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衫女孩没有说话，她的女同事也没有在意，日常问候了一句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继续工作，老头衫女生也没有看她，兀自把消息点进下一页。
还不够。
她掌握的消息，还是太少了。
她并不是所有键盘侠都会去标记，相反，她还是会更倾向于那些她可以确定的败类渣滓。
比如，至少有过五次以上开黄腔或触犯道德底线发言的人。
法律知识道德的底线，她明白。可不代表道德批判而法律不管的，就应该做。
该死，都该死。
快点，再快点！！
“就是、这里。”卿苑推了下万幸安的手，自己一个神稳稳当当地站在了那个玻璃铸就的大厦面前。
这是一个很有设计感的写字楼，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打卡地，但此时没人有心情参观它的外表，只谨慎地按照侯九河的安排往里冲。
他们动作很快，但声音轻巧，甚至在龟息符的帮助下，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卿苑没动，还站在原地，表情不悲不喜。
他总是这样没有表情的表情，但今天万幸安看着，总觉得似乎还有些其他的意味。
果然，就在那些训练有素的精英刚冲进闸机，里面突然施施然走出一个十分吸睛的女孩。
她穿着一身贴身鱼尾连衣裙，身材玲珑有致，脖颈后打着一个宽大的缎面蝴蝶结，蝴蝶结的尾端在随着她的脚步一晃一晃，聚集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如跗骨之蛆，让人难受。
她好像正常下班一样往出走，但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她刚错过打头的那个特警小哥两步，突然顿了一下，随后目标明确的走向侯九河。
“你们来的好快。”她笑起来更好看了，但那笑意盈盈的表情，和吐露出来的话语却只会让人更加心折骨惊。
“我现在自首......还算数的吧？”
算不算自首另说，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她抓回去控制住。
虽然很多人早有心理准备，但在面对这样一个看起来如此漂亮柔弱的凶手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唏嘘发愣，好在凶手本人十分配合，还问侯警官可不可以给她换衣服银手镯，她不喜欢粉色。
玫瑰金的也行。
侯九河硬是被那双笑眼看出了一身冷汗，色荏内厉地呵斥了两句，不过那女生十分识相，被吼了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不说话不挑事，只时不时对着卿苑笑笑。
安安稳稳把人带劲了审讯室，这次侯九河没有让万幸安他们再跟着参与，走流程申请了特办处的搭档一起进去审讯。
门一开一合，万幸安最后看见的，还是那女孩一张贤淑宁静的脸。
“她真的是凶手？”万幸安忍不住和站成一排的伙伴们吃瓜。
尤其是在现在：他感觉到卿苑似乎有些不同看法的时候。
“是。”卿苑果然换了表情，抿了抿唇角，有些像是看到了乐子的猫猫。
“但，他们可能，没办法。”他微微眯起了一点语气，配合着语调，听起来有些意味深长。
“她身上，功德很厚。”
“......似乎不难理解。”万幸安其实不是很了解功德的运行机制，但仅从目前来看，这个女生的做法虽然过于偏激，但......也算不上滥杀无辜之人。
只是过于偏激。
“不。”卿苑罕见地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下，努力组织语言。
“这说明，她没有杀错，任何人。”
“没有，失误。”
“哪怕，人类看，无辜。但道看，可杀。”
最后两个字尾音落下，原本洒满阳光的走廊突然一阵冷意，但不觉得阴寒，只是单纯的冷。
这感觉一霎而逝，万幸安看着卿苑不变的表情，最终还是没忍住，把他一把拉进了怀里。
他不喜欢......刚刚那样的卿苑，看起来离他好远。
“老大——！！！”一个娃娃脸警官满脸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他有点莽撞，但并没有人拦住他。
审讯室的门没开，他有些慌不择路地满地乱转，最后一把抓住了丁永，游移不定的眸子在安稳了些。
“又有，又有......死者了！！”
“什么？！”审讯室的大门被突然撞开，铁包实木的门重重摔在墙上，声音好像打雷。
侯九河瞪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那个警察。。
“有出现了死者？”
“是！”娃娃脸警官立刻拿出了新的大沓证据。“作案方式和之前一模一样！”
“殷栎，你在为谁顶罪？”侯九河把那一大沓资料“啪”得一声拍在了殷栎身前，对着那张依旧微笑的脸磨牙。
“别费力气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既然想戴罪立功......”
