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烙饼 作品

如果大家都是普通人7

如果大家都是普通人7

第二天早上是卿苑先醒过来的。

他一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有点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天花板,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已经回到家了。

他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有点不记得了。卿苑熟练地把自己塞进万幸安的怀里蹭了蹭,一点点在脑内检索着残存不多的回忆。

没办法,他必须承认,黑夜时候疾驰的车和闪过的路灯实在太催眠,他开始还想过要多陪万幸安一会儿,没想到最后还是失败了。

等等,他昨天晚上最开始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思考?

没有喝酒但依旧神似断片了的卿苑蹭着自己的小伙伴冥思苦想了很久,想到把万幸安都蹭醒了,也硬是没想起来自己最开始在想什么。

完全没有断片的万幸安反应地比卿苑快不止一倍,他只打了个哈欠就似乎回到了平时的状态,侧过身稳稳地扣住卿苑的腰,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要乱动。”

嗯?

成年以后愈发叛逆了的卿苑立刻就乱动了好几下,直到万幸安忍无可忍地扣着他的后背往自己身上一按。

......青春男大的晨起日常让卿苑成功消停了下来。

果然,叛逆不会消失,只会在两个男大之间传递。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对方了的万幸安耳朵根都没红,再次用力抱了卿苑一下之后大摇大摆地起床去了洗手间。

卿苑在他身后一把捞过被子挡住脸,露出来的眼睛一圈都烧的通红通红。

他像只受惊了的沙漠猫,躲在自己的洞口瞭望了许久、确定安全才慢慢出来。

卿苑打了个哈欠,也同样开始打算起床,不过他伸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同样身体一顿,整个人又缩了回去。

......忘了他自己也是青春男大了。

两个马上就要晋升为不青春研究生的男大各自处理好了自己的日常,若无其事地洗漱之后结伴下楼。

这会儿是早上八点,说早不早,说晚也算不上很晚。

无所有已经出了门,他最近找了个兼职,面包店烘焙师,每天还都会往家带一些没有卖出去的小蛋糕。

这也让他这次的工作收到了来自家人的一致好评。

就是他的粉丝们不太满意,每天都在他的微博

岑道这会儿倒是还在家,她今年关了原本的两门选修课程,只剩下一科她完全熟练的主课,这让她的事情少了一大半。

也让她几乎每一天的心情都非常好。

万幸安甚至有和卿苑吐槽,说“这几乎是我认识岑姐以来,见过的她心态最稳定的一个时期。”

卿苑当时笑地差点从椅子上栽过去,还是万幸安眼疾手快,让他免于成为第一个因为在课堂上把凳子翘起来而摔倒的大学生。

挽救了卿苑那为数不多的尊严。

“哟,你俩醒的还挺早。今天上午没课吧?早餐你俩弄什么,给我也带一份呗?”岑道看到他俩下楼,非常快乐地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开始点菜。

是的,她还没有吃早饭,但这是因为她已经喝过了黑咖啡,而现在正在锻炼。

说句实话,万幸安思考了很久,像岑道这样锻炼到底会不会给心脏造成多余的负担,但他也仅仅是好奇一下,并不敢上前去问。

不过他有拐弯抹角地跟无所有提过,没多说什么,只是稍微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担心。

但当然了,无所有也曾经有过这类似的疑问,于是每个月都会压着岑道却彻彻底底体检,抽血都要抽好几个小试管。

了解到这件事情以后,万幸安就放心了很多。

他擡手和正在抻筋的岑道打了个招呼,把又开始有点犯迷糊的卿苑安置在了他自己的瑜伽垫上,自然地系上围裙走进厨房,检索着里面的食材。

“嗯......早上吃三明治吧?我看还有叔叔昨天带回来的吐司,正好我们昨天也带回来了一点甜虾。”

两个瑜伽垫上的一大一小非常同意的“好哦——”了一声,卿苑眼睛都闭上了,嘴都能跟上这个应答。

万幸安看着他,不知道怎么莫名又有点手痒,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认认真真开始煎鸡蛋。

