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一)
不至于吧,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地址?
“那个。”林知之不好意思的挠头,“这个地址,我告诉谈运了。”
余薇气儿不打一处来,指着门口大声说:“你去开!”
门铃声还在继续,且比刚才更急促了一点。林知之自知理亏,灰溜溜地去开门。
这么晚江祁来找她做什么?就为了那条微信?不至于吧!余薇想着,却还是把家里简单整理了一下,特别是那束花,她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然而慌张半天,却听见门口传来林知之惊讶的声音。
“林景鸿?怎么是你?”
余薇反应过来,告诉谈运地址不等于昭告天下?她趿着拖鞋散漫回到沙发上坐下,决定不去凑这个热闹。
汽水刚拿起来送到唇边,又听见林知之喊:“薇薇,江祁找你。”
“噗——咳咳咳咳……”嘴里的汽水全都咳了出去。
走到门前,发现林知之已经拎着林景鸿去了拐角,抱着胳膊,斜倚在门框上,随意地瞭了江祁一眼,说:“不是发烧了,折腾干嘛?”
“我来让你看看,有多烧。”
脑中瞬间联想了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余薇脸上的平静裂开,急道:“江祁,我们现在充其量就是个朋友,你别抽——”
江祁抓着她的手,摁在了他的额头上,一阵滚烫袭来,余薇大惊,“你真发烧了?!”
“不然你以为。”江祁说完,直直向她压下来,余薇无奈,只好扶着江祁往里走。江祁头埋在她肩上,嘴角露出一抹得逞。
余薇把人推到沙发上,转身去拿医药箱,箱子里的药基本全过期了,翻了半天,最后递给他一根温度计。
“先量着。”
江祁躺在沙发上,装听不见,余薇不耐烦,胡乱地温度计塞进他手里。“别装,自己弄。”没好气地说完,继续坐在沙发上刷手机喝汽水。
“狠心的女人。”江祁嘟囔完,乖乖把体温计放好,旋即坐到余薇的旁边,还没坐上三秒,余薇就转头,一本正经给他说:“出别墅之后,我认真的想了我们的关系。”
“嗯哼?”江祁一脸正色。即使他猜到余薇接下来的话肯定不会如他的意,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期待。
“其实我们适合做朋友。”余薇说完,试图用喝汽水掩盖自己的情绪,仰头却倒了个空。
“我不止想和你做朋友。”江祁正了脸色,脸上全然是认真,这让余薇有点不习惯。
不想深究他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余薇把空掉的汽水罐丢进垃圾,说:“那就做陌生人。”
江祁:“……我觉得朋友也挺好的。”
看着他小媳妇儿一样哀怨的神情,余薇莫名的心情舒畅,神清气爽,摊开手掌到他面前,“到点了,拿出来看看吧。”
温热的体温计放在掌心,对着光一看,飙升的红线让余薇吓了一大跳,“以前没发现你是个病秧子啊?明明都都退烧了,今天又干到39度。”
江祁咬唇,微微摇头表示不知情。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看来那几桶凉水没白浇。
下单买了些药品,余薇给他倒了杯热水后,出门看看林知之的情况。
刚拉开门,便和林知之撞了个满怀。
“他答应了。”林知之吐出一句话,余薇愣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捋顺,捂着嘴巴不敢相信,最后伸出双手,给林知之竖起两个大拇指。
“炮友都同意,我都怀疑你给林景鸿下迷魂汤了。”余薇毫不客气的吐槽。
“哎,魔幻死了!”林知之自己也摇摇头,从门口的架子上拿起自己的包包就转身,“我先回家了,你和江祁慢慢过吧。”
余薇捉住林知之的手,林知之不明所以的回头,余薇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知之催促道:“直说,我百无禁忌。”
“你真要和他做炮友?”余薇皱着眉,语气有一丝不确定,“你不怕玩脱?”
林知之无所谓的耸肩,满不在乎道:“及时行乐是我的人生准则。”
余薇松开她,虽然心里总觉得林知之要玩脱,但当局者迷,很多时候也没必要多劝。
林知之把包挎好,下巴往屋子里扬了扬,“你也是哦!及时行乐,畏手畏脚的做什么?大不了被伤心呗,又不会死。”
余薇:“……你走吧,打车走。”
林知之切了一声,欢欢喜喜的揽着林景鸿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林知之那句话始终盘踞在余薇心头。
畏手畏脚,想不到有天,她也会被用这个词形容。
*
出租车上,林知之的左手被林景鸿紧紧扣着,她想换只手玩手机,立刻会引来林景鸿紧张的眼神。
“我跑不了,只是左手压得有点儿酸。”林知之笑得无奈。
“我给你揉。”林景鸿怀疑地收回视线,捧着她的手,轻轻捏着。车内灯极其微弱,林景鸿的神色有些模糊,但亮晶晶的眼眸中,虔诚清晰可见。
林知之看着这样的他,心里忽然有些泛酸。
让林景鸿做炮友,无异于把他的自尊放在地上踩,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其实他们现在的关系和男女朋友也没差,不如……
林知之:“其实——”
“美女,华苑小区到了嘞!”
