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修）
面对冲出水面的顾末末，里欧难得出现讶异的神色，“你没死？”
他沉了沉眼，短短时间，女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身边星光环绕，和夜空中的月亮相比，竟毫不逊色。
“你居然还能升级？”里欧皱起眉头，他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女孩的等级了，许久未有的心慌涌上心头。
是那个特殊道具的原因吗？里欧暗忖，无非只有三十秒，他撑过便是。
他看了一圈女孩身边围绕的各式灵兽，就像是围绕在月亮周边的星晨，达到这样实力的灵兽，即使里欧再陌生也明白，他们实力绝不能小觑。
还真小瞧她了，身边的灵兽竟然大部分都是s级的。
念此，里欧拿出契约，瞬间十几只灵兽矗立在他周围。
顾末末冷哼一声，踩着金色雾气坐在鹿蜀身上，随着她的动作，烛九阴低吟一声，缠绕在鲁道夫身上。
拥有全力的烛九阴，真正的绵延万里，鲁道夫在他面前犹如一条漆黑的小蛇，就算嘶吼威胁，烛九阴也完全不放在眼里。
金色的闪电环绕在他的周身，昏沉的黑夜都被他照如白昼，如今他虽不能决定日夜，但依旧能请风雨，能照幽渺之地，吹是极寒冰风，呼是炎炎烈火。
鲁道夫几乎被它缠得缩成一个球团，任他怎么扑腾都挣脱不了，利爪甚至都不能在鲁道夫的鳞片上留下划痕。
它嘶吼着释放雷电，但那雷电就像树枝碰到树干般无足轻重，他吐出一口毒液，烛九阴轻轻呼一口气，就瞬间烟消云散。
里欧沉下脸，点点脚下的鲁纳斯，海面又凝出腐蚀性冰锥，射向顾末末她们，密集的冰锥出海面还没多久，就被玄冥冻住。
一击未成，鲁纳斯晃动身体，想再次引起海啸。
顾末末哪会让它得逞，在她的授意下，琴弹奏摄魂琴曲，不论是鲁纳斯还是鲁道夫，甚至是整个星球的人，都听到了悠扬的琴音，他们怔楞在原地，如痴如醉地闭上眼。
里欧的灵兽也被深深影响，呆愣地停住攻击的动作，看得里欧眉头紧皱，加大了精神力的输入，可现在唤醒灵兽已经迟了。
玄冥儒雅一笑，挥舞手中折扇，无形的劲风吹向海面，一层层冻结辽阔的海，冻住里欧藏于海中的灵兽，其中包括体型庞大的鲁纳斯。
鲁纳斯刚刚清醒又被冻住，它挣扎了几番，都无济于事。
“别想了，除了句芒，没人能化开我的冰。”
“没用。”里欧眼里闪过一丝阴沉，他冷冷地盯着困兽一般的鲁道夫，紧了紧双手。
霍奇有一个致命的技能——黑界，以他为中心，坍缩成出一个的异元洞，将周围的一切都吸进去，成功率百分之百，只是代价是霍奇的生命。
自从他将霍奇和鲁道夫缝合，这个异元洞扩大至直径百里，只要发动，必能杀死女孩。
他扫了一眼周围光是防御就已用尽全力的灵兽，这是他仅剩的底牌，但失去两只s级灵兽...
里欧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犹豫了两秒，还是颁布死令。
灵兽死了再招便是，但今天女孩必须死在这。
如今的鲁道夫已经失去对死亡的恐怖，成为只听命令傀儡，里欧一下达命令，瞬间，它身上的眼睛仿佛要爆出来般睁到最大，它张开嘴，痛苦地嘶嚎，身上鳞片脱落，渗出道道血痕。
里欧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眼里隐隐期待见证他得意之作最后的绽放，但就在鲁道夫要爆体之时，参天的金箍棒快狠准地打中它的头，直砸得鲁道夫眼冒金星，脑袋转了转，昏死过去。
大圣无奈地摇摇头，“好好的，寻什么死，劳请施主先冷静下来吧。”
里欧没有料到还能如此，他愤恨地看向顾末末，“你找死。”
磅礴的精神力攻向顾末末，半晌，里欧差异地发现，他的精神力就像水滴入汪洋般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怎么会！？
不是只有三十秒吗？时间早早的过去了，为什么女孩的精神力还如此深邃，竟然连他的精神力也能吞噬？！
“里欧，你说的没错，我就是那条毒蛇。”顾末末静静地注视里欧，“一次没有剜掉坏肉，你就该有被我咬死的觉悟。”
她张开双臂，比里欧更加滂沱的精神力攻向他，如果说里欧的精神力是海，那她这次释放的精神就是汪洋，无情地吞噬里欧的精神力。
“噗——”
里欧跪倒在地，双目猩红地盯着顾末末。
胜败已分。
顾末末接过句芒递过来的叶子，悬浮在空中，俯视这片大地，任何事物在她眼里都无处遁形。
这一刻，她仿佛进入玄妙的境界，在她眼中一切都变得很慢，她看向里欧，点点浮光中，她看到了里欧的过去。
千年前，人类因为弱小只能在星际的夹缝中生存，他们并不知道精神力的存在，只知道祈神仪式能吸引更强大的生灵，帮助他们，拯救他们。
那时候他们视灵兽为救世主，每当有灵兽降临，都能引起轰动。
靠着那点特殊的力量，他们在星际茍活了几百年。
但这样是不行的，眼看外族越来越强，而人类却把希望寄托在灵兽身上，毫无发展。
于是有人动了将灵兽的力量据为己有的心思，他们就是里欧的父母。
在探索中，他们发现了精神力对灵兽的致命吸引力，利用这个吸引力，制作了一张契约，但第一次制作的契约较为简陋，只能召唤到还是幼年的霍奇之子。
后来的事，顾末末也听路德菲斯说过。
里欧父母用霍奇之子做了许多实验，精进了第二张契约，还没来得及使用，就被赶来的路德菲斯杀死。
而里欧，站在窗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被路德菲斯所杀。
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强大恐怖的星灵，他仍然记得被那双染红的双眼紧盯的颤粟。
