿但很快又开口了,语气不带一丝的波澜:“以刘德裕为核心,刘德裕为右武卫将军掌宫中禁军,大致就是想要依靠禁军复刻陛下六月四日之事。”

李世民轻笑出声:“就这些?”

宿卫点头:“就这些。”

李世民忍俊不禁:“上皇还真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白我究竟为什么能只用了短短一天就将他给拉下马的。”

“退下吧,密切关注刘德裕,一有动静便随时来同朕禀告。”

盯着宿卫逐渐远去的背影,从方才起就一直觉着刘德裕名字熟悉的李承干终于反应了过来:“阿耶,那刘德裕,不是从前秦王府的旧人吗?”

“怎么会是他背叛了阿耶?”

瞧着李承干圆溜溜的黑眸,李世民半弯下腰:“没什么不可以的。”

“有些人能同行一辈子,有些人便只能于路途之中一起走一段罢了。”

“刘德裕就是后者,承干,身为皇室天生便占了那个位置,有些人向你效忠更多只是求一场富贵,你要好好分辨谁才是与你一道的人。”

李承干沉默了一瞬:“可阿耶难道不会不开心吗?”

“若是我的友人我的臣子背叛了我,我定然会很失落的。”

李世民垂眸,长孙嘉卉顿了顿,她上前走到了李世民的身侧,似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她一直都在。

唐国公二公子的娘子,秦王妃,太子妃,乃至皇后,她一直都是在李世民身侧的。

李世民勾唇轻轻摇了摇脑袋:“我没有失落,只是……我早便已经不在意了。”

有李渊在前,好似已经没有什么背叛能伤到他了。

“不过承干,失落是一回事,但是如此能认清楚人心也好。”

“一国天子,便要时时刻刻牢记自己的责任,且不可因为感情而失了理智。”

说着李世民半蹲下来与李承干平视:“你知晓这桩事里头上皇为何输了吗?”

没想到李世民话题转变得如此之快,李承干莫名愣了愣,一股子被夫子考校的感觉涌上心头。

长孙嘉卉在一旁笑而不语,看着李承干迷茫的样子没有半点要出声帮忙的意思。

李承干拧着眉:“不是因为这桩事被泄露了消息吗?”

李世民眉眼微弯:“仅仅是如此吗?”

李承干沉吟片刻:“还有张婕妤,所以张婕妤是因为不满自己的待遇所以才来同阿耶告密的吗?”

“赏罚公正,真的很重要啊。”

李世民捏了捏李承干的面颊:“最本质当然是因为这个江山是我亲手打下的啊。”

“人心、威望、兵权,往日里虚无缥缈的玩意,却是上位者想要坐稳位置最最需要的东西,不然的话便也不过是一个空架子,便如上皇一般,计划在最初便走漏了消息。”

“想要坐稳这个位置从来便不是一件易事,你不能庇佑绝大多数的人,又怎能奢求他们反过来对你忠心不二呢?”

皇权又哪里是那么牢固的?

四百年大乱,早就击碎了皇权的神秘,甚至某种意义上而言所谓的一统思想也是被击碎了。

“承干,你最该学会的就是这个。”

“这些仅仅靠一个身份可是不行的。”

李承干呆怔片刻低声喃喃:“我知晓了。”

贞观元年,十二月。

看着桌前比平日里少了一半的膳食,李世民叹了口气,长孙嘉卉握上他的手:“怎么了?还是要减吗?”

李世民捏捏眉心:“原先被我派出去巡察赈灾的那几个如今都回来了,只是……我坐在宫中只是耳朵听着他们的禀告,看着如今依旧丰盛非常的膳食,我实在是觉得受之有愧。”

“便是已经嘱咐整个皇宫减了膳食,还是……”

长孙嘉卉笑了笑:“觉得远远不够吗?可二郎已然做得足够好了,今岁因天灾而受难的百姓比之往年减少了大半。”

“二郎若是觉得有愧更加应该好好治理朝政,万不可再垮了身子。”

李世民打起精神:“是我想岔了,还要多谢观音婢。”

长孙嘉卉摇头:“没有的事,没有我二郎也是能想明白这个道理的。”

“不说这些了,今日便是上皇起事的日子吧?”

“只是可恨虽然知晓那刘德裕有同谋,可始终不知道准确的身份,不然的话又怎么可能拖到今日。”

李世民眉心微蹙:“莫要担忧,早便最好了准备,这一回我必是要杀鸡儆猴的。”

“我要彻彻底底地叫那人认清局面形势。”

“只会在后头玩弄阴谋,我可没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李世民话音刚落,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当即自殿外传来。

“来了。”

长孙嘉卉拿过一旁的大氅垫脚替李世民穿上:“我同你一道去。”

李世民看了看长孙嘉卉隆起的小腹本是想拒绝的,但是他到底没有说出口只是握紧了长孙嘉卉的手。

殿外,一个身披甲胄的士卒浑身散发着一股寒意,而他的身后除却刘德裕,居然是……长孙安业!

