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
“不许笑。”丁香从后排踹了踹驾驶座的靠背,把脚伸出窗外。
宁瓷见状把自己的头缩回来,外面的空气不错,吹得她根根短发直立冲天,像一个竖起的扫把。
她用手抚平这些造反的头发。
“有没有人唱点歌来听。”木蔷打了个危险的哈欠。
越野车里的电台被拆掉了,连带着音箱也被一并拆除,车里几乎没有任何娱乐设备。
“如果我只是一只羊......”钟尔自告奋勇地哼起歌。
“谢谢,我的精神状况好多了。”木蔷一手控方向盘,一手捂住了钟尔的嘴。
“有没有唱歌比较好听的......”木蔷不死心地问,“这么安静开夜车真的难顶,实在不行你们三个吵吵架吧。”
宁瓷和丁香默契地同步摇头,显然对自己的歌喉有着较为清晰的认知。
“你没感觉到我们之间那种尴尬的陌生人气场吗?”钟尔说,“我们是不会吵架的,我们之间存在无形的壁垒。”
“我建议每个人分享一个社死经历,打破僵局。”钟尔提议道,“大家都是一个小队的,快点熟起来。”
“我没有社死经历。”木蔷说,“我的人生都是高光时刻。”
“你输给我半招的时候,也是你的高光时刻吗?”丁香幽幽地说,“当时我的刀离你的喉咙只有一厘米,而你的刀在哪儿?”
“哦~”丁香阴阳怪气地拉长尾音,“你的刀飞出去了呢。”
“是你逼我的。”木蔷反击道,“也不知道雇佣兵暗网里,是哪位高级雇佣兵的名字叫‘有求必应的移动堡垒给各位老板鞠躬求任务’。”
“哇塞。”钟尔掰着指头数了数,“名字可以起十九个字吗?”
“王铁锤还是保守了。”宁瓷错愕地感慨。
“......”被人揭了老底的丁香嗫嚅着说,“雇佣兵的事,怎么能算社死呢,名字够长才能引起老板们的注意。”
宁瓷在心底腹诽:那选你来做任务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社死就不用再反复鞭尸了吧,我麻烦各位想笑的话憋在心里笑。”丁香摆出自己队长的权威,“再笑的话,我就要把脚从窗外收回来了。寒从脚起,这么大的风吹得我心寒。”
真是堪比核弹的威胁力。
钟尔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闭嘴的手势。
丁香把目光对准队伍里最大的刺头——宁瓷。
“你的社死经历呢?”她动了动腿,假装要把脚收回来。
“我曾经参加过一个诗朗诵活动。”宁瓷赶紧说,生怕慢一秒就被香味包围。
“这有什么尴尬的。”丁香问。
“因为我是她们诗朗诵的对象......几十个人围着我放烟花,敲锣打鼓地吹彩虹屁。”宁瓷回忆那难忘的一天,“她们给我送礼物,送锦旗......”
“这很社死吗?”钟尔咂舌,“我怎么听着还有点羡慕。”
丁香:“勉强算你过关了。”
富二代的日常生活真是花样百出,底下的人居然会组织这种大型拍马屁活动。丁香痛心疾首地在心里想,她的雇佣兵名字还是过时了,现在老板都看不上这种庸俗的套路了。
“轮到我说了吗?”钟尔在副驾驶座上兴奋地说,“你们是想听一下哪个具体场景呢?”
“A、找行政询问空调为何不凉,后被其告知不凉的原因是我开了二十九度。”
“B、为了防止同事窥探我的私生活,用多年前的小号作为工作账号,十天后发现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当年的自拍与非主流语录。”
“C、我的两个老板当着我的面大打出手抢公章,天上下着滂沱大雨,她们扭打成一片问我到底要把公章交给谁。”
“d......”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木蔷打断滔滔不绝,越讲越起劲的钟尔。
“你的社死经历影响到了整车人的生命安全。”木蔷说,“我脚趾扣地,都没办法开车了。”
“好吧......”钟尔遗憾地说,“你们真的不想详细听一下C版本吗,这可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抓马的场景。”
“大可不必。”木蔷连忙阻止,“我现在一点困意都没了。”
车身在此时猛烈地一震,前轮似乎在某个深坑里卡了一下,好在速度够快轮子没有陷进去,而是在空中打滑。
木蔷立刻把歪斜的路线拨正。
“搞不懂这次为什么安排这种车。”木蔷逐渐放慢速度,准备找个地方停下来检查一下车胎,“好久没开这种全手动的车了。”
“偶尔开一下这种车也挺好的。”丁香替老板说话,“按照现在的大环境趋势,带辅助系统的车只会越来越少......”
宁瓷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除了第一基地以外,各大基地的科研水平都在倒退,尚具备生产力的工厂正在全力制作一些日常必需品,为逐渐严峻的形势做准备。
“如果......我是说如果。”木蔷把车停好,“如果有一天,四大基地也沦陷了......”
