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纪威很想让身边的几个人退出病房，由自己一个狠狠的教训一下眼前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但他不能，跟着他的不是他手下的人，是再上面派下来协助工作的，连局长说的话都要斟酌一下，更不会直接听他的命令。
领他们来的护士关门离开，纪威让自己脸上换出个温和的笑脸，把带过来的果篮放在桌子上，笑着走向顾九，“顾九同志，我们来看你了，你感觉怎么样？”
顾九连到不了眼底的虚假笑容都懒得给他，冲着纪威身后，徐老派过来的人点了点头，最后才不软不硬的和纪威简短应付几句。
在他醒来的那天，余晖说纪威亲自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这件事的直接负责人不在这位纪副局长，不管怎么说，那通电话都不该是纪威打过来。
还有电话里几次对余晖不要再往下调查的提醒。
纪威笑着抽来椅子招呼两位小同志坐下，顾九看着他，想到连夜调查后昨天早上发到自己邮箱里的东西，心口似有气血翻涌，曾经倒在缉毒路上的同志、无辜受到牵连的人民、训练成绩最为游戏的缉毒犬，还有他的父亲，黑白影像如放映的默片一帧帧的浮现。
“这两位总局来的小同志是来协助调查926事件的，你看看，哈哈，上面很重视你啊小顾。”
“我说先去局里看卷宗，这俩小同志说先来医院和你了解情况，确实，死的卷宗哪有人灵活，小顾你堪称是926事件的百科全书了。不错，看你们小同志工作认真严谨，我们老同志也就放心了。”
病房内气氛冷下来，只有纪威的声音哈哈打圆场，他还不知道自己在顾九这里已经暴露，还在用他官场上油腔滑调的老方法。
“小顾也不容易，为了老顾局，唉，身体要紧啊，天上的老顾一定不会想看到你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
“纪副局长，时间紧迫，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也不能打扰顾九同志太长时间，叙旧的话以后再说，先讲一讲当天的情况。”
“对对对，聊案子，这次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啊，一定要查清楚。我这几天也一直在看，细节我也都了解到了，很像是926事件里亲属泄愤报复。哦，你们还没看到资料，整理出来的文件资料在局里，从医院回去就拿给你们看。”
顾九眼睛眯起来，两位总局过来的人微微皱眉，纪威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流下一滴汗。
余晖当天夜里不疑有他，守着顾九的时候已经将细节都写成了文字报告发给了纪威，想也知道，现在局里放着的资料是被删改过的。
但余晖哪里知道事情的经过。
房间里存在感越来越明显地气势让纪威不得不腾出手来擦掉流下来的汗，顾九不客气的把他请出去。“带路的工作结束，纪副局长可以出去了。”
“什么带路啊，哈哈，我是代表局里的同志们来看望你，看你恢复的不错我就放心了。你们聊你们的，好好聊，聊清楚了，我也了解一下情况。”
“纪副局。”似乎回到了在缉毒队做总汇报的那一次，曾经的顾队长吐字冷硬的似钢钉般，面无表情看着纪威，“你在这里影响我了。”
“该查的我一定会查清楚，有罪的，我一个个揪出来认罪伏法。”
饶是纪威久经官场也被他冷硬的目光吓到，顾九是从特种兵转过来的，眼神像狼，盯着什么狠狠的盯，直到猎物烟气，达到他的目的。
“出去带门。”
纪威还想再说什么，病房里三人一个已离职的大爷，两个上面来的御前侍卫，全都看着他下逐客令，他硬着头给自己圆两句场。但有他在，另外三人全不说话，安静一会儿后，纪威只能自己开门离开。
病房门被关上，确定人真的走了后，三人再次坐下。
“223禁毒袭击和926缉毒事件，你们应该都知道的很清楚。”
顾九掏出手机，翻到藏在最低的一个加密文件夹，点开里面的图片递给两人，图片上是被剪辑在一起的社交账号头像名称，以及抓拍到的真人照片。
“两起事件都源自叫C的贩毒集团，去年九月二十六日，我们对该集团实施围剿，伤亡不小，最后在仓库他们用引爆炸弹要同归于尽。”
“调查报告上写着C集团被剿灭，但从我这段时间的调查来看，非但没有，死的还都是小鱼小虾，集团核心管理层玩了个金蝉脱壳逃脱在外，换了个新名字，依然在做贩毒的生意。”
图片停在社交账号那一张上，从不同地方截到的照片里，一个个账号似是不约而同地全用了软萌的猫猫照片做了头像，里面还有张看起来不大的白色长毛猫，乍看上去和原野的样子很像。
顾九的手指落在其中C这个英文字母上，缓缓开口：“CAt，才是这个C的真实含义。”
*
原野在外奔波做了一天的任务，太阳落山的时候犹豫了好一阵，还是没去顾九在的医院，选择继续和流浪猫们呆在一起。
“呦，怎么不去找你大儿子了？”
白猫一边用尾巴拍打吓走蚊虫，一边在脑海里和系统跑火车，“孩子大了，要给他留点隐私，适当的分开留空间才能增进父子感情，你是个系统你不懂。”
“本喵不懂？是是是本喵是不懂，但本喵知道其他的词，叫什么来着？床头吵架床尾和？不对不对，七年之痒？好像也不对，那就是小别胜新婚……”