最先吃完早餐的是岑道,她本来就肠胃不好,又是女生,食量自然少些。

她把盘子放进洗碗机以后就自己上了楼,作为一个有很多不同身份的斜杠中年,她总是能找到很多事情可做,

两个男大就不一样了,他俩主动性并没有那么强。

哪怕是最近有些焦虑的万幸安,也会偶尔在焦虑中停住脚步而非继续前行。

他俩的用餐习惯很好,吃饭的时候基本不会看手机或者做其他的,吃饭就是吃饭。

往常他们无论什么时候都总有很多话可以说,但今天不知怎么,不仅说不出什么话题,甚至还觉得有点尴尬。

万幸安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但他还是加快了一点用餐速度,试图以此来打破目前的僵硬局面。

但最后,打破这暗流的是卿苑。

在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息,和刚才清醒之后的思考,他终于想起来了,他在最一开始的时候,是想问万幸安什么问题。

于是他用自己的叉子敲了下万幸安的咖啡杯,突然把脑袋凑了过去,亮晶晶的瞳孔里藏着一点好奇:“对了,昨天刚上车的时候,就是你帮我系安全带的时候,是不是碰到我了啊?”

他说着,还伸出两根手指头晃了晃,补充了一句:“还是两次。”

卿苑终究是没有好意思用“亲”这个字,而是选择了稍显委婉的“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冥冥之中觉得......万幸安听得懂。

万幸安当然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昨晚为什么要那样做,第一次还可以说是不小心,但第二次,多少就有一点鬼迷心窍了。

可他当时......真的什么都没有想。

他只是在不小心碰到了以后,自然而然的重复了一次。

就,很想,很舒服。

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自然,可这件事情代表的情绪又太过复杂,在这刚刚过去的一个晚上之中,万幸安自己也还没来得及把这些心绪理顺。

但是......

他不想骗卿苑。

万幸安顶着卿苑亮晶晶的目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神色坦荡:“是啊。”

“我亲了你,两次。”

“第一次确实是不小心,但第二次,也的确不是无意的。”

好家伙,这位也是个语言大师。

虽然万幸安实实在在地用了“亲”这个字,但是仍然选择了一个委婉的表现方式。

可怜的卿苑本来就被亲炸了一波,后面这句话,他硬是反反复复咀嚼了差不多十多遍才反应过来对方真正想要表达的意义。

这让卿苑的大脑直接宕机了,他呆呆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万幸安,红意却在万幸安注视之下一点点从耳朵蔓延到整张脸。

甚至脖子也染满了红色,并且顺着对方宽松的衣领一直向下游荡,至少万幸安就看到了他的锁骨已经红透了,再往下的胸膛......

因为姿势的原因被衣服挡住了,他看不见。

但想也知道不会幸免。

万幸安看着他呆呼呼的样子,自己反而放松了下来,他甚至懒散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擡头对着卿苑笑了笑。

颇有些“对啊我就是做了,怎么样?”的无赖感。

万幸安甚少干这种无赖事儿,卿苑显然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可怜的小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感觉自己平时还算灵巧的大脑已经混乱成了一团浆糊,一会儿想着“万幸安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会又想到“他原来真的亲了两下,可是怎么感觉毫无感觉呢......”

他哼哼哧哧地磨叽了很久,最后顶着一颗小番茄脸蛋,声若蚊讷地挤出来了一句毫无营养的:“这、这样啊......”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说些什么。

万幸安没有再回话,只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就开始收拾桌子了。

卿苑浑浑噩噩地离开餐厅,在家里转了一圈,却也实在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最后还是飘回了卧室,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万幸安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为什么要亲他?

为什么光明正大承认亲,之后却又什么都不说了?