突然被打断,林知之只好压下情绪,准备再找时间,推开车门下车之后,林知之正准备关上,可看见车内朦胧的人形,脑中不可避免想起他紧张的眼神。
她再度拉开门,笑着问:“要不去我家坐坐?我家的猫,挺会翻跟头的。”
猫会翻跟头,这是留宿的委婉说法。
车内,林景鸿清晰的听见司机大哥的轻笑,带着几分轻浮和嘲弄,明显司机也知道这个说法。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林景鸿带着气下了车。
车子扬长而去,林知之挽着林景鸿的胳膊往前走,“走吧,宝贝,上楼喝水。”
林景鸿身体僵硬了一瞬,看向林知之的眼神极为复杂。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好似想要顺着她的眼,看进她的心里,然而他失败了,那双眼里,只有他自己。
好像营造了一种“满心都是他”的景象。
“宝贝,你们门禁是几点?”林知之挽着林景鸿的胳膊出电梯,随口问,等会让要是打不到车,她就开车送他回学校。
她是怎么做到如此收放自如的?明明上午这张嘴里还在说“分手”这种绝情的话,现在叫起“宝贝”来没有任何生疏……
“宝贝?”林知之歪着脑袋,眼底有迷惑,“你——”
林景鸿捏住她的下巴,吻住了她的唇。
味道香甜,软软的,不苦,也不冷。
心里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林景鸿双手捧住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胡乱从包里翻出钥匙开了门,身上的包被林景鸿粗鲁的丢到一边,林知之被吻得七荤八素,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和以往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同,今天的林景鸿带着一股蛮劲儿,宛若挣脱了牢笼的豹子,带着恨意和绝望扑向了囚禁他的人。
林景鸿按着她的肩胛骨,指腹一遍遍摩擦着,直到上面起了红印,他重重地喘着粗气,自言自语地说:“林知之,你赢了。”
与其痛苦的抽身,不如清醒的沉沦,至少,还有一丝欢愉。
晕晕乎乎的林知之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本能性的攀住他的脖子,断断续续地问:“你……你辅导员……不查寝吗?”
“呵!”林景鸿被她气笑了,道:“查啊!所以长夜漫漫,我们得抓紧时间。”
“呃……”
*
关上门之后,余薇回到屋内,江祁还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堆枯萎的花枝,余薇瞪大眼睛,瞬间明白这花枝是他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
她走到沙发上坐下,手随意拨了拨枯枝,先发制人:“看不出来,你还有翻垃圾的爱好。”
江祁没搭腔,余薇讨了个没趣,坐在一边拿起手机,外卖显示还有五分钟送达。
再有五分钟,她就把江祁赶出去。
江祁拈起枯萎的花枝,平静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委屈,问:“谁送的?”
余薇瞬间乐了。原来江祁在这儿eo上了。她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凑近江祁,漫不经心地说:“我的模特弟弟啊!偶尔也要互相送礼嘛,维持一下关系。”
“什么关系?”江祁没心情再看那一堆枯枝,擡眸同余薇对视。
“当然是——”余薇特意拖长尾音,用暧昧的语气说:“主顾关系。”
两人的距离很近,余薇话音刚落,便看见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一副怒不可遏又无从发泄的憋屈样子,余薇见状,想笑但又不能笑出声,憋得异常辛苦。
半晌之后,江祁似乎压抑住了内心的怒火,脸上恢复平静,重重叹了口气,对余薇眨巴眼睛,说:“这模特是非要不可吗?”
“嗯。”余薇忍着笑,点点头,继续刺激他:“身为我的朋友,你应该再去给我找几个模特,以巩固我的专业。”
和她预料的分毫不差,江祁嘴一撇,眼睛红红的,委屈的不行。余薇心情舒畅,恰好敲门声响起,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你的药来了,我先睡了,拜拜。”
江祁极不情愿地起身,余薇满意地点点头,回了房间。
道谢之后关上门,江祁把药放在一边,看着余薇紧闭的房间,嘴角微弯,眼底不见半分委屈模样,全然是无尽的宠溺。
默默去收拾茶几上的残枝丫,花束的外卖小票静静躺在垃圾桶里,上面沾染了些枯叶。她怕是自己都忘了垃圾桶里还放着花束的小票。
余薇畏手畏脚的说做朋友,无非就是没安全感,怕失控,他便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
在他俩的关系里,是余薇占据主导权,关系的进展,也始终由她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