“侯警官。”殷栎的声音很有磁性，是会让人忍不住去认真听的类型。
虽然她说的内容让侯九河无比糟心。“第一个问题，我并不认为我有罪。我自首的原因，是不想警方浪费警力在我身上。”她的语气里有种吓人的悲天悯人。
“我更希望您能在需要的案件上花费精力，而不是我。”
“第二，如果您只是指杀人案的话，那我的确，就是您口中的凶手。”
“的确、是她。”审讯室门口，卿苑也在拉着万幸安咬耳朵。
“她是，天雷。”
“？？”万幸安几乎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他捏着卿苑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左看右看，发现他的确表现严肃之后，又凑过去压低声音。
“天雷？是我想的那个，一有人要渡劫，就咔咔劈的那个？”
“嗯。”卿苑也有些好奇。
他是曾经见过雷公电母的，但这样单纯的雷，还真没见过。
“只是雷啊。她是天雷化形？还是占用了殷栎的身体......或者，是殷栎掌控了天雷？”万幸安个子高，一眼就扫到了最新进展。
......正好是殷栎的个人档案。
这本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女孩子。
她有着疼爱她的父母，优越的外貌和学习成绩，能力也很强，很多方面的竞赛都有所涉猎，甚至有所得出。
毕业以后也找到了钱多事儿少离家近的工作，最近甚至还开始了创业，除了从小到大没有过感情生活以外，无论怎么看，这都与连环杀人凶手搭不上边。
甚至......
“你的父母都是同系统内的战友，你应该理解我们的难处。”拿到了资料的侯九河换了一个方式。
“殷小姐是因为您父母的去世，才对社会心怀不满的吗？”
“啊，那倒不是。”殷栎似乎的确对这套流程很熟悉，毫不紧张。
她似乎好像还很开心，有人能与她聊聊她的父母。
“其实我早就对这个社会怀有不满了，不，应该说大部分人，都会有对社会不满的时候吧。”
“只是大部分时候，人们没有这个能力。而我有了，偏巧，我最在意的人去世了。”
“但我要为自己辩解一句，我是在我情绪差不多冷静下来以后才开始的，我甚至没有报仇。”
“因为伤害我父母的凶手已经被绳之以法，所以我需要做的，是那些法律触及不到的地方。”
......她没有撒谎。
她也甚至，毫无悔意。
这是侯九河最苦恼的地方。
外面病毒式蔓延的死亡风暴终于消停了不少，不知道是殷栎回头是岸了，还是她觉得该死的人，死的差不多了。
“3951人。”卿苑拉过万幸安的手，写下了一串数字。
“非常精准，没有留下，任何罪孽。”
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女人。
“明明其中很多人真的......”万幸安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转头就给文总助打电话，让他加强公司的心理咨询配置和思想文化建设。
“是她，掌控了，天雷。”卿苑多思考了一会儿，他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思想，还在。但依然，不算人类。”
比起人类或者单纯的非人类，她更像是一种踩在墙头上的存在。
卿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无论他怎样去查看罗盘，都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一天后，特办处传来消息：殷栎死了。
灵魂都不见了，地府也没有收到，不知道是散了还是飘到哪里去了。
警察局和特办处为了声明差点想到头秃，好在这件事情本质上不是引起人们愤怒的，持续关注的并不多。
不到一周，这件事情的热度也就差不多消散了。就这样，在经历了一个虎头蛇尾的特大案件的终结以后，人们再次迎来了忙碌又快乐的一天。
就在那个漂亮的网红景点的玻璃写字楼的最顶层，三面落地窗的中间那扇，正飘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鹅蛋脸黑长直，正是本应该已经死亡的殷栎。
“看着自己的葬礼，感觉如何？”一道身影飘近，雪白的发丝垂落在殷栎肩膀上。
男女莫辨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他们哭得可惨，还说，穿的那么漂亮，一定不是你。”
“真是可爱，就像......”
几十公里外，正歪在被窝里吹空调的卿苑突然打了个寒战，手里的冰沙掉在床上，洇出了一片水痕。
这个案子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是非对错到完结饼也没有给出定论，饼也不想给出定论。
也算是由这里引出一点本文的功德观念。
对于这个行为呢，我们在现行价值观内，它肯定是错的。就像上一章里说过的，永远不能让人治代替法治。
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小天使！接下来我们先谈两天恋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