卿苑突然感觉有一顾烦躁的感觉顺着内心盘旋而上,他说不清这种烦躁的情绪——但他很明确的知道这股情绪从哪里而生的。

所以他目标明确的一脚踹掉了万幸安放在床上的玩偶。

他们两个实在是太过于经常在对方家里下榻,以至于两家的儿童卧室都是配备了一张巨大的双人床,而且寝具都是准备的两套,并且在床上放满了有对方标志性的东西。

卿苑想了想,又踢了一个万幸安买给他的玩偶到地毯上作伴。

下意识做完这个举动之后,卿苑感觉更烦躁了。

他的烦躁里甚至带了点委屈——明明是万幸安做了事情,为什么要他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到脑袋变成一团浆糊?

可明明不是他的错——除非你硬要说,是因为他的存在在先,所以才会有万幸安亲他的这件事情。

但大概率怎么也不能是这样的逻辑吧?除了强盗以外,哪儿会有人这么认为?这也太让人迷惑了——天地下怎么会有这么没天理的事情,只能怪他性子软乎就欺负老实人吗?

卿苑想着,感觉自己的怨气更重了。他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在心里狠狠磨牙——他这么焦躁委屈的时候,万幸安那个罪魁祸首做什么呢?

万幸安......万幸安在正襟危坐的学习思考。

他虽然心里一直有着朦朦胧胧的感觉,但不得不说,一直到他刚刚光明正大的说出“亲”这个字之前,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纠结到底在那里。

不,或许也可以说,是他完全没有做好,面对这个感情的准备。

到底是年龄还太小了,虽然还算不错的智力和生活经验,的确可以让他们两个在大部分时候,都表现出仿佛很厉害的大人的样子,但本质上,这还是两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而已。

他们两个又都没有早恋过,甚至因为彼此一直互相陪伴的关系,连情书都很少受到。

在情爱这方面为数不多的参考是自家长辈,平辈顶多是唐士悯和戚嘉。

还都不算是太有代表性。

这种种事情叠加导致他们两个对这方面的情感,不说十分朦胧,也差不多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但万幸安不觉得这会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在一路顺风顺水的学霸眼里,无论什么事情,都算不上大事。

学习而已,他都可以学。

所以他决定先搜集资料,等他对这份感情有了更透彻的了解以后,再和卿苑说明自己的心情。

而且......再次说明的事后,大概率就是表白了吧?

表白......一般来说都是应该很慎重、隆重的?

万幸安带上了自己的蓝光眼镜,笔记本一摊开,开始认真探索这个自己以前从未涉足到的领域。

差不多两个小时以后,万幸安终于结束了自己废寝忘食的学习。他擡头看了眼挂钟,上楼决定先商量一下中午饭吃什么。

出去吃?还是点外卖?或者他们一起做些什么?

岑道在忙自己的事情,三个台式两个笔记本一起切换,十指在键盘上打字,速度快到几乎要飞出残影。

万幸安敲了敲门,得到了她的允许才走进去,但并没有得到有效回应,只收到了一个“随便啦,都可以,但最好还是在家吃吧!或者你们两个出去,给我带回来也行!”

万幸安知道她是真的随便,也没再打扰这个三头六臂的女人,安静地轻轻带上门之后离开了。

然后是......卿苑。

很罕见地,万幸安在这个自己打开过无数次的门前犹豫了一下,他甚至用手指揉了揉脸颊,试图给自己调整出一个最自然但也最有魅力的表情,然后才伸手打开了门。

好不夸张的说,他第一下按住门把手的时候,都因为差点没有按住而滑了一下。

这也很正常。万幸安在心里默默劝导自己,毕竟这是他完全认清自己的心态以后第一次面对卿苑,会紧张也很正常。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在门口吸气呼气、吸气呼气了好几下之后,才真正推门走了进去。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白做心理建设了。

