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

坦克

“小丁啊,你不知道,我这老板做的有多冤大头。”宁瓷语气里不带一丝情绪。

“说好听点,我是大方,说难听点,我是真好骗啊。”

宁瓷看向木蔷那条机械义肢,“不是要帮木蔷找老板申请重新,配条会唱歌的腿吗,小丁,还有什么要报销的,你趁现在一起提出来。”

宁瓷冷笑了一声,看着丁香那张哭丧的脸,“哈,你怎么不笑啊?是不好笑吗?”

满车石化的雇佣兵。

宁瓷是老板这个消息,比风里希爱玩spy还震撼。

“哈哈。”丁香干巴巴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木蔷抱住自己的机械腿,一米八的身躯缩在小小的座位上,“我这条挺好的,不用换,不用换。”

宁瓷转向钟尔,她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漫画书里。

“怎么会有我这样的老板啊。”宁瓷无差别攻击,“哈、哈、哈、哈。”

钟尔捏着漫画书的手用力到发白,脚底已经抠出了一个移动堡垒。

“你真的是......老板?”丁香从后视镜里偷瞄,“发布挖土任务的那个老板?”

“冒充老板对我有什么好处吗?”宁瓷看向后视镜里的丁香,丁香慌乱地垂下头。

宁瓷现在全场身份最高,且站在了道德制高点,还叠加了一个浑身烧伤的buff。

她高傲地扬起下巴,“我对你们真是太失望了。”

丁香大气不敢喘,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本想,要是我的队友,哦不,是我的......”宁瓷轻飘飘地上下嘴皮子一碰,车里嗖嗖下起了刀子,“我的下属朋友们。”

“如果你们只是单纯地接个任务赚点钱,等到了第一基地我就揭开自己的身份,当场宣布任务完成,就地解散队伍。这样你们既能赚到钱,也不用承担挖土的风险。”

宁瓷痛惜地说:“但你们是怎样对我的呢?你们居然当着我的面,嘲笑我这样大方的老板,真是人善被人欺啊。”

宁瓷的骄傲在此刻尽数展现。

“我们是善意的打趣。”丁香老脸一红,试图狡辩。

“这话换做一个月前,我就信了。”现在的宁瓷刀枪不入,软硬不吃。

“杀人不过头点地。”钟尔哗啦一下把头从漫画书里擡起来,“宁姐,你给我们个痛快吧,太社死了。”

“帮我挠挠背。”宁瓷说。

钟尔一噎:“......?”就这?

宁瓷催促:“快点,痒死了。”

钟尔伸出手指,“戳这里?”

“呼——”宁瓷舒服地出了口气,“往旁边再戳一下。”

钟尔下意识嘴贱:“求我。”

“旅馆报销......”宁瓷张嘴。

“给她戳,快给她戳!”丁香恨不得爬到车后排。

钟尔脚趾蜷缩,身上冒起鸡皮疙瘩,她乖巧地戳了戳宁瓷的后背,“您还有哪里痒痒吗?”

木乃伊一层一层拆下纱布。

宁瓷打量着拆掉纱布后的身体。

愈合的皮肤略微发红紧绷,但活动自如,不受影响。

她在地上做了两个深蹲,感觉关节也没什么问题,一次能打八个王铁锤。

“你现在有点像红孩儿......”钟尔说,“红孩儿你知道吗?”

“我知道。”宁瓷那个世界也有西游记,她给了钟尔一个脑嘣,“我现在自由了,能打你了你知道吗?”

钟尔捂着脑门,丁香和木蔷对视了一眼,决定不对宁瓷的新造型发表任何意见。

嘲笑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是没有道德的行为。

但是......

宁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手指一僵,不可置信地在自己脑顶撸了两把。

“我头发呢???”她大震惊。

“在后脑勺呢。”丁香鼓起勇气说。

宁瓷手往后摸,果然在后脑勺摸到了仅存的几根毛。

义肢公司医生的话犹言在耳,“纳米材质的头发可以水洗,不易脏,但请注意它不耐高温......”

“啊!!!!”宁瓷发出尖锐的爆鸣。

这么贵的头发,怎么能不防火啊!!怎么回事?劣质产品!

“冷静啊小宁。”钟尔掏出一卷纱布,“或许你需要它......”

“不需要。”宁瓷闭眼。

“握不住的手中沙,不如扬了它。”

她狠狠拔掉自己最后几根头毛,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断掉。

是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在彻底告别。

“光头也很好。”宁瓷睁开眼,“这是命运的安排。”

宁瓷感觉自己是逃不过风里希的监控了,如果风里希的运算能力有十分的话,估计九点九分都用在宁瓷身上。

风里希对宁瓷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与关注,既然如此,她也不用自欺欺人地做一个泯然众人的发型了。

没有这个条件!也没有这个意义!