车里一阵沉默,宁瓷听着四个人的心跳声混在一起,时高时低的像一首咏叹调。
“那就去遗迹呗。”钟尔说,“遗迹里也有不少人,全加起来也不比第四基地的人数少。”
“一个小洞就让你们eo成这样。”丁香突然提高了音量,“马上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有求必应的移动堡垒。”
“女人,你彻底勾起了我的好奇心。”钟尔回头问,“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给我一个强光手电。”木蔷熟练地冲丁香伸出了手。
“后备箱,紫色工具箱第二层,银色的那个。”丁香说。
木蔷打开车门,朝着后备箱走去,“就是字面意思,和她出任务,你想要的工具她都能给你安排上。”
她按照丁香说的找到手电,蹲在车旁检查轮胎。
“没找到问题。”木蔷关掉手电,把手电从车窗抛进车里,“换个人开吧,我今晚状态有点差。”
宁瓷有种不好的预感,扭脸看向远方。
啊,今晚的星空好明亮。
“小宁。”丁香对宁瓷寄予厚望,富二代战斗能力不行,飙车技术应该是一流的。
“你来开一会儿吧。”她心累地拍了拍宁瓷,“我只能相信你了。”
“我......”宁瓷犹豫。
“我们得快一点出发,按这个速度我们天亮之前是到不了目的地的。”丁香说。
“不是我不会开车,是我还需要和这车磨合一下。”木蔷为自己解释。
宁瓷眼睛一亮,“我也和这车......磨合一下。”
宁瓷和木蔷换位置,爬上了驾驶座。
她调整车椅位置,同时向队长确认自己的任务。
“我们现在是赶路,对吧?”如果是这样,那宁瓷就油门踩到底了。
“对,赶路。”毫不知情的丁香鼓励道,“拿出你最好的水平!”
宁瓷扣紧安全带,把左脚抵在了车门处,双手握紧方向盘,右脚狠狠地一踩。
“呜呼!”钟尔惊呼,“越野车的推背感!”
宁瓷目光炯炯地盯着眼前的路,极浓的夜色中,远光灯能提供的照明范围在这样的车速里极为有限。
宁瓷张开了自己的精神力领域。
雇佣兵驾到!人和动物统统闪开!
丁香把脚缩回车内,胡乱塞进鞋子里,摸索着扣上后排安全带。
“小宁,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队长既害怕又欣慰地说。
“这是发动机的极限,不是我的极限。”宁瓷的话音带着逼真的从容。
“你开车的样子,让我有点眼熟。”木蔷说着扣上安全带,“奇怪。”
很快,越野车炮弹似地起飞,落地,颠簸,跳跃,旋转。
越野车里的人、背包、手电筒乱成一锅粥。
丁香的鞋子甚至砸到了她自己脸上,车厢里混乱且带着香气。
刺耳的刹车声里,木蔷在天旋地转中摸到了熟悉的感觉。
“你是蓝天驾校毕业的吗?”她的声音时而在宁瓷左边,时而在宁瓷右边。
宁瓷悄悄使出泰山压顶,一力稳住了整车的重心。
“算是吧.......”她太阳xue突突直跳,咬紧牙关,越野车在原地打了七八圈后终于停下了。
“啪。”钟尔一手搭住了中控台,“还是我来开车吧,队长?”
“嘘。”木蔷难得贴心地说,“别喊队长,她已经气晕过去了。”
“我不是晕了。”丁香虚弱地说,“我是觉得......活着真好。”
“还是我来开车吧。”丁香顶着高血压带来的头晕,挣扎着爬起来。
“队长,相信我一次。”钟尔已经跳下了车,拍了拍宁瓷的车窗。
宁瓷没脸下车,直接从驾驶座爬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钟尔坐上驾驶座的时候,发现宁瓷座椅都没捂热。
“没关系宝贝。”钟尔温柔地安慰宁瓷,“开了几分钟也很厉害了。”
“小宁啊,你以后就......”丁香缓了缓,轻声说,“积点福吧。”
这车里可是四条人命啊。
“队长,如果我现在说我打架很厉害,是不是没有人会相信我?”宁瓷闭目。
“在车里为队友加油也是一种贡献。”丁香说,“打架这种危险的事情,不适合你,听话。”
木蔷:“我第一次听你这种哄宝宝语气,小丁,你变了。”
丁香:“......”没办法,老板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出发前方秘书千叮万嘱一定要照顾好宁瓷。
“队长,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分寸。”宁瓷无法忍受这种羞辱,只能想办法结束这个话题,“我都听你的。”
再多的言语,也比不上到时候一刀出鞘。
宁瓷心想,总有我发挥的时候!
宁瓷:求求了,危险在哪里?快点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