因为卿苑,已经在床上裹着被子睡着了。

但事情似乎依旧不是很妙,因为......卿苑是趴着睡的。

这是万幸安在这长达十几年的相处中发现的,卿苑自己都可能未必发现了的小习惯。

卿苑的睡姿总是很乖,但一般来说,他是更习惯与平躺着睡的。

当然,因为和万幸安在一起睡觉的时间长了,他现在偶尔也会侧睡。但只有格外少见的情况里,他会趴着睡。

这种格外罕见的情况......一般来说都是,卿苑的情绪起伏过大。

第一次他看见卿苑趴着睡,似乎是他们在一起以后的第一次过年,而上一次......应该是他们两个出高考成绩的那一天。

即使是少年班成员,上大学也是有自己的考核的。

当时卿苑并不是担心自己没有办法能上心仪的学校,他是在担心......自己没有办法,和万幸安一起进入他们心仪的学校。

当时也同样有点焦虑的万幸安,硬生生感觉到卿苑在床上摊煎饼一样滚来滚去了一晚上,一直到天蒙蒙亮才一头闷进枕头里,默默地睡着了。

那么现在......

万幸安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拍了拍卿苑的脊背。

看来,他之前的话,到底是给卿苑带来了很大影响。

表白的事宜,看来得快点提上日程了。

可是进修......

万幸安拍着卿苑后背的手默默停顿了一下,随后不着痕迹地接续上了动作。

卿苑一直到被他拍了快三分钟的时候,才慢悠悠的醒来。

不同于日常的睡姿和时间,让他这一觉并没有起到任何正面效果,反而还因为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而变得更沉默了。

他其实在万幸安刚开始拍他的时候就醒了,但依然凭借着出众的装睡能力躲了过去。

他在思考......到底要怎样去面对万幸安。

和以前一样吗?可是不一样又该说些什么?

卿苑紧闭着的睫毛颤了颤,突然感觉自己更委屈了。

他还是想和平时一样面对万幸安。

表现出自己在意有什么用呢?这件事情的主动权似乎并不在他那里,而且万幸安这一段时间本来就在犹豫进修学业的事情。

他知道,万幸安最近本来就已经很焦虑了。他不想给万幸安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可还是委屈。

自己怎么就这么乖。

卿苑轻轻咬了一下被子,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这件事情换到别人身上,可能会理直气壮的和万幸安说开吧,理直气壮的吧情绪转移到对方身上。

毕竟,他自己又没有错。

卿苑脑袋朝下瘪了瘪嘴,坐起来的时候却还是一副和平时一样的迷糊表情。

万幸安竟然也没有发现他和平时比起来的那一点僵硬——毕竟这个男人现在自己就也太紧张了。

卿苑沉默地被他带下来楼,等卿苑自然地在沙发上坐到万幸安身边的时候,突然悲哀的发现,明明自己还在生气和委屈,可坐在万幸安身边的那一瞬间,他竟然还是开心的。

烦死啦。

卿苑不着痕迹地轻轻偏了下脑袋,心里倒是意外的好了很多。

算啦,他宽宏大量的想着。

谁让他和万幸安关系好呢,他可以包容。都可以包容。

他才不会和万幸安一样让别人难受呢。

所以卿苑快乐地趴在平板上,兴致勃勃地点了一大堆菜。

是他们家附近新开的一家泰国菜,本就价值不菲的菜在加上外卖以后更是贵的令人发指,但万幸安付款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甚至还主动打了电话和店家沟通了包装和配送问题。

一直拖到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两个人才最终放下平板,一起有点僵硬地靠坐在了沙发上。

卿苑抱着双腿,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团,视线在身前乱飘,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万幸安的坐姿倒是很规矩,但眼角余光也一直在卿苑身边打转,而且他不仅偷眼看卿苑,甚至还伸出了一只手,默默从沙发的空隙里挤了进去,尽量不引起卿苑注意的在他腰侧绕了一圈。

卿苑又不傻,他当然感觉到了。

但他懒得管。

就这样吧......卿苑在心里这样想着。

等万幸安做好选择再说吧。

他再次歪头,像昨天晚上在车上的时候一样光明正大的看向了万幸安。

万幸安,应该是会选择出国吧。

倒也不是说国内就不好,但的确国外的金融市场会比国内更具有参考性,那边的商战更血腥残忍,虽然这并不是好事,但的确很能锻炼人的经验。

也更能很好的理解学问,再说了,万氏也有往国外拓展的企划。

怎么看都会是国外更好,而且,他其实有感觉到,万幸安是想出国的。

就像他当初想都没想,就直接选择了这个导师读自己的研究生一样。

可是。

卿苑到底还是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会影响到万幸安的最终选择,但他也不想让自己成为,让万幸安进一步难过的情绪了。

