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怼
曲冀匪生下双子的事，不足一日便几乎传得满京城都是。
这世上男儿生子并不稀奇，可生了双生子便很稀奇，人人都想要双生子，却又不是谁都能求得到的。更别说这双子刚一出生，那册封小世子的圣旨就到了侯府，南宫灏受宠的事传入京城其他官宦之家的时候，不少人只恨，他们当初怎么就会放过了这么一个笙卷正浓的好儿婿呢？
对于这事，别人不知，但高得贵却清楚得很，南宫家得圣卷的并不是南宫灏，而是曲冀匪。而那个能让曲冀匪圣卷正浓的人，终于又在半个月后，进宫了。
这次，他没贸然进去，而是让高得贵先通报一声，那知道高得贵是进去通报了，但皇帝就亲自出来了。
门外，秦凌霄就站在那里，皇帝站在门边，他一双眼将秦凌霄认真地看了一遍，原本阴鸷的神色忽地就变得柔和了许多。
两手负在身后，皇帝直接朝秦凌霄走了过去。
秦凌霄正待行礼，皇帝突然拉他一把：“不必行礼了，朕许你不必恪守规矩。”
秦凌霄眉头一跳：“这……不太好吧。”
皇帝只是一笑：“今日日头不错，我处理政务也闷得慌，你便随我去千鲤湖散散心吧。”
秦凌霄也没拒绝，应了声是，便跟皇帝走了。
两人即将踏出干宸宫时，皇帝突然扭头朝秦凌霄看去。
一段时间不见，皇帝发现秦凌霄的变化似乎不小。
他人似乎是清瘦了，肤色白了，穿着黑色披风的样子，脖子上围着个毛茸茸的围脖，看起来也更精致了，连当初那些颇为吓人的凶相也变得柔和了。
……更像他，却也不像。
垂了眼，皇帝敛下心神，似随意地问：“之前听闻你病了，不知道是惹了什么病？”
秦凌霄疑惑：“太医没有告诉皇上吗？”
皇帝：“近来事务繁忙，还未曾见过太医。”
秦凌霄听着，一想到北狄皇水印银川还在这里，便理解地点了点头。
“也没什么，就是吃错了东西，家里人压着让我好好养着。”
“吃错东西？”皇帝满脸狐疑。
秦凌霄原本是不想说的，但是他想到这个皇权社会欺君之罪容易被灭门，就只得坦白地道：“就是一个多月前，我阿爹拿了颗糖丸过来，我没注意不小心给误吃了。”
皇帝脚步忽地一顿，骤然朝秦凌霄看去。
秦凌霄被看得心里一突，下意识地摸摸鼻尖不敢面对皇帝。
“我不知道那东西是孕灵丹，吃了之后当晚就疼得不行了。”
“你吃了孕灵丹！”皇帝猛地转身。
秦凌霄愣了一下，讷讷点头：“昂，吃了啊，怎么……”
“杜南林怎么敢！他怎么敢给你吃孕灵丹！”皇帝突然翻脸，厉声大喝，整个人瞬间气得不行。
秦凌霄懵了一下，正想解释，皇帝却突然大步往回走去，同时厉喝一声：“高得贵！让杜南林滚进宫来！朕要见他！！！”
秦凌霄：“……”
皇帝突然翻脸暴怒，是秦凌霄没有想到的，他眼看着皇帝怒不可遏的模样，张了张嘴却几次都没能开口。
皇帝根本就不理他，回了干宸宫理，皇帝便又将自己给关在里面，高得贵看这架势不对，一时间也不敢再说什么。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杜南林，从听到太监来宣读皇帝召见的口谕之后，心情就一直都没有好过，秦云天陪在他的身边，两人坐在前往皇宫的马车里面，沉默着都是一言不语。
比起杜南林的不悦，秦云天心里更多的还是凝肃，他不知道皇帝突然间为什么要召见杜南林，却下意识地感觉到了几分不安，而这不安的源头，他希望跟秦凌霄并没有关系。
比起他们夫夫两人，秦凌霄就并没有太过担心，因为……他现在就坐在干宸宫的偏殿，吃着点心，喝着暖茶，连身边照顾的太监都显得毕恭毕敬小心翼翼。
所以皇帝虽然是生气了，但并不会真的降罪他阿父他们，不然的话他自己也不可能这么享受地坐在这偏殿吃点心喝茶了。
人活这一辈子，追求的也无非就是一个目标。
混吃等死，活如咸鱼。
虽然秦凌霄并不是真的想做咸鱼，但……架不住这咸鱼版的人生真的能够叫人堕落啊……
太难抵抗了。
“哟，听闻秦大将军在此歇息，没想到居然是这般惬意的。”
突然，偏殿门口有人声传来。
秦凌霄歪头一看，就见得以前曾经见过一次的上官润玉领着几个穿着异邦服饰的男人进来。
微微挑眉，秦凌霄瞬间猜到，那与上官润玉并肩而站的人是谁了。
北狄新皇，阴川水伊。
看着两人，秦凌霄完全没有起身的打算，甚至于他还拿起茶杯睨着两人地喝了一口。
