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送走”吴总管后,一切又恢复到有序的准备当中。
工匠们越来越熟练,现在宁羽只需要偶尔去看一眼就行。所有武器,铭屿都拿去试验过,达到的效果和宁羽预期的如出一辙。大将军在没人的时,也对宁羽表示过极高的赞扬。
军中人人也都在夸,宁将军可真是神了,难道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竟能想出这样的武器?只是从头到尾,宁羽都没有从铭将军嘴里听到有关她的一句好话,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眼见着军中士气日渐高涨,将士们人人磨拳擦掌,只待改造完全部武器给予南回沉重一击,大家都很期待。
这日,宁羽从工匠房里出来,擡头看了眼日头,约莫着快到午饭时间。想着她家阿意这段时日脸瘦了那么多,于是提起一把刚刚改造好的弓,骑上马就奔向雪地,今日没有下雪视线清晰,她想去猎些野物回来。
宁羽一路驰骋。为了安全,她故意骑了很远,往人烟更为稀少的雪山奔驰。以前她不会骑马,后来是在大将军的教导下才学会。不得不说,策马奔腾,感受着呼啸东风在耳边擦过,身旁的一幕幕如画卷般褪去,有一种灵魂都自由了的感觉。那刺骨的寒意非但没有成为一种阻碍,反而是激起心中许久未有的激情。
也不知道到底骑了多久,浩雪苍茫,天地一片寂静,朦胧的雪和天边的云雾一色,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罩子,将这块土地与其他地方隔绝开来,一切显得干净纯粹。
边疆偏远土壤贫瘠,冬日又极其寒冷,多数时间都覆着厚厚的积雪,咸少能长出什么植物,但雪地特有的动物倒是不少。
宁羽远远看见一块移动的白点,立马策马而去,待离近些了再侧身拉弓引箭,“嗖”地一声,一根似有划破长空之势的利箭飞去,正中猎物。
宁羽眼神好,之后又打了几只雪兔和一头红岩羊。对于这样的收获,她很高兴,就在她准备回去时,又突然敏锐地发现远处出现了一个正在移动的黑点。宁羽望去,虽然看不太清,但她还是意识到,那是一个人~
莫非有人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宁羽勒住马头,目极远眺,虽然那人装束与宁羽平日所见不大相同,但就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很奇怪的感觉......
腰间的匕首传来大将军的声音:“那服饰,似乎是南回贵族特有。”
宁羽低喃:“南回贵族......”
来人似乎也发现了宁羽,那马突然就静了。她们两人四目就那样远远相对,可不到片刻的功夫,似乎是害怕被发现还是怎么,那人马腹一夹疾驰而去,而那方向确实是南回的地境。
宁羽远远看着,直到那个黑点越来越小,视线都没有拉回。
大将军不禁问道:“你在看什么?”
宁羽摇头:“我也不知道,心里就是有点怪怪的感觉。”可她又说不上来具体哪儿怪。
平静的日子在战场这种地方,注定不会长久。
在双方休战的一个多月后,南回趁着某一大雪夜,突然就对她们发起了进攻,好在及时被勘察训卫兵发现,立马发出烟花信号,才避免了被偷袭的情况发生。这时候就不得不提提勘查训卫兵这个岗位了,这是宁羽前段时间才新增的,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
很明显,宁羽的决策是对的。
虽然南回先发制人,但北汉及时发现,加上大将军的指挥,又有经宁羽改良武器的加持,还有初一铭屿这些勇猛的将领,在各种各样的优势下,南回很快被打退。她们没有料到北汉竟早早发现了她们的动向,更没有想到她们会有威力如此巨大的“炮仗”。
南回和北汉之间一直有一条河,河面甚宽,以前都是作为两国的分解,只是每每进入秋末河面就会开始结冰,这一次的交手,南回不得不退回界河附近。
铭屿提议全军立刻出击,趁着南回兵败士气低落一举将其歼灭,没想到被宁羽否决,大将军也不认为追击恰当。
诚然,有句话叫做趁它病,要它命,可是人被逼急的情况下,谁能知道会发生什么?况且对于这样的极端环境,南回比她们熟悉多了,万不可冒险。
宁羽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双方交战时,她就一直在观察。在看到南回用的某些武器时,心里就立刻有了个很深的疑惑。这个疑惑困得她啥都不想做,只想赶紧验证心里的那个答案。
如果说真是这样,或许这场战争可以换一种方式解决……甚至不仅仅只是解决这一个问题,当然这只是宁羽的猜想,一切还需要验证。
好不容易等着结束,南回休整队伍,暂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再次发动进攻。于是趁着夜色,她带着初一偷偷回到了白日里双方交战的地方。
初一虽然很多时候脑子不大灵光,可对于武器她向来都是敏感的。
她找了几把南回弓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发现竟也是改造过的弓,而且手法虽然多少有些偏差,但似乎跟宁羽的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很明显宁羽所改造的更为精良,这一点初一一拿就能感受到。
宁羽自然也看了出来,虽然只有弓被改造过,但就这手法而言,心里的那个答案的可能性就已经很大,这一点让她越想越激动。
宁羽带了一把弓回去。路上,大将军用只有宁羽听得见的声音问:“怎么了吗?你如此激动?”
“大将军,你记得我说过我是专业的吗?”宁羽不答,倒是反问了一句。
大将军带着些许疑惑:“记得,怎么了?”