命运三番两次地让宁瓷成为一个光头,那她就坦然地做一个光头。

“嗯......”钟尔吞吞吐吐。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宁瓷拆纱布的好心情几乎荡然无存。

钟尔挤了挤自己的眉毛。

宁瓷:......

“时刻保持冷静,是人生的必修课。”宁瓷的声音克制到极致。

“嗯嗯。”钟尔看着被宁瓷捏成齑粉的纱布,点头如捣蒜。

“咳。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纠结了。”丁香发动车子,“我们继续出发吧?已经耽搁太久了。”

她们得尽快上路,随机在路途中挑选几个倒霉蛋承担宁瓷的怒火。

车子以从未有过的平稳速度行驶,丁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避开路上所有小坑小洼。

路上。

宁瓷思考人生的意义,“你说人活着,图什么?”

“图个......乐?”丁香小心翼翼地回答。

宁瓷不是很满意。

钟尔:“为了梦想。”

木蔷:“为了最强。”

宁瓷摇了摇头,“错,是为了当一个保安。”

不管宁瓷说什么,反正就是对的,丁香铿锵有力地“嗯”了一声。

“当保安好啊,我也想当保安。”钟尔不明觉厉。

宁瓷目光冷冷地盯着钟尔,老板的压迫感无比强烈。

一丝冰凉的心悸窜上头顶,钟尔的求生欲在此刻蓦然觉醒。

她从嘴角吐出几个字:“但我哪配当保安啊,我没那个实力。”

干燥的风带着细碎的沙砾从窗户吹进来,宁瓷眼神松动,转向窗外。

她们似乎到了旷野的边缘。

地上的绿色变得稀稀落落,地面介于砂石与黄土之间,这地方很缺水。

宁瓷从倒车镜里往后看,几分钟之前的道路还是绿色的,现在她们已经处于青黄色地带。

宁瓷看向前方,那里是一片荒沙。

丁香把车停在路上,她蹙起眉,“居然是沙漠。”

她关掉越野车的驾驶辅助系统,“下车调整一下。”

关键时刻队长的权威还是很重的,整车人默默下车,丁香从后备箱里找出车轮放气阀。

“队长居然连这个都有。”钟尔小声地说。

“这一趟任务,她收我这个数。”宁瓷伸出五根手指。

“不暴露队长的工资,有利于团队的和谐。”丁香一边给车轮放气一边说,“我们没有准备沙漠行车的工具,接下来可能会有些麻烦。”

“沙漠很容易侧翻,陷车。”丁香说,“小钟,你在沙漠开过车吗?”

沙漠开车与平地开车完全不同。

“我没有......”钟尔心虚地摸摸鼻子,欲言又止。

丁香没注意到钟尔的小动作,她蹲到另一边放气,“麻烦了。”

木蔷清点了车里的水源,她们在上一个休整点刚补充过物资,“我们的水够一个星期,水没问题。”

“我们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掉头回去......”丁香拿着放气阀说,“毫无准备地进入沙漠是不理智的行为,我们需要回去买一些专用设备,最好带个联络器。”

“问题是我们去哪里找沙漠专用设备?”钟尔问。

末世没有工厂生产这种稀有的东西,大家用不上。

“只有第一基地的人会准备这些。”宁瓷目光悠远,在心底打定了主意。

“她们进出一般都开飞车吧。”丁香不太乐观地说,“她们不定有。”

“她们有。”宁瓷肯定地说,“七点钟方向,全速前进。”

“懂了。”“哦哦。”

小队闻言,立刻默契地上车。

“又要开始钓鱼了吗?”钟尔兴奋地摸枪。

“这次几个人?”木蔷擦了擦刀。

“三个人。”宁瓷淡淡地说。

“哦哦,那比我们还少一个。”钟尔说,“她们不一定会主动打我们。”

“没关系,我能切换菜鸟开车模式。”丁香稳健地说,“一钩一个准,妥妥的。”

“她们一定会主动打我们的,放心。”宁瓷动都没动,松弛地靠在后排,看起来惬意得很。

“她们很愚蠢吗?”木蔷问,“愚蠢的对手会让我丧失斗志。”

她们逐渐靠近目标。

“等等......”丁香的眼睛瞪大了,“愚蠢的,好像是我们......”

“嘶——”木蔷倒抽一口冷气。

钟尔擡头,“怎么......”

她没说完的话卡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宁瓷问。

“坦......坦......坦克。”丁香结结巴巴。

“我选的交通工具怎么样?”宁瓷自信挑眉,她虽然不认识这个大东西,但坦克从气质上一眼就征服了宁瓷。

灰黑色的金属钢板闪着冷厉的色泽,十二个轮子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停下,履带停止滚动。

坦克上方的炮塔慢悠悠地锁定了这辆小小的越野车。

丁香看着黑黢黢的炮筒,浑身瘫软。

“完了......”

丁香:完了

宁瓷:发了!

移动堡垒实体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