这种情绪并不好受,他自己感受到就可以了。

一直到中午开始吃饭的时候,万幸安都感觉到了,卿苑的情绪不对劲。

虽然他有很努力在伪装了,但他们之间毕竟太过熟悉,万幸安都不用眼睛看,都能知道他情绪不对。

他也猜得到这情绪大概率是因为自己但是......

唉。

万幸安在把桌子上的菜都摆好以后,转身上楼去叫岑道。在卿苑的视觉死角里揉了揉眉心。

他还是尽快思考怎么表白吧。

这家新开的泰餐很好吃,冬阴功汤尤其惊艳,不仅汤底的味道调得十分惊艳,里面的用料也很足,鲍鱼一看就是精挑细选过的上乘鲍鱼。

非常对得起他昂贵的价格。

有了美食慰藉,卿苑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好了一点,也没有一吃完饭就回到床上睡觉,而是在客厅陪着岑道溜达了好一会儿。

万幸安突然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并没有参与到他们的饭后百步走行动,但等他领着卿苑回去睡觉的时候,这漂亮小孩的情绪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甚至和平时一样,被子一拉秒睡。

看得万幸安都想转身去找岑道补上中午的遛弯了......这是遛弯还是心理讲座啊倒是?怎么这么立竿见影效果还这么好?

当然他最后也没有这么做,而是再次叹了口气,同样上床躺下了。

他心思烦乱,这一觉也没能睡得太实,将将躺了二十来分钟也没有完全入睡,就再也躺不下去,换了套衣服打算去健身房运动一下。

巧合的是,岑道也在这里。

她似乎是天生的觉少,而且这位的性格是他们所有人里最容易焦虑的一个,于是经常会在睡眠上形成恶性循环。

睡不着→焦虑→更睡不着了。

好在她还算喜欢运动,又因为有家里人陪着,大部分时候已经可以很好的稳定自己的情绪。

万幸安到的时候,她正一边放着最新的学术论文,一边在踩动感单车,两相结合的效果非常魔幻。

看到万幸安进来,她也没觉得惊奇,反而了然的一笑,把自己看着的论文暂停了。

“你也来了?”她的笑让万幸安感觉十分放松,甚至罕见的产生了一点独属于小辈对长辈的依赖。

万幸安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用“也”字,只闷闷地点了点头,然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抓起了一对杠铃。

“还行,你们两个开窍的跟我预计的时间差不多。”岑道观察着他的状态,发现似乎还可以以后也同样放松了下来,表情都松弛了不少,懒洋洋地从自己的单车上跳下去,背着手不紧不慢地溜达到了万幸安身边。

“我们之前还打过赌,看看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时候开窍。无所有信誓旦旦你们两个早就安通取款,你父母觉得至少在你出国回来以后,只有我猜准了时间。”

她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良好的基因和花了大价钱的包养,让她的眼角几乎没有任何纹路。

偶尔穿着打扮年轻些,看起来根本就还是像一个小姑娘。

万幸安的声音有条不紊,除了稍微有一点沉重以外,根本看不出他是在锻炼。

他有节奏地做着动作,有些疑惑地看向岑道:“什么打赌?”

还有开窍什么的......他真的是,从以前就开始对卿苑有了那种心思吗?

岑道端着杯热茶慢慢地喝,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品:“是哦。可能你们还小,感觉不出来。但你们对彼此,其实都有点独占欲的感觉在呢。”

“你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吗?小的时候,你经常要和卿苑一起睡,不睡就在地上打滚呢。”

“而且只要别人和卿苑靠近一点,你一开始都会像防贼一样防着对方,包括我都被你防过......哎呀,想起来就有点难过。”

她嘴上这么说着,动作也看似很受伤地抚了抚胸口,神色确实如出一辙的调侃。

万幸安有点无奈地给她道了个歉,然后继续思考自己的事情。

他并没有因为情感问题,就忽略刚刚岑道话里的另外一个透露出的想法:出国。

真的要出国吗?