这是宁羽第一次和别人讲起自己的曾经:“我在来北汉之前,是一名大学生。而我当年大学选的专业是机械设计制作及其自动化。”这也是宁羽会对武器改造懂那么多的原因,她真是专业的。
宁羽:“而现在我怀疑南回里有我的老乡,甚至可能是我的师兄弟姐妹。”
那日雪地中那人给她的强烈而又莫名的熟悉,还有眼前改造过的弓箭,让她不得不怀疑穿来这里的,不止她一个人。
只是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可有一点对方在南回的地位一定不低,否则也无法改动对于一军来说至关重要的武器。
然而宁羽并不清楚,就在她带着初一前脚离开,后脚南回那边也有人趁着黑夜偷偷来到战场,搜寻北汉士兵遗留下来的武器。
宁羽思考了许久,提笔写下一封信。可说是信,其实只有短短五个字。字不在多而在精,这是一种试探,若是老乡自然看得懂。她写完就叫来了初一:“初一你叫些信得过的兄弟,将这信送去给南回的首领,就说我的意思全在这里。”
南回那边给予回复的速度快得出奇,而宁羽打开信时上面也只有短短五个字。夏意正好在一旁,无意中看到那五个字时,满脸写的都是疑惑:一百八一杯?
一百八是指一百八十文?一百八十两?还有一杯?一杯啥呢?
比起夏意的满脸不解,宁羽激动得跟要疯了,拿着信的手不知道往哪儿放,看着夏意抱起就甩了好几个圈圈。要不是大晚上的,她都想嚎上两声:太好了,太好了,果然是老乡!
要问宁羽为什么那么激动?那当然是因为这个回复啊,当时她写下的五个字是----宫廷玉液酒!而对方回的啥?一百八一杯!
讲道理,作为现代人的通识,这不就是认老乡的密码吗?
这回宁羽是彻彻底底地确定了,南回那边就是有跟她一样的人。
宁羽把这一切尽数告诉了大将军,正说想要以和谈的名义跟南回那边的人交涉一番时,南回那边就送来了议和书,看来两方都有同样的想法。
初一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感叹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南回人骁勇好战,多年前被宁大将军打成那样,都死不退兵硬要打下去,就是在八败两胜的情况下,双方都打了多年。而此刻,南回居然想议和?
铭屿不放心担心这是南回圈套,初一听了立刻去了宁羽的营帐,说什么也要带着一群人跟着,并且义正言辞:“将军,我带着人去保护你。”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她家将军,现在可看不得宁羽涉险一点。
宁羽自然明白初一是为她着想,笑着轻声劝道:“我又不是去打架,不用那么多的人。”
见自家将军这样说,初一开窍似的改对一旁的夏意说:“夏太医,您劝劝将军嘛,怎么能不多带几个人去呢?要是有危险怎么办?”
“羽儿……”夏意开了口,宁羽立马乖巧地应下,可不能让她媳妇也担心,“那初一,你就挑些人跟着吧。”
初一:额,自家将军真双标!
自己好说歹说半天不行,夏太医就喊一声就应了~变得真快~
双方约见的地点选在了两军之间的一块小山丘上。宁羽先到便命人搭起一块篷布,以便于多少遮蔽一些寒风。
南回的人到时,篷布刚刚搭好。宁羽远远看着被十多人簇拥着过来的男人,心里一惊,来得竟是南回的皇帝!
要说宁羽是咋看出来的?
绝对不是因为那人长得多帅气,多英俊啊~而是看那人黑色裘衣上的图案——七彩雀。南回不同于北汉,北汉属中原,皇帝着黄色龙纹袍为身份象征,而南回则是以黑为贵,以绣着七彩雀的黑袍为皇帝身份象征。
要说议和这事,以皇帝的至高身份轻易不可能出现,而现在他来了?
宁羽不由得暗暗打量起对方。之前就听说南回帝是那老皇帝最小的儿子,这也确实看起来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而且长相并不是南回汉子常见的那般粗旷模样,竟带着几分秀气。
只是这份秀气被毫无表情的面容影响,这南回帝看起来似乎不大好相处呢?
待见着宁羽那刻,南回帝脸上的冷峻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刚刚那个满脸写着“莫挨劳资”的人,不是他?
那眼睛都像是在发光~
“宁将军英姿勃发,真乃人中豪杰。”南回皇帝看着宁羽夸了一句,其实他心底更想夸宁羽仙姿绰约,像个小仙女~
毕竟看到宁羽的第一眼,身为颜狗的他就惹不住暴露了属性,想跟美女套近乎。
虽然他清楚自己这一趟是为了找人,但晚点也无妨,找人不急,而美女错过了可真就错过了~
“哪儿有,南回陛下才是少年英雄啊~”宁羽客气回道。
“不不不,我见宁将军如此之姿,绝非凡俗啊~”南回帝又夸道。
宁羽笑笑不说话,南回帝跟被“夸夸群附身”一样,对着宁羽就是一阵猛夸,要不是知道两人目前对立的身份,旁人一定以为南回帝是宁羽死忠粉。
夸人的话虽然好听,但根本达不到宁羽的目的。她来可不是为了听被的南回帝都好话。
宁羽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南回帝身后跟着的十来个人,也不清楚她要找的人,是否在来的这群人里,得试探试探,又不能太过明显。她想了想,机智的小脑袋瞬间有了主意。
宁羽突然开口:“三五六三五七。”期待着南回帝身后那群人中能有人给予她回应。
南回帝还在夸呢,一愣,看向宁羽的眼神突然就由刚刚的发亮,变成了探究,小声地接道:“马兰开花二十一。”
宁羽视线挪到眼前,震惊地看着南回帝,又道一句:“今年过节不收礼?”
南回帝立马又接:“收礼只收脑白金!”
两人对视片刻,瞬间老泪纵横。
悟了,悟了,她们就是彼此要找的人!
宁羽这边的初一也好,还是南回那边的近侍也罢,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两个人这是说了什么?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