但双亲被杀的恨盖过了恐惧，他拿着刀冲了进去，结果一目了然，他不但没伤路德菲斯分毫，还被刺瞎了左眼。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不曾想强大的星灵竟然放过了年幼的他，抱着小星兽离开了。
至此，里欧成为了孤儿，在当时混乱的人类社会，他一个半瞎的孩童极难生存。
父母的研究所也很快被人占领，那群人并不准备放过里欧父母的研究成果。
里欧拼尽全力守护父母留下的遗物，却仍被那群人嬉笑打骂，在乱棍中，里欧觉醒了精神力，用父母留下的契约召唤了星灵。
那个改变他一生的星灵——伊芙。
至今金发星灵轰退众人，将他拉起的画面，仍然刻在里欧的心间，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人类如此信仰灵兽。
如果说路德菲斯的出现，让他产生了对力量的向往，那伊芙的出现，则让他明白信仰，或者救世主的力量。
他本是恨的，恨星灵杀死了他的父母，但伊芙的温柔，一点点融化了他的复仇心思。
在伊芙的帮助下，他在人类世界所向披靡，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军队，后来，成为了人类的领导者。
就在他快改变对灵兽的看法时，异族入侵，人类整日处于水生火热之中，灭族之战一触即发。
光伊芙一个星灵的力量已经救不了人类，他不得已用古老的求神仪式，恳求得到灵兽的帮助，但因为之前用灵兽做实验的原因，灵兽被主神严令禁止接触人类，更别提帮忙。
无情的炮弹又摧毁了一颗人类居住的星球，战争之花在疮痍的大路上绽放，里欧又一次遭到拒绝，在破旧的老屋中，被压制的恨意重新破土而出。
一路走来，他目睹了弱小带来的惨剧，人类只能像条可怜虫一般，讨好乞求异族放过，现在就连他们曾经信仰的灵兽都抛弃了他们。
他明白了父母研究的意义，从他人那里祈求庇护是无用的，只有将力量、权利握在自己手上才能得到救赎。
既然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可以如此绝情，那他也无所顾忌。
可他现在不够强大，想要正面打败那位万物之主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将伊芙的消息发了出去，声称自己绑架了伊芙，果真等来了乖乖走进陷阱的白发星灵。
他成功重伤了白发星灵，却在最后一刻，遭到了伊芙的背叛，趁他不备，将重伤的星灵传送回异界。
当时他断定星灵的伤不可能活，但比起星灵的伤，他更在意伊芙的背叛，他的光竟然选择了主神，这对他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
明明曾经说过，永远爱他，永远站在他一边，根本是骗人的。
那该死的万物之主有什么好，他不能明白，为什么连伊芙都对他死心塌地。
他有多爱伊芙，就有多恨伊芙的背叛。
他囚禁伊芙，但他明白，只要伊芙说一句，她不再信仰万物之主，属于他，永远待在他身边，只要一句，他就放了伊芙，但整整千年，温柔的星灵都没低头。
这一千年，他坐在高高的王位上，身边空无一人。
最终只剩下被权利、恨意腐蚀的心。
里欧感到灵魂都要被顾末末吸走般的颤粟，这种感觉，不亚于第一次看到白发星灵的恐惧，不，比那时候更恐惧，他止不住地浑身发抖，嗓音嘶哑：“你都看到了？”
“是。”顾末末道。
“既然如此，你就该明白，你要的人和灵兽共存，是天真幼稚的想法。”里欧轻哼一声，“你的星灵，那个万物之主，他根本不将人类放在眼里，怎么共存？！”
“你给灵兽求平等，那当初谁又能给人类平等？这是弱肉强食的时代，不把力量紧攥手中，人类终将走向灭亡！”
那一段人生看似千年之久，但顾末末回神，发现只是过了短暂的时间，面对里欧的质疑，她脸色未变，“少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私欲开脱。”
“里欧，没必要拖延时间，你已经失败了——”
话说一半，顾末末闷哼一声，感受到喉间的腥甜，她不着痕迹地恢复神色，但愈发疼痛的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其他人看不到，但顾末末明白，她的身体内部已经开始腐败。
她的时间不多了。
顾末末闭上眼，压下似乎要将她撕裂的疼痛，猛地加大了精神力的输出。
“啊啊啊啊——”里欧忍不住惨叫。
“里欧！”望着跪倒在地，面色惨白的里欧，伊芙终于忍不住担忧道，“别再执迷不悟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闭嘴！不用你虚伪的关心。”里欧吼道，他发丝凌乱，飘散在额前的乱发几乎被冷汗浸湿。
这时，他感到自己和契约的链接，正被由精神力所做的无形锯齿割裂，他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抵抗，但对方来势汹汹，不管不顾。
“你不要命了吗？！”里欧咬牙道。
回应他的是更猛烈的攻击，里欧顿时明悟，顾末末根本没想活！
“为了这群畜生，你连命都不要了，值得吗？！”
值得吗？
顾末末已经无力去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所有的事，都要精打细算值不值得，那活着已经不值得了。
“咔嚓。”
里欧听到身体里某根神经断裂的声音。
莫兰：爸，你的故事没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