原野退出系统空间还不忘给系统翻个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
“一个意思，一个意思。”
一猫一统吵闹半天，天渐渐黑了下来，原野不适应在野外，还和一堆陌生的猫在一起挤着睡觉，趴在角落位置撑着困意闭目浅眠。
夏日的夜里从不安静，蝉鸣声此起彼伏，原野耳朵抖了又抖也没抖掉它们，等差不多适应了聒噪的时候，从草丛里嗖一下钻出来一只猫。
这只猫也是附近的流浪猫，跟着原野跑了几次，今晚在旁边另一片区域活动，看到原野在还楞了一下。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啊？快起来喵，那个很好很好的人类来了！还是在旁边的土坡，拿了好多好吃的呢！”
“真的真的？是那个两脚兽？”
“对！就是他！带来的吃的可多了，闻着就让猫流口水，我忍着没吃来叫你们，快点去吧，晚了都被别的猫吃没了！”
“他终于出现了！”
昏昏欲睡的猫群炸了起来，有心急的猫不等它们话说完，拔腿就往老地方——小土坡跑过去，几只猫你追我赶的离开，只剩下一两只能按捺住馋嘴的猫在等着原野。
原野本来没想动，不就是个半夜闲的没事喂猫的少年人么，想当年他也是这样的一个好青年，好到车祸现场帮忙救个猫把自己救死的青年。
但这群猫的反应太大，原野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呢，就觉得身边刮起了一阵阵小旋风，猫们恨不得四条腿变八条腿跑过去占位置。
“有多好吃，能让他们馋成这个样子？”他从系统那里兑换的顶级猫粮也没让这些猫疯狂到这个状态。
“走吧，咱们也去看看。”
原野左右看看，慢条斯理的伸懒腰，带着剩下的两只猫也往小土坡的方向走过去。
小土坡只是猫们口中指代的地名，这里是公园比较偏僻的一个角落，周围树木植物多，路灯灰暗，很少有人经过。没填平的地面铺上草皮后还是鼓起来个小小的包，因为人少，渐渐变成了猫常来的场所。
原野他们赶到的时候，这群猫已经埋头吃了有一会儿了，在猫群边上，一个穿了个连帽衫，带着兜帽，脸上口罩挡着，只露出来双藏在眼镜片下的眼睛。
这人看着年纪不大，看身形比顾九小了两个号，身材算得上修长，似乎还是个学生。
这人看着又过来的几只猫，眯眼睛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从手中袋子里又拿出来两份食物来离开猫群单独摆在他们面前。
“是新来的朋友吗？你们好啊，来这边，我单独给你们拿吃的。”
从一个流浪猫的角度来说，一个善良，总无偿给猫送东西吃；温柔，会照顾每一只猫的情绪；尊重，不强迫的抱、摸，碰触流浪猫的陌生路人，是个天使一样好的存在。
但原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眼前的食物看着只是普通的猫罐头，自制的，和其他猫正在吃的都一样，用半透明的小罐子装着，打开盖子后诱人的食物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勾动着每一根神经传递想吃的信号。
肯定好吃，闻着就很香，已经流口水了。
这三个念头出现在脑海的瞬间，原野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
“系统，检查食物。”
扣除点数后，看不见的光扫过，分析出的一项项数值浮现在面板上。
“检测出食物中含有特殊成分。”
“是提炼出来后人工合成的，来自十二种动植物，最大的作用是让猫上瘾。”
“每碗内都有，但剂量不大，戒断一段时间后上瘾影响就能减弱。”
原野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但他不明白这人给猫喂这些有上瘾成分的食物做什么，想增强猫们的食欲？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男人口罩下嘴角弯出弧度来。有意思，他亲手做出来的“薄荷水”百试百灵，没有一只猫能抵的住诱惑，但这只白猫一口都没吃，低头闻了两下就擡起了脑袋。
“怎么不吃？”男人眼中探究，语气里满是担心，“罐头坏了？”
男人从猫群旁边走过来，吃着罐头的猫们中有几只擡头看了一眼，发现没什么事又把头埋下了。
他走到原野旁边蹲下来检查食物，原野警惕的退后一步。
“没坏啊，是你生病了吗？”
男人擡手要抓原野看情况，原野哪能等着他抓到，刚要躲开，突然觉得身上被针刺了一下。
“宿主！”
系统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因为没有防备，等打开防御系统的时候，这根弹射出来的针剂已经扎进原野皮肤了。
原野顿觉不妙，身上从针刺那里开始变麻僵硬，他只能赶紧远离男人，向自己猫小弟的方向跑。但没跑出四步，强效的麻醉生效，原野失去了身体掌控权，跌倒在地上。
“果然，你生病了。”
男人不紧不慢，两步追到他倒下的地方，温柔的从地上抱起他，“别担心，我带你去治疗。”
“一定能将你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