可是硕士再加上博士,最快也要五年。

万幸安换了个机械,调整到自己常用的重量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始,而是先躺在了机械上,侧头看向窗外。

健身房自然也是安了落地窗的,窗外的景色也经历过精心的设计,一眼看过去高低错落,树木花朵有序交织,恍若天成。

该怎么办呢。

卿苑醒过来的时候,岑道已经离开出发去接无所有了。

万幸安倒是还在,甚至正坐在他的桌子前,轻轻的滑动鼠标,不知道在浏览者些什么。

他没有拉窗帘,这会儿夕阳正好透过窗户大片大片的洒在卧室里,给万幸安的背影都镀上了一层好看的金边。

卿苑睡得手软脚软的不想动,懒散地趴在枕头上,欣赏着万幸安的背影。

他应该是锻炼过,头发还没有完全干,有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顺着衣领溜进了衣服里。

卿苑炸了眨眼睛,想凑近一点看看是否能看清,没想到距离并没有拯救他的眼睛,反而提醒了万幸安的注意力。

他有条不紊地关上了页面,脚尖用力,转椅就把自己送了个一百八十度。

正好和依然在看他的卿苑对上了眼睛。

卿苑被他发现也不闪不避,张嘴打了个哈欠之后,光明正大地问:“现在几点啦?”

“还好。”深知他习惯的万幸安实事求是。“才刚四点,不用担心。”

“哦好——”卿苑自然不是担心的性格,他看了两眼万幸安身后的台式机,拖慢了语调继续问:“公司还有事情吗?”

“也不是。”万幸安推着椅子来到床边,伸手帮卿苑整理着他睡成了鸟窝一样的头发。“在思考一些事情......说起来,你头发是不是有点长了?什么时候去修理修理?”

“最好在这两天......这样我还能在出国之前,亲眼看到你的新形象。”

“好啊......等等!你确定好出国啦?”卿苑这次终于有了动作,他从未如此敏捷地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本就又圆又大的杏眼瞪的更是夸张,他上下打量了万幸安两下,似乎是有点疑惑,本来还在纠结的小伙伴怎么突然就果断了起来?

但他的确是为万幸安开心的,很快就抿出了一个非常开心的弧度,上手揉了揉万幸安的脑袋。

“太好啦!不用担心,我有帮你看过很多国家的学校,以你的能力,不敢说脚踩剑桥拳打哈佛,但顶尖名校也基本上是可以随便挑的。”

“嗯。”万幸安含笑点了点头。

他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他之前只是一直在犹豫出国与否,等到真正决定以后,动作反而快了很多。

“我已经申请完学校了。”他伸手握住卿苑的下巴,手指微动,摩挲了一下对方下巴和脖颈连接处细腻的皮肤。轻声说着话:“如果快的话......过几天就能出结果。”

“学校那边我也说完了......李教授还给我打了电话。”

“哈,可以想见。”卿苑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这个李教授就是万幸安的导师,早就盯上了这颗好苗子。更何况,万幸安除了自己优秀以外,家庭也很优秀啊!

哪个教授不想要这个的孩子!

可惜这样的孩子还是要去国外......李教授虽然理解万幸安的情况,但依旧免不了一通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电话。

这一个多小时里大部分时间还都是万幸安在哄对面,老人家么......绝大多数都是需要哄的。

他们不是不明白道理,只是有些时候.....跟需要一些来自小辈们的互动。

李教授更是其中翘楚。甚至在他们正学校都很出名,这也是卿苑刚刚笑的原因。

万幸安掐了把他的脸蛋,让这小混蛋收一收这放肆的表情,随后抱着给他移了个位置,自己也跟着上了床。

“你之前有想过吗,比如我......最后还是选择了出国。”很罕见的,万幸安的话语里多少有了点忐忑。

虽然掩饰的挺好,但还是让卿苑下意识礼尚往来地捧住了他的脸。

“想过的。”卿苑的眼睛似乎比平时都要更加明亮,他对着万幸安很认真地笑了笑。

“或者说,我一直都觉的,你应该出国。”