怎么会是长孙安业?!

长孙嘉卉瞳孔猛然一缩,她的心在这一刻跳得飞快。

李世民神情诡异,他讥讽地盯着此刻正满头大汗的长孙安业。

可怜见的,大冬天穿得也算单薄,居然这般都能渗出汗水来。

长孙安业只觉得心中懊恼不已,他是昏了头了吗?!

就算他因为欺负过长孙兄妹俩而日子不好过,但是他到底信长孙,怎么就被刘德裕给蛊惑去了心神?!

现在倒好,还管什么日子好不好过,他如今是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同长孙安业的后悔怨恨不同,刘德裕面色惨白,浑身失了力气,若不是有士卒在一旁架着,只怕他早便瘫在了地面上。

他很清楚,李世民虽然重情,但是李世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而他……背叛了李世民。

想着方才捉他们动作迅速的士卒,只怕李世民早早知道了他们的谋划,而他也早就被李世民给划出了要庇佑的范围。

再怎么求情也是没用的。

果不其然,李世民忽然轻笑出声,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浑身发颤的二人,一张口便是冷淡到极致的话语:“李孝常谋反,长孙安业刘德裕等人参与叛乱,斩无赦。”

“至于还有参与的人……领头的斩,

当然不能说是李渊谋反了,实实在在的皇家内部的丑闻,为避免朝局动荡,对外只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扣到李孝常身上。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就在李世民话音刚落的那一瞬,已经怀有身孕的长孙嘉卉却是在这一刻猛然一掀披风,眼瞅着就要半跪在李世民跟前。

李世民面上的冷淡一瞬间消失不见,他大惊失色一把握住长孙嘉卉的胳膊。

“你这是做什么,冬日天冷你又怀有身孕,快起来。”

长孙嘉卉顺势起身,但是她再度擡眸同李世民对上目光是却是泪眼迷蒙,声音也带了些许的哽咽。

“陛下,还望饶妾之兄长一命。”

李世民一愣,长孙安业心头一跳。

可长孙嘉卉才不管这两人的反应,她言辞恳切继续道:“是,安业所为确实罪该万死,但天下人人皆知早年长孙安业欺辱妾与阿兄,如今若是将其置裕极刑……只怕全天下都要议论是妾挟宠报复,拖累圣朝名声,陛下,这不值当。”

话落,长孙嘉卉泪流满面。

李世民深吸口气,几乎是在长孙嘉卉开口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长孙嘉卉这看似良善仁义话语背后的潜台词。

他隐晦地扫了一眼周围,果然就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长孙安业身上。

从他们的表情中不难看出都是满满的对长孙安业的惊诧和对长孙嘉卉的敬佩。

蠢了一辈子的长孙安业难得头脑清楚了一回,他听着长孙嘉卉的话只觉得浑身冰凉,险些便要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只恨不得当场就昏死过去。

长孙安业面色煞白,他绝望地擡眸看向他左前侧的长孙嘉卉。

长孙嘉卉泪眼婆娑,瞧着是叫人万分动容。

可是长孙安业却偏偏自她的眸底察觉到了一闪而过的冷漠与无情。

长孙嘉卉落着泪,却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这章是带了点腹黑的长孙,夫妻俩要打配合了hhhhh

注:十月丁酉,以岁饥减膳。出自《新唐书》

九嵕山这地真的挺好的,人少风景也好,就是爬上去挺累的,作者下山后快瘫了orz,不过上面好多蝴蝶,在山顶上往下看真的一下子心情就开阔了。(虽然路挺明显,但还是要注意安全如果要爬山登顶的话)

去昭陵献了一支白菊和黄菊,聊表心意(最好把塑料袋拆了只献花,塑料袋估摸没人会清理,长乐公主墓前也有一捧鲜花,已经好久了,花都烂了,但是那份心意还是叫人动容)

说到献花有个很有意思的小插曲,刚入昭陵的时候,门口坐着两个老人,他们看我手上有花就问我这花是从哪里买的,说是他们也想也该去献一下花的,只是可惜这花是我从市区买的带来的,就没有办法了。

但是我当时听到老太太的这句话真的很开心,就是说不上来的感慨,就好像大明王朝1566那句话一样,就在史册里,在人心里。

袁家村还有一棵不知真假的太宗槐,小故事还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