见此，阴川水伊颇为意外，立即朝秦凌霄认真打量。
“你就是秦大将军，秦凌霄？”阴川水伊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早就听说战场上你勇猛无敌，怎么……怎么这生得这么年轻？还这般出色，怪不得我那傻弟弟你对念念不忘的。”
“阴川水伊？”秦凌霄微微蹙眉，眸光将阴川水伊从上到下认真打量了遍：“不是说你尚且年幼吗？怎么我看着你年纪似乎还不小了？”
阴川水伊就：“……”
表情僵硬住了。
干干一笑，阴川水伊只道：“秦大将军不愧为皇上重臣，连在皇上的偏殿都这般自在随意，当真是叫人羡慕，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坐在这里的，可能是皇上的宠妃。”
这个话，上官润玉听得微微蹙眉，他眼眸微凛，视线扫过秦凌霄身上披着的斗篷，再看桌上摆着的点心，还有那喝了一半的碧螺春，以及旁边伺候的太监甚至于还是高得贵安排的皇帝跟前伺候笔墨的小太监……再看秦凌霄时，上官润玉眼神冷了几分。
秦凌霄到不知上官润玉的变化，他只看着阴川水伊，挑眉，抱胸，桀骜的态度十分欠揍。
“上次没把你们给打回老家，你是不是有点不太服气啊？”
阴川水伊明显一怔，没想到秦凌霄会这么直接。
秦凌霄皱眉：“怎么？我没赶尽杀绝，你就想上赶着来送人头？活着不好？还是活腻了想找点刺激？”
阴川水伊：“…………”
秦凌霄已然不悦：“大男人说点话还跟个娘们儿一样叽叽歪歪，挑拨离间，也怪不得你身为正统却自己叔叔打得像落水狗一样跑外面去求生机了。”
“秦！凌！霄！”阴川水伊被踩到痛脚，瞬间咬牙。
“怎么？踩到尾巴了？兄弟啊，你这样可不行啊，这么喜怒于色容易被人搞了知道吗？”秦凌霄乐了，他突然拍拍阴川水伊的肩膀，笑得十分友好：“你运气好，我最近修身养性，不杀生，不然我就把你……咔擦。”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大将军。”上官润玉突然开口，话音有些微冷。
秦凌霄扭头看他，笑得一口白牙：“小皇孙啊，有时候待客之道，也得看是待什么客，大国风范固然是要，但可别降低了自己的档次才是。”
这个话上官润玉听不懂，阴川水伊却是忽地一笑：“秦大将军的话有理，不过大将军，你与北狄之战说到底我并未亲眼见过，也不知道大将军是不是当真像外头传的那样勇猛无敌，不知道大将军可愿意与我比试一番，见个高低？”
秦凌霄无语看他：“你脑袋坏了？”
阴川水伊：“！”
秦凌霄：“你忘记你来这里是来朝拜臣服的了？”
阴川水伊指尖发紧。
秦凌霄继续戳他痛处：“你们要是比我厉害，能认输投降当朝臣？你要是比你叔叔厉害，能被他撵着东躲西藏的？”
“秦凌霄……”阴川水伊被气得指尖都在发抖：“身为南唐的大将军，你说话如此刻薄……”
“哟，这就刻薄了？”秦凌霄好笑：“更刻薄的你可还没听过，哎不过我估计说了你也不懂，毕竟咱们的脑子不在一条线上。”
阴川水伊是真的……想杀人了。
秦凌霄挑眉一笑，突然变得大方起来：“不过看你这么诚心诚意找人头的份上，不给你个机会好像是我欺负你一样，这样吧，只要你或者你的人，能打赢我手里那刷马的兵，我就给你个机会挑战我，要是赢不了，那你就得给我的病刷三天的马。”
这……确定是将军？不是纨绔？
阴川水伊直听得眼角抽抽。
秦凌霄一脸好笑地看他：“要是不敢也行，你的话我没听到，我的话也没说过。”
“那要是我的人赢了呢？”阴川水伊突然开口，像是应了赌约。
秦凌霄睨他一眼，突然就说：“要是赢了，我带着我的士兵嫁你北狄当王妃怎么样？”
上官润玉：“！！！”
他被吓住了。
但阴川水伊双眼一亮，大声应了一声好！！！
小半个时辰后，这两人打赌的事就这么传开了，整个皇宫几乎全都知道了。
而皇宫外，卫国公府里，正与自己姥爷说话的卫澜渊听到卫国公从宫里带来的消息时，瞬间就捏碎了手里的杯子！
“姥爷，我突然有事先回去了。”
卫国公跟顾姥爷可不敢留他，毕竟……卫澜渊捏碎杯子的时候那个杀气……还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