“你自己也知道的吧,出国更适合你,而且也不是说出国就见不到了呀!你假期的时候可以回来,我假期的时候也可以去找你......唔,”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一顿,精致小巧的鼻子皱了皱,迟疑地继续吐字:“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想要见到我的话。”

万幸安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伸手,直接紧紧的抱住了他。

卿苑感觉万幸安在自己头顶叹了口气,随后熟悉的声线轻轻飘了过来。

“......怎么可能会不想。”万幸安说着话,抱紧卿苑的动作还越来越有力,几乎是想要把卿苑按进灵魂带走一样:“等我回来......”

“卿苑,等我回来。”

机场。

毕竟是首都,哪怕是机场都比外面的小城市繁荣很多。

过于宽敞的面积和鳞次栉比的店铺让卿苑即使已经来过无数次了但还是会迷路,他有点吃力的推着快要和他一样高的行李车,一路拒绝了一对跟上来试图帮忙的男男女女。

他不太理解为什么......难道他看起来很弱吗?可他瘦是瘦,但其实还挺有力气的啊?

而且,这甚至已经是他们所有人里最轻的一个行李车了。

毕竟是出国,走的远不说情况还和国内差别很大。

他们以前虽然是都去玩过,但短暂的游玩和长时间的求学必定不一样。

万贺锦给万幸安打包行李的时候甚至还想给他塞两斤南瓜,被多少有点无奈的万幸安制止了。

“......我好像也吃不了这么多东西。”万幸安把那些南瓜土豆都拎了出来,白菜生菜一类的倒是没动。

“这些主食太沉了而且国外也大多有,我还是带些菜吧。”

这倒是也行。

万贺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拎着南瓜进厨房了。

国外开学的日期比国内要早很多,以至于就算是当他们收到了通知才开始忙活,几个大人也总有种:“是不是没带够?是不是有什么忘记带了?”的错觉。

万幸安虽然知道这都是家长们的一片好心,但有些东西他也是真的觉得没必要。

比如那个巨重的床垫子......他又不认床?

而卿苑又不能带!

推着行李车又走了好久的卿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据点,一大堆快要堆满了的行李车整整齐齐地站在了甜品站前面。

这次万幸安出国是大事情,连带着无所有的父母都过来了。

此时那六个大人正两两一堆的牵手排队,等着买他们的第二个半价,只有万幸安落后他们两个身位,一个人孤零零的推着行李车。

这卿苑自然不能让画面继续发展,他蹭了两下地板,随后脚尖用力一推,连自己带车一起快速的冲了过去。

然后他很有掌控力的停在了万幸安身边,大大方方地对万幸安伸手:“第二个半价我想吃新出的可乐味......或者纯奶!”

前面的大人侧耳悄悄听着他俩的对话,是不是对视一眼,露出了彼此心知肚明的微妙笑容。

最后卿苑获得了两个口味的冰淇淋,毕竟他们是成年人了,每个人都可以吃两个。

时间还早,他们没有过早进去安检。把该托运的行李处理了一下,就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一排继续享受自己的冰淇淋。

八个人两排座位,万幸安和卿苑正好挨着岑道和无所有。

他们两家毕竟太熟悉了,哪怕是万氏夫妇和无所有父母坐在了一起也完全不会有丝毫尴尬,而是非常顺畅的接续了之前留下来的话题。

万幸安听了一耳朵,基本就是中年男人的国际形势和中年妇女在商量退休。

他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伸手把自己碗里的跳跳糖转移到了卿苑的小碗里。

“我出国以后,不许吃第二个半价了。”万幸安毫无负罪感地捏了捏卿苑的脸蛋,大言不惭地继续下达指令:“等我回来......我陪你把出过的味道都吃一遍。”

饼门霸总一贯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